《无*》张小冰

3、茫然

　　那天晚上公司有紧急订单，她加班到晚上十一点钟，回去的路上行人寥寥，街道上只有晕黄的路灯陪伴。

　　她经过一条窄巷时，突然自黑暗中冲出两个歹徒，他们一上来就猛扑上来抢走她随身带的皮包，另一个男人则手拿匕首威逼她交出身上的饰物。
　　她顿时胆战心惊，不知如何应付，在受人挟迫下，也只得配合他们，取下项链、耳环交给歹徒。
　　程欢趁他们夺取财物一时分心的时候，猛然挣脱，连忙开口大声呼救，她自己都觉得当时声音因害怕带着颤抖，可谓声斯力竭，连喉咙都喊破。那两名歹徒估计也是初次行凶，本来心里也有些害怕，他们见此情景顿时吓得拔腿就跑。

　　这时正好有一个黑衣男子经过这里，他听到呼救声，想也没想，就朝两名歹徒追去，程欢见有好心人相助，胆子也大了几分，一路跟着追上去。
　　黑衣男子追着歹徒拐过一个路口就不见了踪影，程欢颓然蹲下来喘着气，心里不住咒骂歹徒。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前面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走来，这条街的路灯昏暗，来人相貌看不真切，程欢不由得一惊，又吓出一身冷汗，想着莫不是歹徒又折回来了。

　　正想着接下来如何应付的对策，刚巧那名男子往路灯下经过，程欢才看清了他的面孔。
　　他一路走来在她面前站定，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明亮。他把手里的皮包递给她道：“检查一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程欢接过，打开皮包一看，暗暗松了口气，下午公司刚发了一笔奖金，她本来打算给父亲买药的，没想到路上居然会遇上劫匪，幸好奖金兜了一圈，又失而复得，不然她又白忙了一个月。

　　她连声说谢谢，那人微笑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程欢再定睛细看面前的男子，只见他着一身黑色时尚装束，身材魁梧，面容俊美，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她不由的脸上一红。

　　那人关切地说：“这一带到了晚上就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以后不要单独出来的好。”
　　程欢已经不记得当时她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心里一直没有平静下来。
　　从遇见劫匪那一刻到至今她的心一直在卟嗵卟嗵跳个不停，像是心中突然打开了一扇门，墨齐就是那时住了进来。

　　程欢认为墨齐是英雄式的人物，比起常人自然是有些不羁，这并不奇怪，她就是喜欢他洒脱的气质。
　　程太太却觉得，年轻人就应该脚踏实地安份地工作，这才是她心目中女婿的理想人选。但是墨齐偏偏许多地方不能达到她的标准，比如他是个孤儿，没读过几年书，目前只是在□□一类的场所混口饭吃。他是程太太挑选优秀女婿愿望的终结，可是程欢喜欢墨齐，程太太有时也不得不做出让步。

　　程欢一口气跑下楼，正看见墨齐倚在他的机车上对着她所住的楼层张望，他一低头便看见程欢从楼道口出来，他笑着向她挥挥手。

　　程欢满心里欢喜，这些天的忧愁全部一扫而光。她想她所面临的都不算是困难，最重要的是还有墨齐爱她，明天，不，今晚回去，她一定要和母亲好好谈一谈。

　　墨齐为她载上头盔，扶她坐上机车，朝她笑了笑。程欢抱紧他的腰，机车这时像箭一般冲出去。她耳边是风呼呼刮的声音，车速快得无法看清两旁的景物，这么疯狂，不顾一切，她有一种解脱的刺激。

　　程欢不知道他将会带她去哪里，也许是天涯海角，又或许只是城市中的某一处，去哪里她都不在乎，但凡有他在的地方，连空气里的尘埃都是可爱的。

　　墨齐带她来到一间名叫夜百合的会所，门口霓虹灯闪烁，进去后随处可见身着红衣，短裙的浓妆女郎，客人一律是男性。
　　程欢从未来过这种场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挨紧墨齐，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推开其中一间包厢门，只见里面男男女女正互相取乐，斗酒，划拳声音不绝。其中一个脸上有一道褐色长刀疤的粗犷男人向墨齐笑道：“好小子，等了你快一个小时，怎么这么晚才来？”

　　墨齐笑了笑，拉着程欢在他旁边坐下，“不好意思，黑子哥，既然来晚了，我就自罚三杯，算是向兄弟们赔罪。”说完墨齐端起酒杯一口气连喝了三杯。

　　众人见他如此豪爽，纷纷喝彩叫好。
　　有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墨齐身边带着女孩子，其中一个略瘦一点的男人起哄：“齐哥，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墨齐笑着说：“程欢，我女朋友。”
　　程欢毕竟是初次来这种场所，加上也不适应他们的相处方式，听见有人谈起她，她也是向众人笑了笑。

　　那个叫黑子的刀疤男说：“程小姐，初次见面，来，我敬你一杯。”
　　程欢拿过酒正准备喝，没想到墨齐夺过去，淡淡笑道：“程欢不会喝酒，这杯我来代她喝。”说着一饮而尽。

　　黑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程欢，仍复与旁边的男人说笑。

　　程欢一晚上都坐立不安，她整个人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这不是她的地方，坐在这里她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她看看身边的墨齐，他在这里比在自己家还自在，一直与旁边的人谈笑风生。
　　好不容易挨到10点钟，程欢提议要回去，墨齐便辞了众人，送她回家。

　　一路上墨齐沉默寡言，几番似是有话想说，终未开口。
　　到了程欢家楼下，她问他：“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墨齐一怔，终于坦白：“是，我要出一趟远门。”
　　“去哪里？”
　　“迪拜。”
　　“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过？”
　　墨齐说：“那位黑子哥刚自迪拜回来，他说那里遍地是黄金，每人都有发财的机会。你看，他去了一趟，现在已经是那家店的老板，我也想去碰碰运气。”

　　程欢警戒地说：“哪是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
　　“那你打算去多久？”程欢问。
　　墨齐犹疑道：“不知道，也许一年也许更久。”
　　“那我呢？”程欢看着他。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程欢想一想，那个国度她并不陌生，世界杂志把这个中东国家描述的金碧辉煌，惹人遐想。
　　那是富人的天堂，漂亮的海岛别墅，街道上随处可见名牌轿车，商场中华丽的衣饰，这些都可以得到。最重要的是它能带给前来淘金的年轻人更多的机遇。

　　程欢还是有些踌躇：“我需要考虑一下。”
　　“不要让我等太久。”墨齐说。

　　程欢回到家的时候，程太太正在客厅等着她，程欢从小到大一直是她的骄傲，没想到长大了却在这件事上让她犯难。
　　她的一生是在这间小小的阁楼和厨房里渡过的，她再要强也没有办法。程欢却不同，她受过良好的教育，她将来会有很好的发展，她辛苦供她读书可不是为了让她找墨齐那样的对象。

　　程欢见到母亲轻轻叫了一声“妈。”
　　程太太却是一脸愠色：“都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
　　她知道母亲也是因为关心她，态度才会如此强硬，于是赔笑说：“我当然知道要回来，这里永远是我的家。”

　　程太太侧然，不禁落下泪来，她记得程欢小时候身体不好，时常生病，她每天半夜都要起来几次看视程欢有没有踢被子。
　　那时她多乖巧，哄她吃药，她眉都不皱就乖乖吃下。现在虽然长大，为这个家庭负起责任，但是她同时也有自己的想法，父母再为着她好，她也只是做为参考，可怜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总是害怕女儿会吃亏。

　　程欢忙上前安慰，她本来准备了许多话要说，但是此时她觉得无论把墨齐说的再好，也比不过即时做出成绩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