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我吻》再临

37、遛狗

　　姜语兮醒来时，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双臂支撑起身子，一张法兰绒毯从肩头滑落。

　　许慎洺所在的书房门虚掩着，从里面传出他低沉的说话声，似乎是在跟别人打电话。

　　姜语兮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她伸了个懒腰，把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上，去了厨房，想趁现在还早，先开始准备晚餐。

　　姜语兮来到厨房一看，原本堆在水槽里那些中午剩下的锅碗瓢盆，竟然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叠在了一旁。
　　台面的油污和中午做饭溅到的残渣也都一扫而尽，被抹得蹭亮。

　　这家里除了她，难道还有其他田螺姑娘吗？

　　姜语兮不可置信地回到了许慎洺虚掩的房门口，扣了两下。

　　许慎洺正好挂了电话，打开门：“醒了？”

　　姜语兮问：“厨房里的那些，都是你弄干净的？”

　　“嗯。”

　　“你单手洗的？”

　　许慎洺不知怎么顿了顿，才回答：“嗯，不难洗。”

　　姜语兮顿时感到有些窘迫，让人家一个病号又做饭又洗碗的。
　　她打定主意，晚上这顿饭必须她亲自来包办。

　　“不好意思啊，下午我不小心睡着了。”姜语兮道，“晚上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吃面可以吗？”

　　“都行。”

　　姜语兮得到指令，立马进了厨房，翻出自己买的挂面。她会做的东西不多，下面还是比较拿手的。

　　没花几分钟，两碗香喷喷的青菜肉丝面便出锅了。姜语兮又煎了两个金灿灿的蛋，泛着晶莹的油光盖在面上，撒上翠绿的葱花点缀，卖相好极了。

　　姜语兮满意地点点头，把它们端上餐桌。

　　吃过晚饭后，姜语兮直接收了碗进了厨房。这顿吃的简单，没剩几块脏碗，她动作极快地收拾完毕。

　　她出来时，许慎洺已经换了一身着装。原先舒适慵懒的居家服褪下，取而代之的是宽松显瘦的连帽卫衣和黑色休闲长裤。

　　许慎洺立在客厅中央，头微微低着，后脑勺处的头发剃的干净清爽，衬得后脖颈白净而修长。
　　换了一身衣服后，给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增添了不少少年感，恍若变回了几年前的那个男大学生。

　　姜语兮在原地微微出神。

　　许慎洺刚换好衣服，正给自己重新固定那条受伤的胳膊。大概是动作比较费力，他面色几分不耐。
　　伤口偶尔牵动，隐隐作痛。许慎洺抓了把头发呼出口气，瞥见了背后的身影。

　　他转过身。

　　姜语兮及时移开视线，在空气中四处游移了会儿，才重新把目光投向他，尽可能自然地问道：“你要出门？”

　　“不是答应你了？”许慎洺向她发出邀请，“去遛狗。”

　　他提醒了，姜语兮才想起还有这回事。

　　许慎洺仍在低头弄他那护具。明明很简单的操作，他却搞成难如登天的样子。

　　姜语兮看不过去，走上前说：“我帮你弄吧。”

　　许慎洺没出声，但放下了另一只手。

　　姜语兮帮他把医用护具摘下来。

　　“所以你没事换什么衣服？穿刚刚那个不就行了？”

　　“太丑。”

　　姜语兮心说不知道这人哪那么讲究，遛狗还有偶像包袱。

　　她重新替他把肩带套上，压了压他肩膀：“你下来点。”

　　许慎洺看她一眼，配合地弯了弯脊背，低下头。

　　肩带穿过头顶，姜语兮示意许慎洺把手臂放进托板。
　　许慎洺动动胳膊，感受了下：“能调松点么？肩带有点短。”

　　姜语兮又给许慎洺放宽了点肩带的长度。

　　等调整完，她正面瞧了眼。
　　肩带有点压到卫衣的领口，朝一边歪去。领口处，露出白皙的一小片，锁骨窝凹陷，埋在领口的阴影里。

　　她抬手，替许慎洺整理好肩带位置，目不斜视地把领口拉正。

　　指尖触到许慎洺脖颈，要碰不碰的磨人。

　　许慎洺仰了仰头。

　　贝塔早已老老实实蹲坐在他们脚边，吐着舌头等待着。许慎洺从一旁的矮柜上取来狗绳。

　　“可能要麻烦你给它戴一下了。”

　　“哦，好。”

　　姜语兮接过绳子，蹲下身给贝塔系上。
　　完事，她一头扎进洗手间，重新用手顺了顺头发，对着镜子扎好马尾，掏出口红补上。

　　收整好，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这会儿外面日暮已逝，天空是整片的暗蓝色，四下无风但也凉爽，空气中飘来阵阵好闻的桂花香。

　　姜语兮不熟悉这块，基本就是跟着许慎洺走。

　　许慎洺比她快了半步，一只胳膊吊着，另一只手牵着狗绳。

　　姜语兮加快了脚步：“我来牵吧。”

　　许慎洺挑挑眉：“你确定？”

　　他把绳子交到她手里，说：“它倔起来的时候，劲可不小，拉不住的话就说。”

　　姜语兮不以为然，劲再大也不过是只小型犬罢了，岂能逃脱人类和狗绳的桎梏？

　　事实证明，不知者无畏，姜语兮这个不养狗星人果然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许慎洺方才所说的话，姜语兮一个没留意，有什么东西出现在贝塔视线范围里，吸引了它的注意，它撒开腿就朝对面奋力奔去。

　　贝塔的兴奋来的毫无预兆，姜语兮一时没防备，手上狗绳猛地绷直施力，她只好由着他撒欢儿跟在后面跑。

　　足足奔出了几十米，来到小区的儿童乐园，贝塔才停下，“汪”了两声，像在打招呼。

　　姜语兮站定，缓了口气一看。

　　面前多了一只白色的博美，远看就像一团肥皂泡似的。它正和贝塔摇着尾巴互相转来转去，用独属于汪星球的语言交流着。

　　原来是碰到它的“好朋友”了。

　　这时，博美的主人也察觉到他们的出现。那是个约莫五十来岁，妆容穿搭都十分时髦的阿姨。

　　“哎呀，怎么是贝塔？好久不见你唷，又来找我们六六玩啦是不是！哎，你是——”

　　坏了，这是碰上熟人了。

　　姜语兮扯扯笑容：“我……”

　　许慎洺跟了上来，适时喊了声：“刘阿姨。”

　　“小许来啦！哎哟哎哟！你这手臂，怎么搞的——”刘阿姨蹙紧了眉头凑上前。

　　许慎洺任由她小心翻看自己的石膏：“没什么，摔了一跤，没大碍。”

　　虽然姜语兮并不知道这刘阿姨是什么来头，但她能感觉出她和许慎洺的关系不错。

　　“年轻人啊，怎么这么不当心！”刘阿姨嗔怪道，“你这不好上班了吧，得请假休息了！最近一个人在家还方便吗？要不要我每天烧了饭，给你送点上去啊？”

　　“不要紧。”许慎洺婉言，“我不会饿着自己的，您放心。”

　　许慎洺说完，刘阿姨还想再嘱咐点什么，瞧见一旁漂亮的小姑娘，又忽然从许慎洺的话里品出点别的意思来了。

　　“是不会饿着，还是根本饿不着你嘞？”她绕了半圈，从许慎洺这边走到了姜语兮那头，“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不给你刘阿姨介绍一下，太过分了吧！”

　　姜语兮摆摆手：“阿姨您误会了。我叫姜语兮，是许慎洺的……朋友，大学同学。”

　　吐出“朋友”两个字时，她意外地卡壳了下。

　　许慎洺听在耳里，不为所动。

　　“你们俩站在一块，不把你们当一对，那才叫做误会嘞！”刘阿姨一脸“我懂得”的表情，笑眯眯地在他俩之间来回打量，“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个说法叫——磕cp，你们现在是不是就在磕cp啊？”

　　不得不说，刘阿姨真的太时髦了，竟然还会运用如此前卫的术语。

　　尽管在理解上出现了那么一丢丢的偏差，她大概把磕cp当成是处对象的意思了。

　　姜语兮尴尬地挠挠下巴，朝许慎洺瞟过去，哪知许慎洺正好也看了过来。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又散开。

　　许慎洺朗声道：“朋友而已。看我受伤了，今天顺路过来帮忙的。”

　　不知怎的，姜语兮莫名觉得他的语调似乎刻意在“顺路”两个字上加重了点。

　　刘阿姨狐疑：“不是磕cp？”

　　“……真不是。”

　　刘阿姨了解许慎洺的为人，知道他不会糊弄人，顿时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那好吧。小姜，我就住小许楼上的，下次来阿姨家请你喝杯茶，还可以一起带小狗出来遛一遛。这俩毛孩子玩得可好了！”

　　姜语兮真切地笑笑，点点头：“一定阿姨。”

　　晚饭后的时间，小区里有不少老人和小孩出来放风，都聚集在这。远处有一大片草坪，贝塔和六六跃跃欲试地就想往那边冲。

　　握在手里的狗绳蠢蠢欲动，姜语兮发觉了，主动问刘阿姨：“刘阿姨，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它们俩去那边的草坪上玩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刘阿姨爽快道，把绳子交给她，“放心去吧，不过它俩在一起可有的闹了，你看差不多了结束就行，玩多了收不住。”

　　“没问题。”姜语兮又问身边的男人，“那你在这等我？”

　　“好。”

　　姜语兮颇为满足地牵着两只小狗，去到了儿童乐园背后的草坪。
　　两个小家伙到了草坪上，就跟被触发了某种隐形开关似的，你扑我我扑你。

　　姜语兮对贝塔已经很熟悉，因此她的注意力都被肥皂泡吸引走了。
　　她蹲在博美六六的身边，不断地重复“坐下”、“站起来”、“手”这几个简单指令。

　　只是最基础的技能，却能引来她的啧啧称赞，“六六真乖”“六六太聪明了吧”等等。

　　贝塔明显感到自己失宠了，总夹在其中，踮起脚往姜语兮怀里扑，试图抢回地位。

　　刘阿姨在原处感叹道：“她跟小狗们相处地还挺和谐的，是吧？”

　　许慎洺：“她是挺喜欢小动物的。”

　　姜语兮从小就想在家养一只小宠物，但碍于母亲严苛的家教，总说家里养宠物不干净、有细菌什么的诸如此类的话，因此一直没能实现。

　　刘阿姨意有所指：“小动物都是通人性的，有时候它们看人，往往比我们更准呢。”

　　许慎洺笑了笑：“是么？”

　　“当然。”刘阿姨细长的柳叶眉一挑，裹紧了身上的披肩，“小许，你骗得过别人，瞒不过我的。这小姑娘我也挺有眼缘的，你怎么说？”

　　刘阿姨吃过的盐毕竟还是比许慎洺可怜的恋爱经历要多。有的东西当局者迷，旁观者可是带着放大镜看的，自然一眼能看穿那些晦暗不明的心思。

　　“还在努力中。”许慎洺大方承认。

　　刘阿姨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小姜一看就很多人追的。怎么样，你有几成把握啦？”

　　许慎洺思忖了会儿才答：“九成吧。”

　　“可以啊年轻人！这不是胜券在握了吗！”刘阿姨惊喜道，“还有一成呢？”

　　“一成……？”许慎洺眯起眼睛，盯着草坪上的人影。

　　“一成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