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恶心 ...
-
飞去霖市之前,姜语兮做了很多功课。她打算把这一次出差当成旅游,好好体会一个新的城市,把自己从一团乱麻的生活中抽离出来。
说不定到那时,她的想法又会改变不成。所谓一切,随心所欲就好。
姜语兮坐的是下午的飞机,提前一天抵达了霖市。
霖市是个沿海城市,一下飞机,热浪卷着湿气扑到脸上,姜语兮没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挺新鲜。晚上,她跟着蒋姐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去逛了夜市,算是提前感受了一波霖市的夜晚。
这里和玉城不同,玉城是个快节奏的大城市,每个人都赶在路上,互相不打扰,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极强。
而霖市则相反,相识后的人们连称呼都可以快速地亲近起来,这是姜语兮没体验过的。
霖市的第一晚,给她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好印象。
第二天上午,姜语兮很早就起来了,来到场地,开始紧锣密鼓地投入彩排。这次要主持的是一个时尚风向大会,届时现场会来很多有名的网红和博主,姜语兮不敢怠慢,花了很多时间记资料,对人名。
活动耗时一下午圆满结束。散场姜语兮也没离开,帮着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做收尾工作。
其中一个姑娘叫小艾,小艾是霖市的本地人,说话带着很浓重的当地口音,为人又亲切,姜语兮对她颇有好感。
姜语兮正回收嘉宾名牌时,小艾走过来,从身后一把抱住她:“语兮,你人真的太好了吧!这么晚了还帮我们一起收尾。你今天都站着费了一天嗓子了。”
“没事,我回去也是歇着。不如在这帮你们一起弄,大家都能早点休息。”
“语兮!你简直是天使!”小艾感激涕零地嚎叫。
蒋姐看到了,笑着走来拍拍小艾,让她从姜语兮身上下来:“没个正形你。”
她又对姜语兮说:“语兮,今天结束跟我们一块去唱歌吧。这次不能拒绝啊,不然下次我就不请你了。”
姜语兮爽快答应:“没问题。”
这次来霖市和主办方也合作得很愉快,几个工作人员在一起热热闹闹叽叽喳喳的,她难得觉得不厌嫌。
又或许是这几日的烦心事太多,她有意让其他事情充斥自己的生活,把那些动荡起伏的心思掩盖过去。
收尾后已是将近九点,一行人来到会场附近的一家KTV。
他们将近十几人,蒋姐预订了一个大包间,排排坐下后,竟能挤满一整排沙发。
蒋姐生怕他们饿着,又给定了几份餐食,边吃边唱,场子很快便热起来。
姜语兮点了份盐酥鸡,坐在沙发上独自静静吃着。
小艾挤过来问:“语兮姐,你不去唱两首?”
姜语兮摆手:“我算了吧,我唱歌五音不全。”
小艾疑惑地挑起眉毛:“不会吧语兮姐,我感觉你声音很好听啊。不用唱那种很高难度的流行歌曲,我觉得你唱民谣那种的,走娓娓道来的风格,说不定会很适合。”
旁边同时来了个男生帮着撺掇,伸来手机,屏幕上是一首暂停播放的歌曲。
“这首怎么样?这首很火,语兮姐你肯定听过!”
他打开的是一首几年前很有名的民谣,姜语兮知道,也会唱。
她拗不过他俩,于是不好意思道:“那我来一首吧。”
开唱前,小艾和那男生还有那么一丝的期待。然而开唱后,那就是犹如网恋一般的见光死。
姜语兮唱着歌,说不上难听,但也算不上好听,有种四不像的感觉。明明都在调上,节奏也把握地很到位,但就是……怪怪的。
一曲结束,姜语兮放下话筒,看见那两人古怪的表情,明白了点什么。她故意问:“怎么样?”
男生回答:“额,是一首歌。”
小艾回答:“哈哈……没想到语兮姐你把朗诵和音乐也能融合地这么好。”
姜语兮倒不在意别人的评价,拿过啤酒饮了一口。
七八首歌结束,姜语兮也干完了一杯扎啤。啤酒喝不醉,但肚子却胀得慌。
她找了个空档溜出去上厕所,顺便给自己的耳膜一个喘息的机会。
包间门一关上,震耳欲聋的麦克风霎时收声,姜语兮呼出口气。
来到洗手间门口,一股浓重的烟味飘散在空气中。她屏着呼吸上完,洗手走出。
刚拐过弯时,一位服务生踩着平衡车经过。廊道太小,两人都来不及避让,服务生手上的扎啤不小心打翻,玻璃杯好在有托盘接着,啤酒却溅出不少在姜语兮的衣服上。
服务生:“哎哟我去!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稍等下,我去给您拿条毛巾来!”
姜语兮揪起衣服看了眼,被溅到的部分并不多。
姜语兮:“没事,我去厕所洗下就行。”
“真的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一会儿我给您拿个果盘过去!”
“不用了。”
姜语兮简单回绝,又转身回了厕所。
漆黑的走廊,只有天花板上方闪烁着各色不伦不类的光芒。一路经过其他包间,嘈杂的音乐声像被笼罩在一个壳子里,歌声曲目不停变换,听不真切。
她刚踏入厕所门口,手腕上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劲带着她,把她扯了过去。
姜语兮惊呼一声,被猛地推到了墙上,撞得一阵疼。
眼前黑影罩着,姜语兮惊慌之余,鼻尖却忽然嗅到熟悉的味道。
还是那样清清淡淡的木质香,却夹杂了浓厚的酒气,像在朽木上打翻了一壶烈酒。
她被拉走的地方是洗手间门口的一个隔间,专门放置一些打扫的用具,空间非常窄小。
那人手借力撑在她肩侧,抬了头,又伸手反锁了门。
“许慎洺?”姜语兮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
黑暗里,她看不太清他的五官,只能闻见他浓烈的味道,听见他冷冽的嗓音。
许慎洺说:“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
姜语兮拧眉:“我是工作原因才来的。”
对面人轻笑道:“我也是啊。”
姜语兮有点怵。她明明能感觉到许慎洺在笑,但他的嗓音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许慎洺跟着赵川来霖市出差,结束后和客户一起来了这家KTV。刚上完洗手间,就听见外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根本不用他守株待兔,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姜语兮觉得气氛逐渐有点不太对劲,她伸手推了下许慎洺,手底触感出人意料的坚硬。
她立刻缩回手,转而缓解尴尬一般明知故问:“……你喝酒了?”
“嗯。”许慎洺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低低的回答。
他一般在外应酬都很少喝酒,今天是鲜少一回。
姜语兮不清楚许慎洺现在究竟清不清醒,从这酒味来看,他应该喝得不少。
空间太逼仄,姜语兮有些透不过气来,脖子上微微发汗,胸口心悸难安。
“出去说,别在这待着。”她刚伸手想去摸门锁,手腕被人制住。
许慎洺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就要在这说。”
姜语兮自知反驳不过。她放下手,在身侧攥成了拳,尽量平静地问:“你想说什么?”
因为关着门,外面的光线照不进来。这个小隔间里仅剩下头顶设计的红色灯管。
许慎洺拉开了点距离,借着这微弱暧昧的红色光线,试图看清姜语兮的脸。
他眯起眼,问:“你这几天又在躲我?”
“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不想见。”
许慎洺沉沉地深吸一口,吐出两个字:“原因。”
“许慎洺。”姜语兮撇过头,淡声道,“你别找我了。”
“我说过我们不要再见了。”
“我也说过,我要听你当面说。”
姜语兮:“既然打算不再见了,何必还要留着当面说?浪费时间罢了。”
许慎洺轻呵一声。
“是,跟我是浪费时间,跟万宇炀就不是,对么?”
姜语兮僵了下,没做声。
酒气熏得她的大脑有些茫然。
她从没想过这层意思,但她不想辩解。再辩解什么,也只会让两人的关系继续纠缠下去。
姜语兮僵持着缄口不言,许慎洺也就这么陪她耗着。
等着等着,火气也上来了。
“你总是这样。”许慎洺忽然抬手,虎口分开,掐着她下颚,强迫她转回头。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能有一个郑重明确的答复,而你留给我的总是这些不明不白的东西。五年前是这样,现在你还是这样。”
手指微微用力,许慎洺的眼底也好似染上了灯光的暗红色:“姜语兮,你太不公平。”
姜语兮下巴被迫抬起,她下颚骨两侧隐隐作疼。
她没见过这样的许慎洺,心里有点惧,又含着点怒不肯服输。
“行啊。你要听,我就说给你听。”姜语兮扬着下巴直视他。
“我讨厌你,跟你不断的接触让我觉得很难受、觉得恶心。我们不可能复合,所以你不用再白费力气了。这样够明白了吗?”
许慎洺听完,像是料到了她的说辞,只是扯了扯嘴角,脸像结了一层霜。
姜语兮第一次感到酒气能有这么大的寒意。
“行。”
他像是认了栽。可过了两秒,他蓦然抬起手,捻起她的发丝,极度温柔地一下下轻抚着。
直到指尖的凉意,突然碰上她鬓角的肌肤,姜语兮被惊地瑟缩一下,才发觉他是在替自己一点点抹去粘腻的汗水。
这种感觉像被架在利刃下,熬到临近行刑前还记得先给你来一场温柔的肌肉放松。
“那就让我看看吧。”
姜语兮的手越抖越剧烈,直到被宽大有力的另一双手突然攥住。
许慎洺视线扫过她微红的脸颊,最后落在她下唇中央。
“让我看看,你有多讨厌我。”
他的吻骤然落下来,封住她的唇。
姜语兮像溺水的人,她全身上下仅剩的唯一渡气口被堵住,只能不断煽动双臂,拼命打在许慎洺的肩上、手臂上、胸口上。
许慎洺浑身像铁一样,无论她怎么用力,都反抗不了。
他只是无情地啃咬她的唇瓣,揉碾、再吮吸。趁姜语兮失神的间隙,撬入唇齿,大肆掠夺。
阔别许久的熟悉味道卷入齿缝,姜语兮完全无力招架,只能机械地任凭对方夺取。她每一根神经都酥酥麻麻,腿软得快要站不住。
缺氧使她眼前天旋地转,而后一只手稳稳地捞住了她。
情迷意乱不过短暂的几秒,在姜语兮的认知里却被拆分成了一个个细密的点,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恐慌。
他人的鱼水之欢,她体会不到半分。令人心生向往的肌肤之亲,对她来讲是天方夜谭。
黢黑中,她眼前的场景在不断交换,有父亲、有母亲,也有许慎洺。
姜语兮的心跳加速到快从喉咙里蹦出来,所以她把嘴闭得更紧。前额、脖颈和锁骨上,全是小小的汗珠。鬓角的头发被浸湿,粘在脸颊上。
衣服刚被泼到啤酒,现在还湿着,冰冰凉凉贴在姜语兮的腰上。她的手无处安放,一手抵在许慎洺胸前,一手揪着那一团湿乎乎的布料。
姜语兮无所适从,手心潮湿,唇下温热,她觉得自己浑身脏得可怕。
许慎洺张口,忽然尝到了姜语兮上唇一点来自汗水的湿咸。
他一顿,有如久梦乍回,停下了动作。
被松开的那一瞬,姜语兮猛地伏地身子,趴在旁边的洗手台上,开始干呕。
她低着头,脸全都涨红,青筋暴起。
许慎洺愣了一秒,想起这杂物间的地上放了一箱水,他迅速拆开,拧开瓶盖给姜语兮递过去。
许慎洺把她扶起,看到她手心里、脸颊边全是汗。他把水瓶摁进她手心,却发现她手指脱力,根本握不住。
许慎洺沉着脸,蹲在姜语兮身边,手从后绕过,捏住她脸颊两侧,轻轻用力让她张开嘴。
“忍忍,先喝一点。”
他微微抬起瓶子,让水流入姜语兮口中。
灌了几小口,许慎洺用拇指抹去她唇角微湿,又用袖口轻柔地一点点擦去她额头的汗珠。
姜语兮不愿躺在他胳膊上,往墙上靠,抬起手推开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姜语兮没费什么力气,但许慎洺还是配合地退开。
他望着角落里的人。
她像被折断了的一支玫瑰,暗红色的花瓣飘零一地。即便枯萎,根茎上却还全是尖立扎手的刺。
许慎洺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为了采撷,不惜一切手段把花摘下,甚至还要把她从花茎处拗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