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我吻》再临

68、心浮

　　他们再次维持着那个姿势抱了很久很久。

　　姜语兮忍不住开始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先松开，有点喘不上气了……”

　　许慎洺动作上依她，嘴上仍旧不饶人：“啧啧，才几分钟就腻了。”

　　“……真的喘不上气，不信你换我这个身高——”

　　话音未落，嘴唇被人浅浅啄了一下。
　　许慎洺伏低身子，微笑着看她。

　　姜语兮愣了两秒，才着急忙慌地转头，想看母亲还在不在。

　　许慎洺站直，一手掌扣住她天灵盖，把她的头扭回来。
　　“她已经走了。”

　　姜语兮舒一口气。

　　许慎洺说：“还得纠正你一点。我不是怕，只是在你妈面前，我还是得给自己留点好印象。”

　　“知道我妈在，还故意这样。”姜语兮拿下他的手，放进自己的掌心来，“轻浮。”

　　许慎洺一只手任她牵着，另一只手把人搂进自己的臂弯里。

　　“对啊。我就是轻浮，之前才会随便你搂搂抱抱那么久。”

　　“那叫练习。脱敏，懂不懂？”

　　“行行行……”许慎洺带着她，两人松散地迈开脚，朝前走着，“回去再多陪我练习一会儿。”

　　夜色安然，新月如辉，像刚刚萌芽的两人一样。

　　-

　　姜语兮觉得，正因为这段感情的重圆属实不易，她更应该谨慎对待。

　　因此她和许慎洺约定好，两人仍维持和原来一样的生活习惯和距离，不回避，也不能越距。

　　许慎洺虽然不愿意，但他知道，得给她一个缓冲期。他不能一上来就跟饿虎扑食似的，要有耐心。

　　嗯，有耐心。
　　这句话他好像已经对自己说过无数遍了。

　　周末，姜语兮去上配音班。

　　课程即将进入尾声，所有学生开始筹备结课的剧目表演。课程结束后，表现好的同学有机会拿到跟棚实习的机会。因为这个，徐厉这段时间尤为焦虑，生怕自己没法留下来。

　　姜语兮跟他一块排练，看完他的表演，她放下手里的剧本。

　　姜语兮盘腿坐在一边：“有点怪怪的。刚刚那句词是不是可以不用说得那么急？”

　　徐厉站在她面前，搔搔脑袋。

　　姜语兮看出他状态不佳，安抚道：“歇一会儿吧，你最近是不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我想留下来。”徐厉叹了口气，“如果能在结课表演上表现得出彩一点，说不定老师就能记住我了。”

　　“我真羡慕你，”徐厉看向她，“你肯定稳了。”

　　一期培训班下来，班里目前成效最显著的一个是张汝卿，另一个就是姜语兮。她最近的进步，班里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就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情感技巧都流畅了起来。

　　徐厉越想越不明白：“你是不是还偷偷在外面报班了？明明咱俩组队都一块的，怎么就你自己开窍了呢？”

　　姜语兮被他夸的心虚，转了转眼珠子，思考怎么回答他：“我就是，按你说的，找了找支点。”

　　“什么支点？”

　　“……谈了个恋爱？”

　　徐厉闻言，有如晴天霹雳，瘫倒在了表演室的地板上。自己的失败固然伤心，但战友的脱单更令人心寒。

　　“我说什么来着！！”

　　一天课程结束，姜语兮完全沉浸其中，结束时又跟同学们聊了几句，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快震得她屁股发麻时，她终于跟他们道别。

　　姜语兮往工作室的门口走，摸出手机来。她一下午都没看微信，许慎洺发了一长串的消息，占满了整个屏幕。

　　【结束没？】
　　【无聊】
　　【你们工作不让看手机么】
　　【「照片」你的小橘又把我的椅子抓破了】
　　【饿了】
　　【晚上想在家里吃还是外面吃】
　　【表情包】
　　【表情包】
　　【快结束了跟我说，我去接你】
　　【算了】
　　【我现在过去】
　　……

　　她迅速滑动屏幕到最底端，无奈地笑了下。

　　走到门口，老远就看到许慎洺站在车边上，在跟人打电话。
　　姜语兮正准备走过去，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几个工作室的老师，因为一起上过课，他们对彼此都有印象。

　　其中一个女老师问：“语兮，怎么现在才走？”
　　“刚刚录完。你们吃饭回来了？”
　　“对呀。”女老师关心问，“你家住哪，回去远吗？要不要叫老张送你一下，他也准备走了。”

　　女老师拍拍一旁的男生，示意他快表示表示。男生立刻道：“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个东西就走。”

　　“不麻烦了老师，有人来接我的。”

　　姜语兮指了指对面，众人齐刷刷看过去。许慎洺恰巧放下手机，刚抬头看来，就对上一片扫视的目光。
　　他只盯着自己等待着的那一人。

　　姜语兮抱歉地笑笑：“他等很久了。那我先走咯，你们辛苦了。”

　　她微微欠身，朝那辆黑色轿车小跑过去。

　　“哇塞！原来那个是姜语兮的男朋友？吃的真好……”
　　“我早说了吧！人家怎么可能是单身，追求者说不定都排长龙了。”
　　“老张，我不是损你啊，咱是得有自信，但也得有自知之明，碰上这样的对手，你没机会了啊。”
　　“用你废话？滚滚滚——”

　　许慎洺看着姜语兮来到自己面前。

　　姜语兮抬起手机，是他们的聊天界面。她拿着晃了晃：“你以前话没这么多啊？”

　　“嫌我烦了？”许慎洺问。

　　“当然不是。”姜语兮悄悄拉住他的袖子，哄人一般，“我真没看手机，结课的表演很重要，今天刚开始呢，态度要端正。”

　　“恋爱就不是刚开始了？”许慎洺伸手，勾住她左手的小拇指，“有你这么冷落人的？交往之后比没交往前还冷淡。”

　　姜语兮立刻认错：“下次要忙之前，我肯定先跟你说一声。咱们先走吧，上车再说。”

　　许慎洺从鼻腔里哼一声，替她拉开了车门。
　　上了车，他边系安全带边问：“晚上想在外面吃还是在家吃？”

　　“回家吃吧。”

　　“跟我想的一样。”

　　回程的路有点堵，车上放了点轻音乐，姜语兮从未在这辆车上如此轻松过，今天是头一次。

　　她拿手肘抵着窗沿，手握拳顶着脑袋。

　　她望向窗外。
　　工作室正处玉城最市中心的位置，周围都是繁华地带，不止车行道，路面也是人潮汹涌。

　　姜语兮道：“如果之后租的房子能离近一点就好了。”

　　“什么？”许慎洺似乎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之后想租在这附近的房子，不知道会不会方便一点。”

　　许慎洺一顿：“还要找房子？”

　　“嗯。”姜语兮靠在折起的小臂上，“我最近又看了几套，都不是很满意。再找找吧。”

　　这回许慎洺没说话。

　　其实找房子这件事姜语兮一直在进行着，只是因为不着急，所以进度十分缓慢，她也有心等待一套合适的，不想被人宰。

　　只不过这事没怎么和许慎洺提过，他工作忙，姜语兮不想他再分心，又或者是替自己欠人情。
　　他已经为她做了太多了。

　　回到家已经不早了，他们上了楼。进电梯，仍是一路沉默。
　　抵达家门口，许慎洺按了指纹，开门进去。

　　他关上门，甫一转身，就被一阵香气扑了个满怀。

　　姜语兮贴着他，问：“你生气了？”

　　回来的一路，她能感觉到许慎洺的话有点少，虽然他没表现出任何低落的情绪，或者是不满的脸色。但姜语兮觉得，自己多少逃不了干系。

　　许慎洺淡声否认：“没有。”

　　姜语兮认真地一一解释：“看房这个是我不对，一直没跟你说过。刚在一起，就谈到要搬走的话题，你肯定不高兴。但我不想太依赖你，我得出去拼事业呢。”

　　许慎洺似乎是被她说动了，他垂下眼看她。

　　“我肯定会找离北江苑近的房子，而且我们现在就同居了这么久……总得给很久以后的未来生活，留一点悬念和新鲜感吧。”

　　姜语兮的语气很真挚。许慎洺哪怕再不愿意，也得为这份真诚软下三分。
　　他捻起她耳边的长发，绕在手指上把玩。

　　许慎洺示意：“继续说。”

　　姜语兮搂着他的腰，身体微微后仰：“我也没有想冷落你的，今天确实有点忙，以后我多注意。”

　　许慎洺看了她眼睛三秒，最后败下阵来。他托住姜语兮的后脑勺，把人按进怀里。

　　“我还能怎么办呢。”他在她耳边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能都听你的了。”

　　“那我，这算是哄好了吗？”

　　“姜语兮。”许慎洺抱着她，整个背都弓着，像快沉下去。

　　“你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表达。五年了，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坚强了，你明白吗？”

　　姜语兮应他：“嗯……我知道。”

　　她懂许慎洺的意思。

　　失而复得的感情，比从未开始过的更让人爱惜和珍重。因为知道在哪里摔倒过，所以每一步都担心会踩到曾经被溅到水的那个泥坑。
　　他们都必须有所变化，才能保护这初生就残缺的新月。

　　但有缺角并不可怕，把它补上就是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慎洺从姜语兮的颈窝里抬起头，托住人后脑勺。他刚想吻下去。

　　脚边什么东西拱了拱他俩，随后是几声响彻房子的“汪汪——！汪汪——！”

　　情到浓时被人，不，被狗打断了，许慎洺拉下脸来，皱着眉抬脚赶他：“这没你的事。”

　　贝塔呜呜地又绕到了姜语兮脚边，不停地蹭。

　　姜语兮唇边笑意更加明显：“行了，不闹了。贝塔想出去玩了。”

　　许慎洺不听她的，膝盖微弯半蹲，搂住她大腿的位置，瞬间将人整个抱起。
　　姜语兮惊呼出声，一时维持不住平衡，扶住他肩膀。

　　“喂！你干嘛——”

　　许慎洺说：“你不用管它，今天你负责陪我玩就够了。”

　　他光说不够，还要拿鼻尖蹭蹭她的。
　　姜语兮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躲开，嘴唇便被人吻住了。

　　她低着头，耳后的长发落下来，全扫到了许慎洺的脸颊上，比春天的柳絮还烦人。但他现在经历过千锤百炼，比守着炉子修炼金丹的神仙还要有耐心。

　　如今每每体验这样的亲密接触，姜语兮还是会觉得紧张，不过激动更多，曾经的恐惧都变成了情深至怯。

　　长久的气息交换后，姜语兮先放开他，她拍一下他肩膀：“快点放我下来，你不累的吗？”

　　“不累啊。你不累我就不累。 ”

　　许慎洺又掂了她两下。
　　姜语兮被他晃得发软，她急道：“我累了，快点放我下去！”

　　许慎洺把人抱到沙发前才放下。姜语兮从绷直的状态又陷入到柔软的垫子里，一时无法适应，整个人晕头转向。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姜语兮心里又是一颤：“谁、谁啊？”

　　许慎洺不以为然，摸了摸她头顶：“给你吓的，快递吧。”

　　许慎洺这会儿心情甚好，步子大敞过去给人开门。

　　“——谁？”

　　“——阿洺！我们来蹭饭啦！！”

　　可惜，声音刚起时，许慎洺已经按下了门把手。尾音霎收，大门已然大剌剌地朝门外的众人敞开了。

　　门外，肖隽斐、赵川、张炎等等律所的七八人泱泱一片聚在门外，和屋内沙发上的姜语兮，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