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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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赵程暄经常住在简南的公寓里，每次木离来电话，简南总是编各种理由不让她来，还被赵程暄笑是“重色轻友”。
简南不服气，“还不是因为你。”
就这样平凡度日，无波无澜，简南真就有了“要是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的想法。
那天她和赵程暄难得下午有空，在家里包饺子，一人和面，一人拌馅，过着二人世界般的生活，假装诸事稳妥。
反正，他们的未来还能坏到哪里去。
赵程暄的电话响起时，他两手都是面粉，只好让简南帮忙接。
简南按了通话键，将电话放在他耳边，只听那边声音十分紧张，“赵总吗，您儿子今天在学校打架了，对方鼻子被打破，现正送医院急救，您最好快来看一下吧。”
“我马上就来。”赵程暄应道。这孩子，没有一天，让人安心。
当他和简南冲进办公室时，莫小亦正一脸不服地站在那里，听校长老师在说话。
赵程暄走上前去，叫了声：“洪校长。”
“赵总，您好，您好。”校长热情地握住了赵程暄地手，又看了眼简南。赵程暄作为这所学校最大的捐助商，校长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是不敢轻易说他的儿子的。
可身边那位新的老师，并不知道这点，只当是普通家长，见她有些怒气冲冲地说；“小亦爸，小亦妈，你们怎么当人父母的，怎么管的孩子？这么目无尊长，不遵守纪律，野蛮霸道，成天跟人打架……”
小亦妈？简南一愣，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她自己，心下有些慌。
“她不是我妈！”还没等她说什么，莫小亦怨恨的声音立刻传来，特别刺耳。
那位老师有些了然，用异样的眼光几番打量简南，正要说话，被洪校长打断。他清了清喉咙说：“洪老师啊，那个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在。”
赵程暄从教学楼出来就一直板着脸，打了个电话到公司，让秘书赶紧送钱到医院，去指定的病房赶紧救治受伤的小孩子，然后又往家里说了声会晚点回去，而对学校的这件事只字不提，明摆着，他其实很在乎这个儿子。
莫小亦乖乖跟在他身后，不时地踢起脚边的石子，滚起、停下、又滚起，好似他现在的心情，忽上忽下，忐忑不安，但死活不肯表现出来，憋着不说话。
简南在他们后面，看着这父子俩，直摇头。
到校门口时，莫小亦怎么都不肯上车。赵程暄脸拉下来，就要暴发，看得简南都发悚，可莫小亦是铁了心，八匹马来也拉不动。两个人这么强在门口，惹得路人频频回头，幸好是上课时间，学校里空无一人，否则全是熟人，难免更加尴尬。
赵程暄终于发话：“跟我去医院。”
“我不。”莫小亦倔强地仰起着，看着他。
赵程暄“哼”了一声，“怎么，自己做的事不敢承担责任？”
莫小亦听了更加气鼓鼓，低着头跺着脚，突然抬头说：“不是我的错。”
“那你打他是为了什么？”赵程暄问。
莫小亦不说话。
赵程暄语气加重：“那给我回家去，好好反思。”
莫小亦噘起嘴，“不要你管。”
赵程暄被激怒，一个字一个字地，“你说什么？”
莫小亦比他更倔，“你不是我爸爸，我是个野种，我……”
“你……”赵程暄顿时怒火攻心，抬起手一掌轰下去，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打在了简南身上。刚才她只是一时情急，自己凑上前去，替莫小亦挡了那一掌。
“嘶……”简南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莫小亦一惊一怒，呆立在那里不说话。
赵程暄立即扶了简南，心痛不已，“你还护着他。”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简南皱着眉说。
莫小亦不依，“我不是个孩子，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赵程暄又要发火，被简南拦了下来，“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这些话并不会是无是生非，你为什么从来不检讨一下自己？！”
简南的话说中了他的痛处，他心里惊慌是有的，于是嘴上更加不饶人，“他还么小，说话就这么恶毒，非管不可。”
“管的方法有很多，治标不治本的没用，你很清楚。”简南强自撑着。
赵程暄也有自欺欺人的时候，“怎么你们都认为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简南心想，可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头疼地拉了拉他，劝道：“好了，大马路边，别叫人看笑话，上车再说。”
“你没事了？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赵程暄知道自己理亏，开始担心起她。
简南站了起来，“没事没事，先去看那个受伤的孩子要紧。”说完轻轻推了赵程暄一把，让他去开车。
赵程暄拉了一边的车门，牵了简南的手，让她坐进去。简南转身一看，莫小亦还站在刚才的地方，赌气地不肯动，她便从赵程暄手里挣脱开，走到莫小亦跟前，拉了他手，耐心道：“是男子汉就拿出点样子来，光说说可不行，走吧，小亦？”
莫小亦依旧很别扭，但他不得不同意简南说的，表面上强了一会儿，还是跟了她上车，一起坐在后座。
赵程暄这才发现，其实小亦对简南，并不是那么讨厌的。
医院里人来人往，各种病怏怏的人：发烧的婴儿，绑着绷带的青年人，拐着拐杖或坐着轮椅的老年人，咳嗽的妇人……简直让人压抑至死。她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的晚期病人，都不肯住院，哪怕不接受治疗，也要死在自己家里，图个清净。如果是她，怕是也会这样。
莫小亦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看到这些情景，也有些心慌，不经意间一抬手，正好碰到简南的手，他一愣，立马厌恶地要放下。正好落在简南眼里，她快速一捞，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莫小亦挣扎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跟上次一样，他力气还不够。
许多年后，长大了的莫小亦才明白，原来那个时候牵着他的这手是如此的温暖，那种感觉令人上瘾，直到彼岸花叶相遇。等到他留恋，他想再次拥有的时候，太多岁月已经行得太远。
他还记得那天，自己说了句很丢脸的话，“告诉你，不是我让你牵的！”
简南笑了，“好好，你是男子汉。”
赵程暄手插入口袋，拳头紧握，默默祈祷，希望冬天就此过去。
走进病房时，赵程暄放下架子，不停地向对方家长道道歉。而莫小亦看到被自己打伤的小朋友，满脸包扎着的时候，第一次感到了愧疚，没有人教他强迫他，他竟然低了头说了声：“对不起。”
难得对方的家长开明，一看他父母这般的诚意，还有莫小亦自己的懊悔，也没再动怒，只是告诫：“幸好医生说不会有后遗症，过段时间能完全康复，这次就算了，但莫小亦的爸妈，他要是下次再这样，我们一定要上法庭的。”
“是是，谢谢你们，我一定回去好好管教孩子。”赵程暄感激地跟他们握手，其实他并不怕上法庭，以他们家的家世，有的是办法脱罪，这是个商业社会。可赵程暄至少还是个厚道的人，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
对方一听不是用的“我们”，当场误解了，误解得离谱，“我说呢，夫妻离婚，伤害最大的是孩子。你看你们家小亦，以前挺乖巧的孩子，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快。莫先生，莫太太，变坏容易再改好可就难了，孩子好歹是无辜的，你们也不要太过头了。”
简南脑袋轰的一声，这是什么情况，全混乱了。
赵程暄不欲跟他们多作纠缠，由了他们去，只管道歉，“您教训的是，我们会注意的。”
对方又说了几句，直到自己也觉得没话说了，才悻悻然带了孩子回家。
“你怎么了？”简南问从病房出来一路无话的莫小亦。
“嗯？我饿了。”莫小亦说。
其实他刚才听到同学的父母误解简南是他母亲时，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她真的是她妈妈……好像也不坏……如果……”
不行不行不行！莫小亦一惊，赶紧掐灭了这个荒唐又令他觉得可耻的念头。
可简南不知道，她只是想着，怎么能不饿，都快三点了还没吃饭，她自己连早饭都没吃，说实在的，已经饿过了头，感觉都没有了。难为了一个小孩子，忍到现在。
简南眼前一亮，蹲下来问他：“男子汉，去阿姨家吃饺子怎么样？”
莫小亦眼神犹豫，他本能地有些抗拒，可他懂得是非真假，刚才那一掌不是装的，他很清楚父亲的一掌有多大劲，于是咬了咬牙问：“有我们家刘嫂做的好吃吗？”
赵程暄解释，“刘嫂是我们家的佣人。”
简南知道莫小亦只不过是脸皮薄，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给自己台阶下，于是她就顺着他接下去，“吃了你就知道。”然后站了起来，拉起他手。
莫小亦这次乖乖地跟在她身边，换作赵程暄在后面看着他们，不得不承认，背影十分和谐。
莫小亦本来一个人待在客厅里看电视、打游戏，玩了一会儿觉得没劲，又闻到厨房里的香味，实在坐不住，就跑到了厨房，有些不好意思地逞强道：“我也会做。”
简南和赵程暄相视一笑，她指了指桌上的面团，说：“那就跟你爸爸比试比试。”
赵程暄也难得和气，“上来吧。”
莫小亦利索地爬上了凳子，玩起了面团，不亦乐乎。
简南从厨房切了菜拌好了馅出来时，被面前的场景吓呆了。桌子上、凳子上、地上，还有两个男人的衣服上、裤子上、脸上……无一不是面粉。
简南大惊，“这是面在和你们呐？”
这两个男人毫不吃惊，异口同声道：“这叫技术。”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不知说什么好。
简南好笑，父子俩，本是心里都互相惦念着，硬是装成仇人一样。其实细看，莫小亦一点不差地遗传了赵程暄的脾性，死要面子活受罪。没想到还要她这个外人来牵线搭桥。
“行行，”简南把大碗馅放在桌子上，也不揭穿他们，“技工们，来包饺子吧。”
任谁看来，这都是最融洽的三口之家吧。将来的事，太难揣测，这样想着，简南觉得不再难受，有人微笑胜过人人平静。
入水的一锅饺子奇形怪状，无法用一种东西来形容它们，两个男的还非说是创意，简南真是哭笑不得。
水早就开了，很快，饺子就浮了起来，赵程暄帮忙盛在碗里，端到饭桌边。莫小亦完全萎了，像一滩水一样，趴在桌边，连饿都不喊了，不过鼻子十分敏锐，闻见香味就像饿狼一般，两眼发光，直盯着她手中的东西，从厨房门口到桌子上，落下完满的弧线。
“好了，小鬼，可以吃了。”简南递给他勺子。
莫小亦二话不说，拿起勺子舀了一个，立马往嘴里送，结果被烫得不行，一边呼着一边津津有味嚼着，丝毫不受刚才的影响。
赵程暄坐了下来，尝了一口，直赞赏，“嗯，还不错。”
“就是形状丑了点。”简南损道。
“那是……”赵程暄刚要说，被简南阻止，“得，你们的创意，我惹不起。”
赵程暄刚想笑，却听莫小亦说：“这是什么饺子啊，这么厚的皮，才那么点馅，爸，是你包的吧。”
“噗……”简南笑意自眉心展开。
赵程暄也难得陪他一次，“这么小气的肯定是你。”
“哈哈……”简南差点把一口汤喷了出来，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惹来两男人的频频白眼。
一顿饭吃得难得开心，开心得要流泪，简南真怕会乐极生悲。她向来是小心谨慎的人，也不敢给自己太多放纵的理由，不然，失去后，会生不如死。也不会有太多人给她这个机会。所以连她自己都要以为，自己本该是这样寂廖、清冷的人。
她认为，赵程暄看她，依旧像是雾里看花，并不透彻，如果有一天他将她解读完，殷勤怕是不再了。突然间，简南觉得食之无味，萧萧索索，埋怨起自己，所求太多。
饭后不久，赵程暄接了个电话，电话里很急，说是公司出了紧急状况，他得紧急赶往厂房，只好将莫小亦留在她家里。
莫小亦开始无所谓了，小孩子的脾气向来不持久。乖乖洗了澡，穿了简南为他准备的睡衣，上床睡觉。
简南坐在书房，打开电脑处理一些资料，无法集中精力，随便靠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心有戚戚，担心着，赵程暄是如何跟家里讲的莫小亦的事，他一晚上留宿外人家里，又是在她这个不讨好的人这里，他家里恐怕是要翻天的。
简南结实地叹了口气，实在无法走出这个谜宫，要该怎么收场呢。
她不知道，赵程暄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抽着烟想着同样的问题。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紧急事情，他也不需要去处理什么意外，他只是故意将莫小亦留在她那里。父母和岳父母对他的控制，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精神折磨，明的暗的提醒，早就像要将他溺毙，不得超生。他不能再坐以待毙，失去所爱。
既然他们最爱莫小亦，那就让莫小亦也喜欢上简南，喜欢到不能离开。只要莫小亦认准了简南做他的妈妈，家里的四位老人就不再有可能反对。他把全部力量放在这里，就赌这一次，赌莫小亦会离不开简南，更赌老人们对小孙子的爱。
他仿佛胸有成竹，抽着一贯的香烟，只等猎物上勾。
他没有想过，如果输了，会是何番景象。
“轰隆隆……”简南坐在书桌前，有些睡意，却听到外面雷声大作，才意识到，原来都春天了，都开始有雷阵雨了。都说春天是个希望的季节，她多期待，这于她也是个好兆头。
她正准备起来洗漱，突然听到隔壁里一声尖叫，是莫小亦的声音。她来不及穿拖鞋，亦着脚跑了过去，打开房门一看，莫小亦裹着被子看着窗外的闪电，一见她进来，立马装作没事，又躲进了被窝。
简南无奈，走过去也钻进被窝，一手托了莫小亦的头放在她胳臂上，一手替他掖好被角，轻轻拍了起来。整个过程，莫小亦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突然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又羞又恼，却不敢推开，因为他确实很怕打雷。
“好了，阿姨在这里陪着你，快睡吧。”简南拍了拍他的脸。
莫小亦听得心头一热，却强忍着表情，故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不喜欢跟你一起睡。”其实却钻在她怀里一动也不动，生怕她走开。
突然又说：“我要听歌。”
什么？简南故意装糊涂，“你跟谁说呢？”
莫小亦在被窝里直翻白眼，“我自己。”
简南吃笑，搜索了半天，唱起了小时候最熟悉的耳歌。
莫小亦在那里偷笑，因为他刚好拨了他父亲的电话，要跟他说害怕，正巧简南进来，他没来得及挂就把电话藏到了被子里。他们说的话，他爸爸应该会听见了。现在她唱的歌，他应该也正在听。
突然间，他发现身边的阿姨没那么讨厌，好像还有点令人喜欢。小孩子对情感特别灵敏，他很清楚地发觉，跟这个阿姨在一起时，他父亲像换了一个人，会笑，会关心他，而不像以前那样，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要的，只有那么多，只有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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