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记得带我走》微安Vian

28、第二十八章

　　赵程暄没有回家找他母亲理论，他知道解释已经不起作用，那么他只有用自己的手段，制止他母亲继续进行荒唐的计划。
　　柯静一直等在外面，律师走后，她才进去将文件递上，“赵总，这是上海各大商场的订单，财务部已经将成本收益都核对完毕，也跟市场部较对好下一年的销售计划，单价和总量都在这里了，您签个字吧。”
　　赵程暄站在窗边没有动，柯静紧张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一会儿，才听他问：“小柯啊，简南是你好朋友吧？”
　　“是。”柯静答。
　　“那你不想为她这次的事，说什么？”
　　“想，但我必须先以公司利益为上，个人私事为下。”柯静说得有理有据。
　　赵程暄却听来有些不对味，但随即又叹息道：“理智之人才能做大事。”
　　“赵总您过奖了，我不过是认真做事，我相信赵总您自有主张。”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赵程暄突然说，“你应该知道我跟她的关系吧？”
　　柯静咬了咬牙，半天才说出一句：“我清楚自己的位置，您放心。”
　　赵程暄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文件签完字，递给她，“好了，下去工作吧，好好表现。”
　　“嗯，您也不要忙得太晚了。”柯静说完，推了门出去。
　　赵程暄是个明眼人，这么多年，他身边的秘书助理只要对他有些什么想法的，他都洞若观火，但这个柯静是个人才，又是简南的好朋友，他不想随便就这么炒了她，只希望她能放下那些莫须有的幻想，认真做事，成为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
　　柯静在门外用力地喘了口气，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刚才进门时还心里没底，生怕被发觉不对，但心里打算好，大不了就承认自己粗心没发现，只不过他肯定会有所戒备，以后再要做什么就没那么简单了。
　　她嘴角露出远不可见的笑容，离目标又近了一步，然后握紧了手中的文件，整了整裙子，喜不自胜地走进电梯。

　　赵程暄整颗心都扑在简南身上，动用了很多资源，终于通过一位官员的帮忙，在几天后，成功将简南保释出来，但调查还在进行中，她被禁止在三个月内离开上海，如有需要，必须马上回到检察院协助调查。
　　简南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双手抱着自己，呆呆地看着桌面上的文件，听律师说完，然后签字按手印，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转身回望了一圈，以前还很严肃地跟人说过，有机会一定要进检察院或者是监狱体验一番，写一篇惊世骇俗的报道，揭露这些机构的管理混乱之处，那时候她的前辈只对着她笑，什么都没有说，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现在想来，实在是太过幼稚，真进来了才知道什么是受苦受难，若不是她还有人帮忙，恐怕现在已经得用担架抬出来了。身上没有任何伤，只是精神上已经支撑不住，她突然想到□□时的思想教育，顿时一阵哆索，她算是幸运的了。

　　木离、柯静、陈少宇都等在门口，见简南虚脱地走了出来，木离忍不住鼻子一酸，奔上前去抱住了简南，“你吓死我了，还好吧，嗯嗯？我们回家。”
　　柯静扶住她另外一边，“小心点。”
　　“嗯，我没事。还得了这么好的素材，不定能一举成名，因祸得福。”简南的嗓音沙哑得像年迈的老人，轻得几乎要听不见。
　　木离哭得更凶，“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死南瓜。”南瓜是木离给简南取的绰号，一只梨一个瓜正好凑一对。当时还被柯静数落了半天，她一句话回过去：“你还不就是嫉妒。”咽住了柯静，惹得她半个多月没理她们。
　　听到这个称呼，柯静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像是沉浸在过去不能自拔，但只是很短的一瞬。
　　“你也别哭了，还让不让南南安心了。”柯静指责她，“放心，伯母那边我都告诉她了，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木离难得地不跟她抬扛，强笑着赞同。
　　简南看得愧疚，抬起手拍在木离和柯静的肩膀上，却轻得像团棉花，“别担心，我挺好的。”
　　“好个屁，你什么时候能照顾好自己，我就烧高香了。”木离边哭边骂，边骂边哭。
　　简南实在太累，笑着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渐渐失去了知觉。

　　简南醒来时，已经过了两天，睁眼发现躺在家里的床上，熟悉的感觉让她安心，梦里的景象却依旧似耳边的一阵风，吹走了又回来。
　　“你醒了。”赵程暄推门进来，看到她坐了起来，顿时心里一块石头放下了不少。
　　简南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神志回复不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赵程暄坐在床沿上，轻轻拉过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说什么傻话，都是我的错。”
　　简南的手很凉，梦里受惊，手上一直出冷汗，此刻在他掌手才渐渐有了温度，一直到心里。她不质问也不怪他，早就在检察院的时候，她已经隐隐猜了些。她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母亲警告她的话“不要后悔！”。
　　看他明显削瘦的脸颊，和凹陷的眼窝，简南除了心疼无他，手轻轻抚上他几天未刮的下巴，有些疲惫的脸，眼泪忍不住顺着面孔淌下。
　　赵程暄靠过去，将她搂在怀里，任由肩膀上往处湿湿的、暖暖的，他才能真实地感觉到她的存在，他们相爱的意义。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赵程暄有些嘶哑的声音轻轻掷下，“相信我。”
　　简南轻轻地点了几下头，双手抚上他的背，“谢谢你。”
　　两人就这样一直抱着，谁都没有动，没有说什么。

　　赵程暄一直陪着简南，给她擦脸，替她穿衣。又因为医生说她身体太虚弱，不能吃太多难消化的东西，他亲自进了厨房，替她熬粥。他因为学生时代在外住过较长时间，自许手艺颇高。
　　不过简南不信，“真的能吃吗？”
　　赵程暄没好气，“毒不死你。”
　　“你以为我是小强啊。”简南笑了。
　　“它们哪里有你生命力强。”赵程暄回道。
　　简南舒心地笑着，轻轻舀了一勺粥，尝了一口，却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赵程暄一时无措，轻轻抱住她，“怎么了，烫到了？别吃那么快，没人跟你抢。”
　　简南含着眼泪笑，“没想到这么好吃。”
　　“被感动了？”赵程暄愣了愣，也跟着温柔地笑了，亲了亲她的发丝，一股清香自发间传来，令他着迷。
　　简南继续尝着，“对呀，看来我要好好拴住你，省得被别的女人抢走。”
　　“我眼睛哪里还看得到别人啊，不过只要你给我点甜头，保证连最后零点零一的希望都被扼杀在摇篮里。”赵程暄故作可怜地说。
　　“啧啧，真该让你的手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们大概会几天合不上嘴。”
　　“那也是你调教有功。”
　　“我哪里调教了？”
　　“你不知道？”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
　　……
　　在简南的多番劝说下，赵程暄才离开她家，回公司处理一些事务。在车上他一直想着木离走时说的话：“爱一个人就应该要让她比现在更加幸福平安，如果你带给她的只有麻烦和伤害，那么请你离她远一点。”
　　他手握在车盘上，越握越紧，心里渐渐有了打算。

　　看着赵程暄的车离去，简南才回房间换了套大方的衣服，画了个淡妆，拎了包出门。她看见他眼里的担忧，内心深处的爱。
　　她可以在他的庇护下生活得无忧无虑，他绝对有能力护她周全，像一般的小女人那样幸福纯真，忘却社会的艰辛与人情冷暖。可她是简南，她做不到一辈子活在温室里，成为柔弱的花朵，最后被自己爱的人抛弃。
　　她拨了莫公馆的电话，找赵母。赵母一口答应，约在外面的茶馆见面。
　　像上次一样，赵母早到。
　　“简小姐，别来无恙？！”赵母看到她时，先问了句，似笑非笑。
　　简南也无所畏惧，大方落座，“托您的福，我过得更好了。”
　　赵母眼神一凛，终究修养有素，“那就好，怎么有空想起请我喝茶？我们好像并不熟。”
　　“小亦的事，我听说了，想问候一声。”简南说。
　　赵母不屑道：“就为了这个？实在承担不起，自己做过的事心理有数。”
　　“当然不是，”简南浅笑，“听说赵夫人曾是位语文老师，特地前来请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谚语。”
　　赵母嘴唇一抿，“我能帮上什么？”
　　“您说呢？”简南冲她笑了笑，继续喝茶。对于莫小亦的事情，简南不想跟她起争执，不管谁做错了什么，她只希望孩子健康，自始自终，他只是一个从小没有母爱的可怜儿，只有爱能让他开心，但她不曾想她的爱竟然成了他苦难的开始，不是没有懊恼的。

　　赵母略略不安，“是我听漏了什么吗？”
　　简南从容说起：“如果我没记错，赵夫人也是二嫁的赵先生，当年赵先生的母亲也是极力反对的吧。”
　　赵母终于挂不住笑容，有些颤抖着将杯子放下，“没想到，动作还挺快。”
　　简南也不否认，“不及您万分之一，连我们报社的人都被您收买，我太小看您了。”
　　赵母略怔，“果然有点胆色，我也没什么必要否认。不过，有些人可没你这么聪明了。”
　　她说的自然是检察院的人，“他们活在太阳底下。”简南说。
　　赵母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可有些事，恐怕就得旁观者清了。”
　　简南自若，“谢谢您对家父的关心，我们家的事我会负责，不用您操心。”
　　赵母也不生气，“是吗？好像你现在是自顾不瑕吧，我可以卖你个人情，保证值得。”
　　果然亮出条件，“条件是要我远离程暄，是吗？”简南接上话。
　　赵母得意地笑了，“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好像在说，她自己也是聪明人。
　　简南不会让她得逞，“但您忽略了一点，聪明人有自己的价值观，您认为值得的并不见得我就会认同。”
　　赵母侧头，“难道，你愿意看你父亲继续死不瞑目。”
　　简南怒言：“住口，我们家的事轮不到您管。”
　　“你，”赵母终于拿出了架子，“本来我还给你留了点余地，没想到如此刻薄，对长辈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礼貌？哈哈……”简南沉着声笑了起来，不让周围的人有所察觉，“赵夫人，长辈如果没有长辈的修养，做晚辈的为什么还要以礼相待？您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赵母自觉有把柄在手，也不发火，“我没有兴趣参与你家的那点丑事，不过我相信媒体会有兴趣，对你的案子也会有帮助。”
　　“小心玩火自焚。”简南狠狠地说。
　　赵母愤怒地站了起来，“你等着瞧。”

　　赵母刚走，柯静的电话就进来了，“喂，南南吗，你在哪里？我刚到你家，你人不在，吓我一跳，你没事吧？”
　　简南安慰她，“你们不要这样，我能正常生活。”
　　“噗，”柯静笑出声，“我知道，我相信，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做，找你聊聊天总行吧。”
　　“只要不是慰问就好。我正要回去呢，你等一下。”简南起身回家。
　　简南一直怕生病，因为一旦生病总有各种熟悉的不熟悉的朋友，真的或是装着来关心她，她怕去分析谁真谁假，可她的性格又是忍不住要去观察他们，还偏偏有些人最爱问东问西，生生要将别人的壳子揭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才开心才过瘾。一应付这些人，就足够让她更加头疼。
　　“阿离呢？”柯静看到简南时，问，“她不是天天守在这里吗？”
　　简南笑，“你们就不能哪天歇一歇啊，我听着都累。她过两天要出一次外景，这两天部门正紧急开会呢，忙着。”其实是她自己这里有人，木离故意躲着，不来打扰的。
　　柯静拎着一带的水果，轻轻关上门，跟简南一起进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