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丝萝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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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齐飞闻言已是黑了脸，心头一阵火起，他又是个直爽火暴的性子，从来藏不得话，对着那敲门的男子怒道：“你家大人好大的架子！这是看不起我们江湖中人么？”
那男子面上尴尬，忙是干笑着解释道：“自然不是，我家公子眼下确实……不大方便。”心中却是叫苦连天，他又哪里想在这个时候去触容则的霉头？若不是这齐舵主如此性急，一个劲地往里闯，就是借了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去坏了自家主子的好事啊！如今他倒是里外不是人，真真是个炮灰命了。
齐飞闻他所言，却是怒气更甚，疾言厉色，朝他吼道：“难道我丐帮就天天都是闲着没事干的么？就你家大人不方便了？老子等会还不方便呢！”说完作势便要硬闯。
那男子当即大骇，忙是上前阻拦，苦着脸不住告饶：“齐舵主！使不得！使不得！”
齐飞哪里肯听他劝，扬手将他一推，大喝一声，掌风如刀，“砰——”地一声将门给轰了开来。
齐飞鼻间重重哼一声，大步流星地就往那房中走去，待一只脚刚迈进门，迎面却见一把展开了的纸扇飒飒袭来，他心神一紧，足下迅捷一转，一个闪身堪堪避过，那纸扇倏地飞向他身后，半个扇面生生没入墙壁，那纸糊的扇面竟是没有半分破损。齐飞心中惊骇，暗自佩服，当真是好巧的内劲！
“齐舵主何事如此性急？”
齐飞循声望去，但见一温润如玉的男子套着件白衫轻笑着立在床前，那衣衫显是穿得着急，绳扣也未扣全，胸前肌肤大片的坦露在外，再见及房内满地的水渍，齐飞恍然大悟，面上凶煞之气敛了大半，一时也有些赧然，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不想顾大人竟是在沐浴更衣，倒是齐某莽撞了些。”
容则抬手整了整衣衫，唇角笑容恰倒好处，温声道：“哪里。顾某先前言语上亦有失妥之处，还望齐舵主切莫介怀。”
齐飞见这顾衡温文尔雅，身手不凡，同自己应对之间又彬彬有礼，谦和有度，越发觉得自己先前那般蛮闯大大的失了礼数，心下懊恼不已，原本的怒气倒已散得一干二净。他面上满是赭色，抱了拳赧笑道：“顾大人客气了，倒是齐某该说声对不住。”
容则清眸之中平静无波，面上笑容却是越发和煦，“齐舵主想必也是有要事相商，一时心急冒失了些也是人之常情。”说着清目有意无意往床榻之处瞟了一眼，复又笑道：“既是有事相商，还是出去慢慢说吧。”
“也好，顾大人初到扬州，不若便由齐某做东吧。”要谈正事，齐飞自是精神一振，面色上赭色已褪，虎目炯炯，爽朗一笑，抬手道：“顾大人，请。”
莞莞战战兢兢缩在被衾中，凝神屏吸，终是听见二人脚步渐远，待得闻得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当即钻出被子，大大地舒了口气，一手不住地抚着心口，犹觉心中打鼓，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那齐舵主本是凶神恶煞，容容却是刚柔兼济，轻松化解了过去，段数果真是高，倒也不愧是容狐狸了。
莞莞当时确是狠狠捏了把汗，只恨不得自己就化作一缕轻烟渺渺而去得好。那种提心吊胆的滋味，她是再也不想尝第二回了。加之劳累奔波了大半日，方才又给容狐狸饱餐了一顿，眼下她当真是筋疲力尽了。
白昼宣淫，乃是自讨苦吃。莞莞沮丧地想着，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觉却是睡得不大安生，因为她是被生生饿醒的。今日从义庄回来，她嫌弃自己身上沾了味道，根本毫无胃口。然而方才与容则一番折腾，眼下确是有些饿了。
“容容？”莞莞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
“夫人？”门外应声的是一个男子，声音似曾相识。
莞莞怔怔了片刻，很快回了神，想来是容家的暗卫了。她套了衣衫，扬声道：“进来吧。”
旋即，一灰衣男子轻声推了门进来，那男子二十上下，容貌只称得上周正，惟那一双眼睛却是清亮有神。
莞莞随意地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你叫什么？”
那男子不敢与她对视，低了头跪下，规规矩矩道：“属下落尘。”
莞莞点点头，又问：“容容还没回来么？”
落尘顿了一顿，道：“回夫人的话，公子确是还未回来。”
莞莞闻言望向眼窗外，天空已是漆黑如墨，隐约看得见几颗黯淡的星宿，这齐舵主口水那么多么？她摸了摸空空如野的小腹，终是把心一横，道：“落尘，我要出去。你乐意跟着就跟着吧，不过别让人瞧见你了，我现在可是小厮，不是什么夫人公子。”
落尘谨声应“是”，心中忐忑不已，眼下公子不在，若是真出了什么乱子，又哪里是他担待得起的？然而以他的身份，自是没有权力也没有胆色去阻她的了，唯有求神拜佛，希望这长乐侯府的小魔星千万安分些了。
今夜烟雨楼仍是生意兴隆，莞莞进了门，只觉耳边喧哗阵阵，一时觉得有些头晕。
叶允一眼就瞥见了她，见她独自一人，也不禁暗暗诧异，忙是招了个小二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朝莞莞迎了上去。
“这位小哥，可就你一人？”叶允满面笑容地问。
莞莞心想昨日在这烟雨楼大闹了一场，好生张扬，今日还是低调些得好，忙是温和一笑，道：“是啊，劳烦掌柜的引路了。”
叶允心中暗暗称奇，今日这小厮可不是转了性子？面上却是滴水未漏，热情地引了她上去，将她带至一张空桌处，好生招呼了她坐定，便退了下去。
莞莞忍着腹中饥饿，端起茶杯啜饮了小口，正是六月春，不想这烟雨楼也有这般名贵的茶叶，倒也不愧是扬州第一楼了。莞莞心中暗赞，望着窗外静谧的瘦西湖，杏眸之中流光晶莹，微微一笑，竟是满面女儿娇色。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孙宛？”
莞莞闻声转过头来，见及来人，心神蓦地一紧，面上那微笑却是收将不住，一时僵在脸上。
“呃，是楼公子啊！”莞莞强颜欢笑，心道真是冤家路窄。
楼行之大大方方地落了座，凤眸之中星辉熠熠，嘴角促狭一扬，笑问：“孙宛想是不介意与楼某共桌吧？”
你坐都坐下来了，还轮得到我介意不介意么？莞莞心道，面上却是粲然一笑，违心道：“不介意，不介意。楼公子肯与小人共桌，乃是小人几世修来的福分。”
这话一出口，莞莞就有些后悔，一不小心这违心马屁确是夸大了，听着更显虚伪，以这楼行之的性子，必定又以为自己是出言讥讽他了。
楼行之淡笑着瞥她一眼，“孙宛这张嘴倒真是甜。”转而凤目一凛，凉声道，“只是昨日却是牙尖嘴利，我倒是想知道，撕下你这张嘴，究竟是甜的多一些，还是苦的多一些？”
这是来杀我威风来了！莞莞闻言气得满面通红，心中惊怒交加，她金枝玉叶，自小也没跪过几个人，听过最重的话也不过是梁寒珏那几句不痛不痒的嘲讽，蓦地闻得楼行之此语，当下就要扬手给他一耳光，再狠声斥他“放肆”了。
好在她尚有些理智，不住地告戒自己，可不能坏了容容的事！于是，她干笑一声道：“楼公子真会说笑！孙宛这张嘴怎地就成了糕点了呢？”
楼行之见她面如土色，心道这番威慑已是起了作用，转而爽声一笑，道：“确是说笑了，当不得真。所谓相请不如偶遇，这顿便由楼某做东吧。”
莞莞心中直觉来者不善，哪里还敢受他恩惠，忙是推拒：“楼公子的好意孙宛心领了，还是不劳楼公子破费了罢。”
楼行之挑了眉，寒声道：“怎么？你还嫌弃楼某不配不成？”
“自然不是。”莞莞惶急地否认，心中不安越发强烈。
“那还有什么好罗嗦的？”楼行之扫她一眼，声音蓦地拔高，唤道：“小二，上酒！”
楼行之凤眸中寒潭深邃幽远，莞莞瞧进他眼里，竟觉得自己似是整个人跌落了下去，心中陡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惊惧。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丝萝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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