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困厄（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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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却希望，你做白芷，也做我的骆莞莞。”他声音细若悬丝，却是近在她耳边，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莞莞一惊，心中越发地七上八下。他这话听来颇为深情，这却要叫她如何收场？
她头痛不已，心下更是懊恼，自古好色风流把人误，如今也只恨得自己意志不坚。一开始分明就是他霸王硬上弓，偏生她自己不争气，几经撩拨，起初还是半推半就，婉转相迎，渐渐地竟鬼使神差地也成了色中饿鬼，再不甘居于他下，一怒翻身，正是好一番天雷勾动地火。
纵然是顶着白芷的身份，可也抹杀不了她这红杏出墙的事实，何况这回她分明清醒得很，真是连喊冤枉的资格都没有！再说，若是追究起来，却是她毁人清白，倒还理亏得很了。此时若是还想撇得一干二净，可不成了始乱终弃？
莞莞再三斟酌，缓缓开口道：“白芷是我，骆莞莞也是我，想来根本就分不成两码事。你我既已生米煮成了熟饭，我自然不能当作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话音刚落，只觉身后那人身形陡然一滞，随即双手不由得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莞莞心道他定是颇为动容，不禁胆子也大了许多，转过身来往他怀中蹭了两蹭，果然瞥见他展颜微笑，连忙乘胜追击，将早已酝酿好的后半句缓缓道来：“你也知我这回算是被你给拐了出来的，若是让容容知道了，却要叫他的脸面往哪里摆？爹爹和娘亲那关怕是也不好过，少不得要先委屈你一阵，待得风平浪静了，我定然给你个交代，决计不会委屈了你的。”
莞莞对闻人渺素来心存忌惮，是以也决然不敢妄想赖帐，搜肠刮肚了好半晌才想出个自认妥帖的法子，谁料闻人渺温她此语竟蓦然变脸，眸中半是愤怒半是讥诮，手下恨恨往她腰间用力一拧，冷笑道：“我几时说过要你给我什么名分了？你还指望本公子去和那笑面修罗兄友弟恭？”
莞莞讪笑道：“云渺公子是何等的风流人物，做我这纨绔之女的侍夫，当真是明珠暗投，委实折辱了你，我也明白的。”
闻人渺眸中风起云涌，几经流转，终是风雨渐散，轻佻道：“你知道是委屈了我便好！与其让我被那名分拘着，倒不若让我来去自如……”说着便去咬她的耳垂。
莞莞愣了愣，将他一推，怒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谁知那妖孽面上半分愧色也无，竟嬉皮笑脸地粘了上来，反问道：“那你又当我是什么人了？”
闻人渺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见她讷讷无言，喉间一紧，半晌才凑到她颈间，低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还管明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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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这鱼水交欢，对她的病情竟是大有助益，翌日唐陌再来替她把脉，不禁咦了一声，再抬眸瞧见她颈间的紫青印子，不禁面上一红，随即了然，赧笑道：“这阴阳调和，确是有助于行血活络，加之昨日又经了针灸，难怪师叔身体已然大好了。”
莞莞闻言只窘得满面绯红，那闻人渺竟还在她耳旁戏谑道：“不想你还会吸阳补阴！”
此等妖孽，竟然厚颜至此！莞莞忍无可忍，扬手便将他狠狠一推，不想这一推竟是力气十足，还当真将他推开了去，她不由大为惊喜，便试着跳下床来，唐陌不料她这般性急，恐她摔着，只惊得连连去扶她，谁料她却站得分外稳当，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了几下，欢喜之下竟将他一把抱住，眉开眼笑道：“小陌！我终于好了！不用再躺在床上当废人了！”
唐陌蓦然撞进这温香软玉中，一时只怔在那处，满面通红，当真局促。却是闻人渺冷着脸将他二人拉扯开来，道：“好便好了，只是，阿芷可不是也得谢谢我？”
莞莞笑容一僵，对着那妖孽嘴唇嚅了嚅，总觉得难以启齿。
唐陌干笑道：“确是云渺公子占了大功，小陌原先还甚为担心，过个几日师父便要来了，若是师叔还卧病在床，师父怕要怪小陌学艺不精了。”
莞莞心中咯噔一响，惊道：“你说将离……师兄竟要来了？”
唐陌颔首道：“师父一直挂念师祖，自小陌得知师叔来了渝州，便立即修书将此事告之师父，今早方收到他的飞鸽传书，如今他已入了蜀地，不日便会到渝洲了。”
这将离若来了，她怕是再也扮不下去了吧？莞莞心中忐忑，下意识地朝了闻人渺望去，谁知他却是笑意盈然，意味深长地道：“听闻玄风说迦叶大师也快到了，这么些年来‘三仙五圣’可从未凑得这般齐整，那千仇宫当真好大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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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要来了，这可要如何是好？”待唐陌一走，莞莞苦着脸往床上一坐，黛眉紧蹙，咬着唇问道。
闻人渺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淡淡道：“这有什么？见招拆招便是，他来了才好，我还就怕他不来呢。”
莞莞怔了怔，不禁火冒三丈，愤愤将他手推开，恨声道：“好你个闻人渺！你口口声声要我扮什么灵药仙姬的徒儿混进唐门来和你里应外合，原来却是要以我为饵，好引了那将离前来！好，好极！我还有什么用处是你没告诉我的？如今我被你捏在手里，横竖都要被你利用个彻底，索性你今日便把话都说开了，也好叫我心里清楚明白！”
那将离对灵药仙姬可谓敬爱有加，哪里会容得了她这般欺世盗名？届时唐门上下，怕也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闻人渺一僵，目光闪烁不定，复又颔首笑道：“你猜的是不错，一开始我确是打的这个主意。”
莞莞见他竟还笑得出来，心中只觉得又气又苦，怒道：“云渺公子当真打的好算盘！哄了我这般为你卖命！你总说别人居心叵测，原来却是你自己小人之心！昨夜还深情款款，谁知你竟是嘴甜心苦！”她忽觉悲从中来，鼻间一阵发酸，死咬了嘴唇才忍住没哭出来，狠抽了几口气，颤声道：“我就是个傻子，怎么忘了在扬州你是怎么对我的了？我在你那里吃的亏还少了么？竟也不长记性，还傻乎乎地跑到这龙潭虎穴里来！”
她句句切中要害，闻人渺已是满面煞白，再见她杏眸之中晶莹欲滴，目中更有伤色，满面紫胀，不禁心下大骇，惟恐她那口气透不上来，惊得连忙哄道：“是，我居心叵测！我小人之心！我罪大恶极！”
莞莞见他少有的低声下气，禁不住一愣，随即颓丧道：“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将离和唐门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不是还没有穿帮么？就是真装不下去了，我也定然会护你周全，绝不让他们伤你半分！”
莞莞冷笑：“云渺公子还是莫要这般信誓旦旦！在扬州楼家你如何待我的，我可是没齿难忘！你会护我周全，我可没敢指望！”
闻人渺心中一涩，苦笑道：“你纵然不信我，总还是该信容尚书的罢。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岂会放过我？你长乐侯府又岂会善罢甘休？”言罢，果见她面容稍霁，他便趁势将她一揽，柔声道：“我如今认罚，你却要如何才能消气？”
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再赏个甜枣么！莞莞怫然将他一推，冷着脸道：“如今我不想搭理你，你莫碰我，一边凉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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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渺原以为她这小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想这回她竟是分外较真，任他好言好语，她面上阴云却是半分未舒。
此时窗外夜色已深，闻人渺叹了口气，无奈道：“既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你解恨，再呆在这里，也不过是碍了你的眼，我走便是了。”
莞莞见他竟真的转身要走，心下一惊，一时也顾不得面子，慌忙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失声道：“你去哪里？”
“怎地？原来你竟还舍不得我么？”闻人渺眸中一喜，笑眯眯地道，“我在这里陪了你那样久，正事却是一件也没做，今夜确是该做做正事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便是。”
莞莞一怔，手下不觉拽得越发用力，心思转得飞快，这唐门处处危机，若这妖孽今晚有个三长两短，届时她哪里还有靠山？遂咬牙道：“我和你一起去！”
闻人渺奇道：“你同我去做什么？”
莞莞杏目一转，缓缓道：“这唐门危机四伏，保不准哪里便蹿出些毒物来了，还是我与你同去稳妥些。”
闻人渺不觉心中一暖，笑着将她揽进怀中，轻声道：“这是不是代表，你不生我的气了？”
谁知怀中那人却是赫然一僵，咬了牙道：“谁说的？一桩归一桩，我哪是这么好糊弄的？”
他眉眼弯如新月，笑盈盈地道：“好，是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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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冷风凛冽，莞莞顾不得风寒刺骨，只跟着闻人渺飞檐走壁，穿过重重院落，竟到了唐陵的住处。
待他二人落在主屋书房屋檐上，莞莞忍不住好奇道：“来这里做什么？”
闻人渺低声道：“唐门的机关、毒药，进进出出都得记录在案，这唐大公子便是负责此项。如今他出门在外，这事却是交给他夫人打理了。”他说着，手下已轻手轻脚地掀起片瓦来，低头往底下一瞧，乐道：“来得倒巧，她就要走了。”
莞莞也凑上前去，却只瞥见桑宁罗裙一角，随即只听下头吱呀一响，便见桑宁袅袅婷婷地朝外头走去。
“咦？奇了，这般夜深，这唐夫人不进屋歇息，怎地还往外走？”闻人渺沉声道。
莞莞心知她定是去与唐阡幽会，只撇撇嘴道：“管她做什么，不是要去搜书房么？”
闻人渺若有所思地望着桑宁的背影，蓦地面色一凛，低声道：“不对，她这是往府外走！跟上！”
桑宁足下有如生风，越行越快，几欲飞了起来，待到得一偏僻处，她足下轻点，竟翩然翻墙而出。
莞莞目瞪口呆，传闻那桑家小姐宁静柔婉，芊芊弱质，不想竟有这般身手？
却听闻人渺一阵冷笑：“今夜这趟，倒是不虚此行！”
只见那桑宁身形快若闪电，仿佛一阵疾风，只闻林中枝桠沙沙，却根本难瞧清她的身影。索性莞莞与闻人渺的轻功也是登峰造极，一路紧随，已至璧山，七拐八绕下，竟寻着户民居！眼见桑宁推了门进去，他二人只悄悄潜在窗下，细细听着屋内动静。
谁料等了半晌，屋内却是寂静无声，不免让人起疑。莞莞心道：莫非这屋内另有玄机？桑宁莫不是寻了秘道去了别处？
正在狐疑之际，蓦地只觉鼻间萦绕起一阵异香，那香味沉沉郁郁，甜腻逼人。
不好！莞莞心中惊骇不已，手心已是湿冷一片，她自中毒之后，体质已是大不如前，况且她内力极浅，到底不比闻人渺这样的武林高手，此时只觉得身体一阵酥软，额上细细密密布满了汗。然而她此时脑中倒还清明，当机立断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闻人渺，颤声道：“你快走！快去找玄风！”
“你们谁也走不了，还是莫要白费力气得好！”桑宁森然冷笑，施施而来，柔婉的眉目赫然染上几分阴厉，全然不似那夜在唐阡怀中娇柔婉转的弱女子。
桑宁唇角诡异一扬，冷笑道：“云渺公子和白芷姑娘果然是一对神仙眷侣，连轻功都这般不相伯仲，当真羡煞旁人。如若不是我嗅觉异于常人，你二人倒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只可惜，白芷姑娘这身药草味。只可惜，你二人遇上的是我！”
闻人渺亦是全身酥软，却还不忘把莞莞护在身后，面上半分弱势不露，挑眉道：“你待如何？要想惹我，可要先考虑好后果！”他横桑宁一眼，赫然一惊，愕然道：“你！到底是谁？”
莞莞此时已是头晕眼花，再也抵不住药力，软软往前一栽，正撞在他背上，昏昏沉沉间只觉被他接住，依稀听见桑宁狰狞大笑：“云渺公子不愧是行家，不过一眼便看出了破绽！”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困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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