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鱼与熊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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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莞莞睡梦正酣，恍惚间觉得有谁在摇晃自己，不情不愿睁开眼瞧了一眼，见是紫苏，复又闭眼睡了过去。
紫苏见她竟又睡了过去，只得无奈地继续推她，“小姐醒醒呀！夫人叫你去前厅呢。”
莞莞迷糊地应了声，磨磨蹭蹭地坐起身来，却是仍闭着眼直打瞌睡。
紫苏见她似是困极，也不忍心再去叫她，叹了口气就这样替她梳妆打扮了起来。
莞莞半梦半醒，只由得紫苏摆弄，着了纱衣，梳了发髻，紫苏又为她着了珠钗环佩，莞莞往日向来嫌弃珠钗满头累赘得很，总是只肯戴上一两只自己合心意的簪子便罢，今日不知为何觉得这梳妆怎地这般漫长？怎地好似身上物什琳琅？莞莞心觉有异，却实在困得紧，恍恍惚惚也就由得紫苏去了。
一路上眼皮直打架，莞莞被紫苏半拖半扶地到了前厅，仍是一副欲睡未睡的样子。紫苏不着痕迹地推了推她，莞莞眼也未完全睁开，连开口的声音亦带着未睡醒的娇软，“娘亲……”还未有下文，便又没了声音。
孙惜言见她这般疲累，本也有几分心疼，此时却碍于旁人，面色并不好看。她冷声道：“睡醒了没！给我好好睁开眼睛瞧瞧！莫叫容大人以为我这做娘的竟是未曾教过你规矩了！”
莞莞闻得孙惜言厉声教训瞌睡立时醒了大半，再听得她口中似是提到什么“容大人”当下骇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瞧，却见孙惜言怒瞪着自己，骆昀同容相似是有些忍俊不禁，再还有……正似笑非笑打量着自己的容狐狸！
“你！你你你！”莞莞惊诧得瞪大了眼，抬手直指着容则，半天没有下文。
孙惜言厉声道：“倒是越发没规矩了！”
莞莞自那回挨了打，在孙惜言面前总扮得格外乖巧，见她此刻面有愠色，慌忙整了整衣裙掩饰先前的失态，强自作出一派世家小姐的娴雅，依次向骆昀、孙惜言、容相行了礼，待到容则时，莞莞身形一滞，似是挣扎了好一番，才勉强自己对他草草见了个礼。
话说女帝赐了婚这朝也就散了。昨夜骆昀同孙惜言所筹划之事，便是同容相结盟。至于莞莞的婚事，本想着容相之子少年得志，必定心高气傲，断然是不愿嫁做人夫的，便将联姻的人选定为了诸葛小楼的幺子景墨。岂料未及有所行动，骆昀便被女帝召进了宫去，竟是得了这么个结果，倒也算是皆大欢喜。盟约初成，下了朝自是要好好合计一番了。
紫苏闻风知女帝为容尚书和自家小姐赐了婚，心下很替莞莞欢喜，见容相父子随了骆昀一同前来，自作主张地为莞莞盛装打扮了一番。她本是好意，偏不巧莞莞同容则这所谓的两情相悦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胡编乱诌的。
此时莞莞着了这身郑重精致的衣装，又见容则含笑地打量着自己，大觉浑身都不自在，别过头去只作不见，心中暗暗埋怨紫苏多事。她觉得那容则瞧自己那眼神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自然而然又回想起昨晚梦中他笑若春风地柔声低诉：“莞莞，我必来提亲……”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心中忧虑：莫不是来得这么快吧？
容相温和一笑，对孙惜言道：“世女其实个好孩子，景岚瞧着也喜欢，夫人也莫太严苛了。”
孙惜言亦是展颜一笑，“容大人谬赞了。莞莞这脾性我太清楚，眼下这规规矩矩的有不过是在人前做做样子罢了，待得人后，怕马上就现了原形了。”
容则听得此语，似是深有体会地含笑点了点头。
容相爽朗大笑，道：“世女到底年纪轻些，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莞莞自小调皮惯了的，到时令郎进了门，倒是希望能约束约束她这野性子。”骆昀开口。
莞莞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一直担忧着听见“提亲”二字，此时听到骆昀所言，顿时大惊失色。怎地就直接到了“进门”这一步了？莫不是我来得太晚，这容狐狸已经提了亲？爹爹同娘亲竟是问也不问我，就这么盲婚哑嫁了？莞莞心中焦躁忐忑，急声问道：“爹爹，你在说什么？什么进门？”
“自然是待你及笄便娶容则进门了。莞莞倒是瞒得爹爹好苦，连自己的宝贝玉璜都送了出去，爹爹同你娘亲竟是毫不知情，若不是宁王今日向女帝求娶你，容大人才在女帝面前坦诚心迹，我同你娘怕是就要替你乱点了鸳鸯谱了。”骆昀目中含笑，面上并无责怪之意。
孙惜言也目露慈爱之色，语气也有几分轻柔，“莞莞这回，倒真是叫我们大大的省了心了。”
莞莞气得脸通红，嘴唇不自觉地紧咬着，纵然怒怨集结，此时心下却还有几分理智，她心念暗转：先前爹爹说险些替我乱点了鸳鸯谱，看来就算不是容狐狸，不久以后也得让我成亲的。再就是先前所说宁王求亲，看来若是不娶容狐狸，那就得嫁进去做宁王妃了。那自然还是娶夫好过出嫁了。只是可恨这只臭狐狸！
莞莞强扯了个微笑，好半天才挤出了个“好”字。
孙惜言见她脸憋得通红，只当她是又羞怯又兴奋，不禁笑道：“可不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识趣了？那些个婚礼的细节我们慢慢商讨便是，莞莞你带着容则，好生让他熟悉熟悉吧。”
莞莞应了声“是”，强压着怒气领着容则进了内院去，一路上自顾自地走着，也不去理会跟在她身后的容则，今日紫苏替她挑的这裙繁纱罗裙又层层叠叠繁复得紧，害得她步子也迈不开，只得耐着性子移着莲花步，可不憋坏她了！她每走一步，身上那些珠钗环佩便叮当作响，搅得她更是心烦意乱。
容则跟着她亦步亦趋，只瞧着她袅娜的身影淡笑不语。
二人都沉默着，不知不觉已走到了芙蕖园。芙蕖园算作是芙蕖阁的外院，虽名做芙蕖园，实际上这园子是围了大片池塘而建，唯有座窄桥凌驾池上。池中满是芙蕖，时值初夏，正是芙蕖花开的好时节，这芙蕖池中一片娇艳，正是有风既作飘摇之态，无风亦呈袅娜之姿。容则行至此处，不禁脱口赞道：“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
莞莞回头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容则不以为意，反是轻柔一笑，伸手拉住她，莞莞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拉进了怀中。容则轻轻抚着她的面颊，柔声吟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
因离得太近，莞莞瞧着他俊雅的面容，一时觉得呼吸有些不稳，竟鬼使神差地忘了反抗。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容则手蓦地下移，一寸一寸，抚过她的颈子，背部，腰肢，面上那笑容亦生出几分促狭来。
那手又划到她的颈部，在那里不住地划着圈圈，莞莞面色绯红，体内隐隐泛起一阵陌生的悸动，她心下骇然，当即羞怒地一把推开他，扬手欲给容则一个耳光。却被他一把抓住。
莞莞经他先前一番撩拨，本也有几分意乱，蓦地醒了神，自是羞怒难当，加上先前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尽数发作出来：“好你个容则！倒是胡诌了些什么！逼得我现在非同你成亲不可！”
容则倒是不温不火，面上笑容一丝不减，“莞莞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昨夜则便说了既是看了莞莞的身体，定是会来提亲的。只是莞莞这般美人，连宁王也倾慕，今早居然便向陛下求亲呢，则自是不能将心中所爱拱手相让，只好将信物呈上，求陛下赐婚了。”
莞莞就知是那玉璜坏了事，原本她还想尽快找他要回来的，宁王这推波助澜的求亲把她给害惨了！莞莞自是不信他什么“心中所爱”的鬼话，皱了眉头道：“我记得我昨夜说过，我不想要你。”
容则淡声道：“那你自是更应该记得我也说过，我志在必得。”
莞莞顿感一阵无力，深深觉得对他无话可说。心中隐隐觉得此事必有蹊跷，细细寻思，将往
日听说的朝中形势略一分析，猛然间明白了什么，不由得面色煞白。转瞬又面色稍霁，定定道：“你志在必得的，不过就是我侯府的势力，我爹爹的支持罢了。”
容则笑容略僵，瞬间又恢复了神采，点点头，道：“不错。”
莞莞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容狐狸你可吓死我了！这样我倒还能接受。”她朝他一笑，眼中尽是谄媚，带着打商量的语气道，“既是这样，我就同你假意成亲好了，等事情过了，我便放你自由，我们再不相干好不好？”
容则眼微眯，干脆道：“不好！”
“凭什么不好？难不成你还打算便宜两头占了？”莞莞激动得值跳脚，心中气极，直觉得着容则可恶！
容则笑着颔首，“这是自然。谁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了？”
莞莞无话可说，看着他春风般的笑心中发寒，怪不得人人叫他“笑面修罗”，这只狐狸每回对她笑，哪回有过什么好事了？此时莞莞深深的认识到，这只狐狸段数太高，以她目前的能力完全只有被吃得死死的份，还是暂且认输得了。到时候真将这只狐狸给娶进门来，她这下半辈子好象不会太惬意哦？
“容狐狸……我能反对么……”她心下沮丧，声音无力，细不可闻。
容则面有得色，将她带入怀中，在她发间一吻，柔声道：“自然。”莞莞闻言将将泛起一丝希望，他却又恶意地补上一句：“不能。”
莞莞这回连气也懒得再气了，只默默地任他抱着。罢了，事已至此，就这样吧。莞莞暗想，索性将全身的重量倚到了他身上。心神骤然一松，先前的困意便再度袭来，眼皮越来越重，竟就这样睡了过去。隐约觉得自己被一阵清冽的香气所萦绕，不自觉再往他怀中钻了钻。
容则见她难得柔顺，本还想再逗她一逗，甫一低头发现她竟是睡了过去，一下有些哭笑不得。细细端详她的娇憨的睡颜，不觉心中一软，将她打横抱起，朝芙蕖阁走了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鱼与熊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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