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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朔风不解意(二) ...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澄澄碧波,一艘画舫悠悠靠了岸,随即便见个衣衫华贵的小厮迎了出来,笑容满面,施施然行了礼:“恭迎世女。”

      莞莞默默地由着那小厮引着她上了船,一路行来,这莫大的画舫内竟是分外空寂,她心下惊疑,长安清歌画舫确是与扬州烟雨楼齐名,当是生意兴隆,怎地竟会这般冷清?瞧这阵势,竟像是被包了下来,当真好大的排场!

      舫间寂静,足音响彻廊回,余音曼曼,听得莞莞整颗心突突发跳,当日在渝州她不告而别,闻人渺怕是火冒三丈,如今他下了这般大的手笔,怕是当真要将她抽筋剥皮了!

      “世女,里面请。”行至廊间最深处,那小厮蓦地闪到一旁,恭谨非常。

      莞莞足下一顿,拢了拢身上轻纱,今日她倒也心存了几分侥幸,特地用心打扮了一番,只盼得那妖孽怜香惜玉,能够手下留情。深吸口气,轻轻推开了门,杏眸盈盈一转,甜声笑唤:“阿渺……”

      静默半晌,旋即听得一声重重的冷哼,但见雕花屏风后转出一个人影,青衣锦华,凤眸冷凝,眼风飒飒如刀,其间之凌厉森冷,直叫她心下生寒。

      “阿渺?”那人薄唇微扬,眸光一凛,几分讽意,几分恨意,“原来如此,我倒是还沾了云渺公子的光了!”

      他目光森然,仿佛要将人生生冻住,莞莞一惊,转身猛地一推门,谁知大门竟是纹丝不动,怕是早已从外被锁死!

      只听楼行之冷笑:“怎么?又想走?怕是已经晚了。”

      难怪要相约在画舫之上!先前那小厮脚步缓慢,显是刻意拖延,此时这船怕是早已行至湖水中央!真是好一招“请君入瓮”!

      但见他凤眸之中光华流转,绚灿至极,也不知那是极至的愤恨,还是将她逼之绝境的快意。

      莞莞心下一凛,狠狠咬了唇:“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只见她杏眸转向窗外,眸光凛凛一闪,楼行之蓦然变了脸色,大步冲上前来,却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但听“扑通”一声,那冤家已经纵身跃入水中!

      你便这么不待见我么!楼行之心中灼痛难言,怒火噌噌蹿了上来,不假思索,当即也跟着跳进了水中,胸臆之间意气难平:我偏不让你如意!

      纵是春光明媚,始终不过初春,莞莞落入湖水之中,立即被冰冷所包围,当真寒意透骨,周身僵冷不堪,她强忍着不适,只奋力往水上一跃,谁料此时却觉脚踝一沉,她回头一看,竟是被楼行之生生拽住!

      当真阴魂不散!她心中泛起焦躁与腻烦,慌忙连踢带拽地挣扎起来,奈何在水下任她足下如何踢打,皆如泥牛入海,完全白费力气!

      胸腔之处隐隐窒痛,即便再作挣扎,怕也只是徒劳,还是快些浮上水面喘口气要紧!莞莞足下一软,甫一放弃了挣扎,却惊觉足下如重千斤!那人手下毫未放松,竟是生生拽了她往下沉!她心下惊惧:难不成当真要玉石俱焚?

      她略带乞求地朝那人望去,这一瞧,却是让她心下咯噔一响,险些惊得魂也飞了出去。只见他面色青白,神色甚是痛苦,足下猛蹬,全无章法,惟独那双凤目大睁着,定定地瞪着她,而眸中分明已是焦距尽失!莞莞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立时连她自己也惊骇住,他莫非……不识水性?

      她这却是造了什么孽啊?莞莞心中喟然长叹,身下一转,朝他迎了上去,伸手将他一拉,随即主动送上丹唇。大抵楼行之此时神志已然混沌不清,转手牢牢按住她后颈,全然之凭了本能贪婪地吮吸着起来。

      后颈被他按得生疼,莞莞忍不住苦笑:力气还这般大,哪里像是溺水的人了?她也当真不容易,一面为他渡气,一面还要耐着性子哄他莫再死抓着她,忍着寒冷,艰难地托着他向水上而去。

      在水中久了,她只觉脑中阵阵刺痛,耳边轰鸣作响,连胸腔之处也闷得难受至极,手脚早已冷得发麻,渐渐地,竟有些昏昏沉沉起来,全身一阵无力,他二人便又缓缓向水下沉了下去。

      莞莞心神剧震,楼行之若有个三长两短,追根究底,自是因她之故,那岂非是她害死了他?想到此节,她便咬紧了牙关,用力拽紧了他,一鼓作气地奋力向水面上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赫然一亮,哗啦一声,他们终是冒出了湖面来。此时只听耳边喧闹不已,而她头痛不已,一时什么也顾不上,只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恍恍惚惚地,只听见有人惊喜大叫:“在这里!快过来!公子在这里!”

      想来是得救了罢。她心神蓦地一松懈,只觉全身力气都要被抽走了去,险些又要沉将下去,却见眼前横着一截碧色衣袖,声音清脆如铃:“世女,快些抓住奴婢的手!”

      甫一上了画舫,只听得四周一阵整齐的抽气之声,船上数名小厮皆是目瞪口呆。莞莞懊恼不已,她今日所着的纱衣本就薄如蝉翼,经水一泡,简直如同透明,当真让她身形毕现!

      她杏眸之中闪过火光,正要发作,但听绿雪寒声道:“若是不想被公子挖了眼珠子,便都给我将眼睛给闭上!”

      绿雪见得众人慌慌张张都别开脸去,转而朝了她温和一笑:“世女便同奴婢下去换身衣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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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搁往常,莞莞自是巴不得楼行之昏迷不醒,倒好叫她逃之夭夭。而今她却是恨不得让他立即清醒过来了。

      说起原由,却是任她如何挣扎也好,任绿雪如何帮忙拉扯也好,这楼大公子也自始至终都牢牢抱着她不肯撒手!

      而他二人皆是浑身湿冷,这般情状,绿雪根本无法为他二人更衣,莞莞早已禁不住喷嚏连连。绿雪在旁亦是甚为着急,若是这般下去,怕这两人都会受寒!

      只是,她眼见自家公子纵是昏迷之中也抱着骆莞莞不肯撒手,又思及前些时日他郁结难舒气得卧病在床,不禁替他心酸,长叹了口气,朝了莞莞赧笑道:“奴婢斗胆委屈世女了,便陪陪我家公子罢。”

      莞莞见她双目通红,竟是隐有泪意,不禁心下一软,脱口道:“你且下去准备些姜汤罢,更衣之事将给本世女便是了。”

      绿雪闻言如释重负,似是生怕她反悔一般,慌忙领了命,竟是头也不回地退了下去。

      待得房中只余他二人时,莞莞不禁头痛起来,她方才莫不是疯魔了?竟胡乱夸下那等海口?踌躇半晌,抚额暗叹:确是自作孽不可活!

      罢了!欠的债终究是要还的!她心下一横,颤颤巍巍地伸手便去扒他的衣襟,因着他双手牢牢搂着她的腰际,莞莞只得翻身而上方才艰难地将他衣衫剥开。

      顿时他赤/裸的上身近在眼前,肌肤雪白更胜往常女子,锁骨极尽精致状如蝶翼,眼前这具身体,既熟悉又陌生,莞莞愣住,忽地想起,当初鱼水共欢之时,意乱情迷之际,她总是忍不住轻轻去吮咬他的锁骨,那时他便会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地溢出几声低吟来。

      一时间,双颊如有火烧,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将了上来。正在此时,她却觉腰间被越加地勒紧了,心下一惊,慌忙抬眸,果见他凤眸潋滟,眸光却是少有的澄静清亮。

      莞莞垂眸瞧瞧他二人现在的情状,他衣衫不整,她钗斜发乱,更要命的是如今她堪堪俯在他身上!此时她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莫不会以为她又要投怀送抱吧?杏眸慌忙别开了去,她干笑道:“楼公子,如今可能放手了?”

      话音方落,她只觉腰间猛地一痛,却是他双臂一紧,似是恨不能将她整个腰都勒断一般,但听他声音嘶哑,闷声道:“不放!死也不放!”

      他眸光灼灼,其中所含意味太多太重,莞莞只觉自己承受不起,心中无端地生出几分惧意来,磕磕巴巴地道:“楼公子……我过些时日就要纳侍夫了……”

      但见他凤眸之中火光乍现,面色一沉,怒道:“难不成你竟以为我是巴巴地要嫁进你家去作个侍夫?”

      莞莞见他忽然翻脸,怔了怔,旋即心下一松,甜笑道:“莞莞自然不是那个意思,楼公子这样的人物,怎可明珠暗投?将来自是要妻妾成群的!”

      楼行之见她笑靥如花,竟是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不禁心中怒意更甚,怫然将她一推:“你知道便好!如你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子,我又如何会稀罕!”

      她猝不及防,遭他一推,便堪堪跌落在了地上。闻得他那番话,莞莞自是大怒,厉声便斥道:“你!大胆!”

      当初在扬州,她却是百般虚与委蛇,扮尽了楚楚可怜,又何尝有过这般凌厉之态?楼行之冷冷抬了眸:“果然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倒是来摆官威了。”

      莞莞面色一僵,随即睨他一眼,反唇相讥:“既是不稀罕,那你千方百计约了我这等水性扬花的女人来做什么?你又来长安做什么?”

      “我……”楼行之被她这么一噎,面上赫然浮上几分赭色,顿了一顿,又沉下脸来:“我蒙受奇耻大辱,难道你真以为能逃得脱?如今我来得长安,定然不会让你们好过!”

      你们?莞莞闻言面色铁青,跺脚道:“早说过千错万错,错的只是我一个人,你冲着我来便是!为何还要为难别人?”

      楼行之知她自是生怕他为难容则和梁寒珏,不禁心下一涩,面上却是半分不露,只凛凛剜她一眼,冷笑道:“若是只冲着你来,岂不是太便宜了你?又怎能泄我心头之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朔风不解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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