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缠丝难断（二） ...
-
先前莞莞忍气吞声，委屈早已攒了满腹，是以下手也颇重，这一耳光过去，楼行之左颊处便现出个浅红的巴掌印来。
楼家横行江南，黑白两道都要忌其三分，就是祁相见了楼行之那也是客客气气的，何尝有人敢如此对他？一时间，楼行之怔在了那处，好半晌回过神来，凤目已是猩红，仿佛都要喷出火来。
纵是见他目光骇人，莞莞气势却也半分不弱，大胆地直视于他，咬牙道：“你那般辱我，若真算是偿债，我倒也毫无怨尤，可如今我算是明白了，横竖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成心不让我好过！”
楼行之面色僵了僵，复又重重点头，喃喃道：“是了，我就是要和你作对，不让你好过。”
自己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怎地会招惹上这么个难缠的主？当真是逃也逃不脱，甩又甩不掉！闻言，莞莞心中又气又苦，恨道：“楼行之你个混帐！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她只觉周身血气都往脑门涌将了上来，猛地将他扑倒在地，出手如电，已将匕首夺了过来。
楼行之怔忪之际不料有此一变，毫无防备，竟当真被她压在了身下，刀背贴及颈项，不禁一寒，“你要做什么？”
“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莞莞手下一沉，便将他衣襟划开了来，杏目通红，神色忿忿，“楼行之，我可不是任你揉捏的软柿子！”说着刀锋一转，堪堪朝他眉间袭来。
这时楼行之已然省过神来，反应极快，一手钳住她手腕，一手运劲一震，便将那匕首打飞了去。莞莞眼见不能得逞却也不肯就此罢休，倏地往前一扑，张口便往他肩头咬去。
立时肩处漫起阵阵火辣的疼痛，不消片刻，那痛意间更添了几分湿濡，空气间隐隐弥漫起几许腥气来。也不知是痛还是怒，楼行之声音微颤，“好！咬得这般发狠，怕是恨不能啖我的骨，吃我的肉！真真恨毒了我！”顿了一顿，声音更低几分，“不过，这倒是彼此彼此了。”言罢，一把按住她双肩，不甘示弱地咬上她的脖颈，深深嵌入皮肉，半是宣泄，半是较劲地，力气一点一点加深。
按照常理来说，这两人任谁奋力挣上一挣，便可脱得身来。而此时他二人都已气昏了头，却是半分理智也没有了，偏生这两人性子都极倔，谁也不肯认输，你若用了十分力，那我便要用十二分的力，就这般你咬我，我再咬你，全然僵持在了那处。
楼勉拎着个酒壶坐在外间，自是不曾料想里头的血腥惨状，只听着里头吵闹了半晌终是安生了下来，满心只以为那二人乃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失笑摇了摇头，大口吃了口酒，蓦地想起一事，面色不禁又凝重了起来。这骆莞莞模样生得颇好，到底已有两房夫郎，行之若只想与她一夕风流倒也使得，只是他瞧自己这侄儿，那般机关算尽，哪里肯就此罢休？这堂堂楼家家主，难不成还真要嫁进长乐侯府去做个小爷？如今骆容两家同气连枝，自己这侄儿若真嫁了进去，却是无异于将楼家卷入朝堂之争……
“勉老爷，长安商会的几位老板来了。”他尚在思量，绿雪却已走了进来，面有忧色。
楼勉不禁变色，怒道：“绿丫头魔怔了不成！眼下哪里是待客的时候！”
绿雪心中委屈，长安商会到底也是地头蛇，这一连好几位老板同时登门，她又如何好让人吃得闭门羹？何况诸葛大人的夫郎景老板也在其中，蜀中景家和唐门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吧？
楼勉静心一想，面色暖上几分，叹了口气道：“此处到底不方便，先叫人领他们去别处罢。”
蓦地却听一个声音笑道：“景某瞧着此处甚好，便不劳楼公子移步了罢。”
只见几个锦衣男子大步而入，为首那人着的月白长衫，笑容可掬，两颊梨涡浅浅，显得平易近人，楼勉心知此人便是景怀远了。这景怀远瞧来和蔼可亲，做起生意来却是个宰死人不偿命的主，楼家近来在长安风头颇盛，想来这景怀远今日也是来意不善了。
楼勉心中戒备，面上却是谦和一笑，抱拳行了一礼，“楼某久闻景老板大名了。”
“不敢。”景怀远含笑回他一礼，瞧他一眼，迟疑道：“这……恕景某唐突，景某曾听闻楼家公子面如冠玉，不想……竟生得这般豪犷。”
楼勉索性将错就错，大笑道：“却是早些年去西域跑了几趟生意，倒成了这般模样了。”
景怀远紧紧盯了他半晌，却见他笑得颇为坦诚，心中将信将疑，传闻楼家公子未及弱冠之年，脾气古怪，甚为狂傲，而眼前这人略显沧桑，又似是颇为通情达理，与传言实在相去甚远！他忍不住斜眼睥了一旁那绿衣丫鬟一眼，却见她低低垂目，只频频瞧向某处，他顺其目光望去，正对着里间的方向。
“景老板，各位，请用茶。”楼勉清咳一声，亲自将茶水递给了景怀远，见他接过茶盅，心下暗松。
楼勉方略略安下心，蓦地却听得里间一连好几声闷响，景怀远不禁蹙眉，“这是怎么了？”
那声音一声重过一声，立时楼勉只觉太阳穴突突发痛，不禁抚额，老脸微红，这莫不是……天雷勾动地火？
里间，却是莞莞忍无可忍，吃痛地松了口，手下狠力推了几推，那人却是死死巴着她不撒手，几番挣扎，两人倒滚作了一团。
莞莞忍不住一边捶打他，一边急道：“痛死了，还不快给本世女松口！”
楼行之翻身而上，狠狠瞪向她，含糊不清地道：“那你认不认输？”
“不认！本世女偏不认！”莞莞咬牙哼道，一怒之下巴紧了他奋力一翻，这力气却是用过了头，登时只听咚咚几声闷响，他二人抱作一团，撞过桌椅，又撞过几案，翻滚来翻滚去，最后重重地撞在了门板上。莞莞背脊堪堪撞上门板，立时只觉后腰一阵剧痛，当即抑制不住惨叫出声。
门外诸人听得里间一声凄厉的惨叫，无一不大惊失色，景怀远早便起疑，也不顾楼勉阻拦，抬脚便将门踹了开来，诸人探头一瞧，皆忍不住惊呼出声，愣愣瞧了好几眼，才有人装模作样地抬袖捂了眼，口中直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莞莞那官袍早成了满地雪花，此时上身也只着了件杏色肚兜，而楼行之衣襟被莞莞划破，又经了一番缠斗，衣裳也划落了大半，上身亦是袒露在外。众人只见他二人衣衫半褪，紧紧缠抱在一处，各人身上一个鲜红的牙印，委实触目惊心，不免有人想入非非，先前此间却是怎样香艳的一番光景？
似有一盆冷水兜头而下，终将这二人噌噌烧得正旺的怒火骤然灭了下去。在众人的注目下，莞莞全身肌肤通红，当真如只煮熟的虾子一般。过去她经历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今日她才明白，这才是羞愤欲死的滋味！莞莞谁也不敢看，也顾不得其他，只一个劲地往楼行之怀中钻。
楼行之当机立断，卷过上衣只将莞莞裹得严严实实，面上赧色一闪而过，凤目冷凝，寒声道：“看够了没？还不都给本公子滚出去！”
这热闹正看得津津有味，景怀远又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诸人自然也不肯错过了好戏，是以楼行之这番威慑却是半分不起作用了。
莞莞缩在他怀中，怯怯一抬眼，正与景怀远探究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心下咯噔一响，越发死命地往楼行之怀里钻，只恨自己不能生出翅膀逃出生天。
“这……这是长乐侯世女啊！”景怀远身边的一个小厮眼神极好，当即惊呼出声。诸人闻言都忍不住又看了过来，双眼发亮，不住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真真是红杏出墙，众人共赏！
楼勉心中暗悔，沉了脸道：“今日多有不便，诸位改日再来罢。”
景怀远目光闪了闪，点头道：“说得也是，今日便都散了罢，我等改日再来登门拜访便是。”
闻言，其余几人虽是连连点头称是，三三两两地散了去，却也都忍不住一面回头，一面交头接耳。景怀远想了想，又转头交代了那小厮几句，便见那小厮一溜烟地跑出门去了。
四下骤然静了不少，莞莞头大如斗，抖抖索索刚抬了头，不想景怀远竟还在此间，楼勉满面黑沉，他却也不以为意，只气定神闲地坐于一旁，笑眯眯地朝莞莞道：“莞莞莫怕，有你景叔叔在此，你骆家的脸面定然能够保全，一会就有人来为你做主了。”
这本是句安慰的话，听在莞莞耳中，却无异于平地惊雷，她背脊一阵寒意，这哪里是找人来做主？是去告状去了吧？诸葛大人素来与梁家交情颇深，莫不是找的寒珏？
她一阵哆嗦，忍不住恨恨将楼行之一推，苦着脸道：“一会我怕真要被撕成一片一片的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楼行之怒极反笑：“满意什么？满意你我被捉奸在床么？”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缠丝难断（二）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