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上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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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5个成年人，硬是凑不出一句话来。诺大的房子，敌我分明、楚河汉界地划得一清二楚。这样的年过下去实在没有意思。
路遥和方胜寒手拉着手地走出房间，不过是碰上了李玉霞眼尾的一丝余光，方胜寒就有些畏缩了。
路遥握紧了他的手，小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方胜寒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怕，是不想再惹他们伤心了。”
路遥看他脸色阴沉，站在房门前的双脚难以迈前一步，脑海里便全是举步维艰、进退两难之类的词。
实则路遥也觉着眼下的境况里，是挺为难方胜寒的。一边是不愿割舍的男友，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无论怎么选择，方胜寒也得剥掉一层皮。
实际上这人也在短短半年间被折磨得消瘦了许多，路遥不是不心疼，可不咬着牙把事做狠了，哪来今天把事说破了的机会。
要他像温承泽那样等着被驱逐出去，那是必不可能的！
此刻路遥不再有什么犹豫了，放开方胜寒的手，两步走到客厅，喊了一声：“叔叔、阿姨。”
方颂斌和李玉霞坐在客厅里发着呆，电视里传来了欢天喜地的贺年广告声，港台明星轮番唱着每年必备的新年歌，喜气洋洋的音乐里配上夫妇二人哀哀欲绝的表情。
“你没有家人吗？年30的晚饭不用吃了？”这话说得极其刻薄，李玉霞瞥了路遥一眼，“你不是我们家人，走吧。”
路遥没有走，直面他们说：“阿姨说得对，年30的晚饭……我确实没有吃的地方。不止今年，过去许多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吃的。”
李玉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在我面前卖惨可没什么用。你家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只要求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她说得激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视着喝道：“滚！”
方胜寒看得心如刀割，正想着不如等妈妈气消一些再谈下去，可不等他说出话来，路遥高大的身躯在他面前忽然噗通地跪了下去！
他这样干脆，不带一丝犹豫，让方胜寒刹时愣住了。路遥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平日那些运筹帷幄的自信，从不低头的高傲，原来再深沉的男人也有不得不屈服的时候！有不得不让他低头的人！
连方颂斌也惊讶得站了起来，路遥这孩子他是喜欢的，曾经多少次希望把女儿嫁给他。结果如今看见路遥为自己的儿子放弃尊严地跪下，心头那股难言的滋味，真是又感慨又揪心。今日他经历得太多，心情起伏激烈，此刻已无言以对，只剩下连绵的叹息，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倒是李玉霞的立场十分坚定，俯视着跪在面前的年轻人，哂笑道：“我不是生养你的人，受不起你这一跪。再说也没什么值得你跪的事。”
路遥摇了摇头，说：“不，正因为有所求，才要跪下。”
他仰首挺胸，眼睛里银光闪闪，语气平淡却气势十足，一字一顿说：“我喜欢方胜寒，从高一的时候开始就认定了他。可能在你们听来只觉得好笑，一辈子太长，谁能保证以后？可是这些年我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他。要跟你们谈及未来是很简单的事，随意应付的承诺谁做不到？所以我不想说未来如何，只论过去……”
“阿姨还记得我在寺庙里跟您说的话吗？过去我所有的努力都只为了再次见到方胜寒，如果没有了他，那我过去的日子都会毫无意义。至于未来……要是没了他，我也许是能活着的，但是到底为什么活着……”路遥痛苦地思索了一阵，终是找不出答案，说道：“没了他……我实在不知道可以为什么而活着。”
他再次抬起头，目光炯炯地请求道：“所以请你们把方胜寒交给我！”
李玉霞脸都青了，“失心疯！要我把孩子交给你？！你算老几？！凭什么要我把他交给你？！！”
路遥说：“这些话要方胜寒来说实在为难他，所以只能我来开口。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是这种事在21世纪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闭嘴！！”李玉霞骂道：“你们一个跟我说法律，说什么法定年龄，一个跟我说21世纪。合着我才是这个家里最坏的人！你们全是好人，全是懂道理的，只有我一个人愚昧无知！！”
李玉霞累得一下子老了许多，她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好好的，只有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心全都不是向着自己。
她明明那么珍爱着两个孩子，今天是撞邪了，都冲着她来，都不希望她过得好，都在想方设法地背叛她。
这漫长而又黑暗的一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李玉霞绝望地闭上眼睛，跌坐在椅子上。那一脸刚毅褪去之后，换上的是年近花甲之人的疲态和萎靡。
“你走吧，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你。”这是她的底线，只要路遥现在离开这间屋子，今天的事就算了。她当作没有发生过，日后这个家还是原来的样子，她身边依然是两个优秀的青年儿女。
路遥却不为所动，他铁了心似地，“阿姨，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接方胜寒走的。我回去也得把人带走才行。”
李玉霞怒极而笑，指着路遥对方颂斌说：“你听听他说了什么？！无耻，无耻至极！！你们这种龌龊的关系，看着就恶心！不检点！哪有正常的男人会喜欢男人的？”
她鄙弃地瞪着路遥，又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方胜寒，讥笑道：“你要跟他走，是不是？”
方胜寒实在为难，自路遥跪下之后，他就木雕一样站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该何去何从，全看他的意思。
路遥转过身来，目光幽幽地看着他，那双柔情的眼睛里，飘着淡淡的不安。
方胜寒知道，如果此刻不选择路遥，自己必定会永远失去这个人……路遥说得对，未来的事谁能说得清楚，谁敢保证将来？而不论是过去还是当下，他不能失去路遥，不能看着他和别的结婚，不能从他嘴里听见有任何人喜欢他！
大半年来的纠结，所有的焦躁猜疑，能解开心结的就只有路遥，自己认定了这个人，就只有他，是方胜寒现在唯独不能放弃的。
方胜寒沉吟了半晌，以极其冷静的语气说：“妈……我想跟他一起走。”
李玉霞哈哈一笑，手指霍地指向了自己的儿子，“你听一下自己说的什么话，你不要爸爸妈妈了，宁愿要这个男人也不要这个家了！！狼心狗肺！狼心狗肺！！！”
她被刺激得双脚虚浮，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到大门边，扭开门锁，毅然决然地对那一个呆愣一个跪着的青年说：“滚，你们都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两个肮脏的东西！！”
方胜寒哪见过妈妈这副气势，吓得眼眶一红，差点就要说出反悔的话。可话还没说出口，肩膀就被人一把用力地揽住，强有力的胸膛抵着他无力的身子，硬是支撑起他濒临崩溃的情绪。
“阿姨，对不起。我知道我们让你伤心了。还有叔叔……”路遥带着方胜寒缓步走到门边，低下头深深地鞠躬道：“谢谢你们把方胜寒让给我，日后你们气消了，希望可以让我登门道歉，我……”
‘嗙——！！’路遥剩下的话被关在了门外。
仅是一门之隔，仿佛两个世界。一个是方胜寒准备过节的家。而这边仅剩他们二人，孤单伶仃，寒风瑟瑟。
二人相对无言地结伴回方胜寒的出租屋。G城平时都是热热闹闹的，唯独过年那几天成了空城。宽阔的街道上甚少能见到人影，只有时不时从别人家的窗户里传来阵阵的欢笑声和贺年声。
路遥没有立刻开车回家，而是拐到城市边缘的小乡村，在小江边停下来，听着村里阵阵的炮仗声，还有小孩害怕得鸡飞狗跳的笑声，权当给这个悲伤的新年增添一丝安慰和热闹。
担心方胜寒饿着，路遥下车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些吃的，回到车上的时候方胜寒还是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乱跑的小孩。
“……对不起。”有那么一瞬，路遥为自己的自私感到难过，但是他不后悔。处心积虑要得到的人，完完整整地坐在自己的车里，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安心。
只是……他不后悔，可不代表方胜寒不会后悔。看方胜寒毫无焦距地目视前方，没有血色的脸颊仿佛泥人一样失去了魂魄。路遥忍不住担忧起来，冲口而出又是一句：“对不起。”
方胜寒慢慢地抬起眼皮，那双无神的眼睛终于看向了路遥，他摇了摇头，说：“是我自己选择跟你走的，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要跟你在一起，就是实实在在地，不含半点假话。你放心，我不会因为后悔就出尔反尔离开你。”
路遥眼眶一热，把手里的东西全抛到一边，一把揽住了方胜寒。就为这一句话，要他马上死去他也心甘情愿了！
这一刻路遥彻彻底底地决定了，管他什么老爸老妈，谁也不能把方胜寒从他身边抢走！他要这个人，完完整整地，从里到外地全都属于他！
“等你爸妈气消了，我再陪你回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直到他们原谅我们。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了，他们要打要骂就冲我来。”路遥看着方胜寒的眼睛，那双犹如宝石一般的黑瞳，里面倒影着一张无比认真、真诚的脸。
“是我带你出来的，我以后会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路遥声音嘶哑，连自己也没察觉地颤抖着嘴唇，“我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你。”
方胜寒反抱回去，淡淡地笑了：“傻瓜，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嗯，每一份每一秒我们都要一起过。”路遥吻上那张和自己一样轻轻颤抖的嘴唇，“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上钩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