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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番外·第四只蜻蜓2 ...
不出一个月,赵鸢变带着告身书和一道免死金牌拖家带口前往边关。
怀义第一次出长安,一马当先,主动担任开路之责。
在他第三次带错路后,赵十三气不打一处来:“那么大个太阳从西边落下,他怎就看不到?还往东走?”
见赵鸢不言不语,赵十三以为她有意维护怀义,气愤道:“儿子不靠谱,你这当母亲的,一点儿责任都没有么?”
“我只是在回想,有没有可能被掉包了孩子。”
这连认路都费劲,却还想行侠仗义的货,当真是她和李凭云的种?
被掉包倒是没可能,顶多是她和李凭云机关算尽,报应在了下一代身上。
在怀义的瞎指挥下,足足走了两个月,他们才抵达陇右。西出阳关,一片黄沙弥漫,为避沙尘暴,赵鸢决定在驿馆停留一日。
多日舟车劳顿,赵鸢早早就睡下了,怀义央求赵十三教他喝酒,被教训了一通:“你真当你娘是个软柿子?惹恼了她,直接给你关起来打断腿。”
“哼,谁稀罕跟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喝?”
赵十三被气得回屋睡觉修补身心,怀义见能管束他的人都睡了,便抓了一把铜板,大摇大摆来到驿馆旁边的酒肆。
“你们这有什么好酒,都给小爷上着。”
小二见他一身贵气,为人豪爽,便拿出最贵的酒招呼他。
怀义喝了碗酒,除了辛辣,品不出其他滋味,疑是自己品酒的方法不对,又饮下一碗,舌头如同被火炙烤,他伸着舌头,大口喘息,试图缓解辛辣。
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嬉笑,“喝酒跟狗似的,还学人家装阔气。”
谁敢骂他是狗!怀义拍桌回首,定睛一看,竟是一名芳华之年的少女。少女的打扮并不起眼,比起长安的姑娘差远了,可一双灵动娇憨的大眼睛,比大漠里的星星还要亮堂。
怦怦怦,酒不醉人人自醉。
“在下的确是初次饮酒,让姑娘见笑了。”
凭他这张脸,但凡装模作样地附庸风雅,长安小娘子们无不趋之若鹜。
“的确是让我见笑了,听你口音,不像是陇右人士,你是从长安来的么?”
“小娘子也知道长安?”
“嗯,我只听说过,从未去过。”
情窦初开只是一瞬间的事,小二一眨眼间,长安来的这小子就窜到他们大小姐那一桌了。
“我们长安啊...”
怀义说起长安的风土人情,那叫一个口若悬河。眼看小娘子对他放下戒心,怀义道:“你放才嘲笑我不会喝酒,那你会喝么?”
“废话!这酒肆是我家开的,我当然会喝!”
“那你能教我吗?”
少女举起酒坛,往碗里注满美酒,端起碗豪爽地一口闷尽。
小二倒吸一口凉气,忙召唤另一名伙计:“快告诉七子哥,大小姐要被长安来的花花公子拐跑了。”
七子赶到酒肆,正好看见自己的宝贝养女拿着酒坛灌酒。
“他娘的!”
少女听到父亲声音,双手将酒坛往桌子上一摔,指着少年的鼻子:“阿爷,是他逼我喝的!”
怀义初出江湖,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心险恶。
“我去,你你你不能骗骗骗骗...”
话音未落,人已腾空。
七子抓着怀义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现在只需用力一摔,就能让这纨绔小子浑身骨折!
少女见父亲动了真格,担心闹出人命,刚要解释,却见那少年一记后仰,双腿紧紧圈住七子的脖子。
七子松开他的衣领,去抓他的喉咙,少年趁他放手之际,腾空翻起一个跟头,双脚踢向七子胸膛,七子向后一个趔趄。
少年单膝跪地:“岳父大人,晚辈并非故意失礼...”
七子听到“岳父大人”四个字,大发雷霆:“来人,给我弄死这个登徒子!”
忽有数十名刀客从天而降,将怀义包围,他摩拳擦掌:“看来,我看上了土匪家的千金,真是一段天生孽缘!”
被数十名高手围攻,少年竟面不改色。
“你们全部上,还是一起上?”
刀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有差别?
就在他们迟疑之际,少年已夺去一把刀,他嘴角扬起一个狂妄的笑容,刀光之中,七子觉得那笑容似曾相识。
...
半个时辰后。
怀义被绑在柱子上,深深怀疑人生。
难道以前跟禁卫军打架,他们是都顾及他的身份,所以故意让他赢?
他真实的实力,竟然还打不过几个土匪?
“你小子再狂啊!是要我们全部上,还是一起上?”
“别打扰小爷,小爷正在三省吾身呢。”
“七子哥,这好像是个傻子。”
正在收拾桌椅板凳的七子根本无瑕估计他们,宝贝女儿跟在屁股后面:“阿爷,我第一次见能从你手上逃脱的人,可见这位公子并非等闲人士。你看他相貌堂堂,武艺高超,若能留下当我的压寨郎君...”
“你回屋去!”
七子心头忐忑不安,他们在边关定居多年,从未见过能从他们刀下全身而退的人。
再看对方衣着,绝非寻常人家,难道是朝廷派来的高手?
可是...派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过来对付他们,未眠太侮辱人了。
不过现在人在手上,问出他的来历,不成问题。
收拾好残局,七子拍拍手,走向被绑的少年:“你想娶我女儿?”
“刚才想娶,三省吾身之后,就不想娶了。”
小二闻言,将抹布摔在他脸上:“你再口出狂言试试?”
“你打我干什么?我是怕我娘不同意!这是我娘的问题,又不是我的问题!”
七子见对方都提起了母亲,便顺着他的口风说了下去:“你想娶我女儿,倒也不是不成。只不过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身为人父,总不能将女儿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我见你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武艺盖世,想必出身不凡,不知你父母是何许人也?”
说起这个,他可就得意了。
“虽然我父母名声在外,但家教森严,我娘从不许我卖弄家世,对外我一向声称自己来自一个普通的书香门第。不过既然您是我的未来的岳父,我也不瞒您了。李公祠您可曾听过?里面纪念的人,就是我爹,而名震天下的太傅赵鸢,正是我娘。”
七子双手环抱胸前,对这小子的话深信不疑。
像,太像了,绝不会有假。
“你小子空有武艺,但是不谙江湖规矩,今日落在我们手上,该给你好好上一课。今夜就有劳你在这里休息一夜,等我们大人教会了你江湖规矩,再放你走。”
七子走后不久,进来一个白衣华发之人。怀义正打着哈欠,看到这人进屋,硬生生把哈欠吞了回去。
他盯着此人右侧的空袖,未有怜悯,反不由得肃然起敬。
在这红尘之间,竟有如此出尘不染之辈?
“你是谁?”
“听七子说,你调戏了他女儿?”
“这位兄台,你可别乱说!我娘我就完啦!”
“那到底是调戏了没有?”
“我...我怂恿她喝酒,算是调戏么?”
“养不教父之过,也不全是你的过错。”
对方搬出一张凳子,坐在他面前。
“你可是叫赵怀义?”
怀义大吃一惊:“兄台如何得知?”
“我...年轻时云游四海,学过观相之术,观得出人的姓名。”
“呦呵,我今儿是碰着高人了。那除了名字,你还能从我脸上瞧出什么?”
对方不费吹灰之力,说出他的生辰八字,怀义对观相之术深信不疑。
“看来今日我是结交神人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无名之人,自在逍遥。你呢?为何来到边关?”
“这说来可就复杂了,我娘咧,功高盖主,陛下本想要我入宫,牵制我娘,但我娘这人不惧皇权,宁做闲散仙,不做皇家犬,于是就辞去长安高官职位,来太和县做一个清闲县令。”
白衣书生不禁蹙眉,“你娘没教过你,出门在外,不可轻信于人?”
“嘿哟,小爷我瞧你面善,想着以后大家都在同一片江湖,跟你认个兄弟,你怎还叫我防起你了?这样,我拿我身上这枚御赐宝玉跟你打赌,如果你是坏人,我就把这玉佩给你。”
“我不是坏人,这赌约就算了吧。这样,我也瞧着你有几分面善,不如再替你算上一卦。”
“好呀好呀,那你就帮我算算我最近运势如何。”
“嗯,不太妙。你明日必有一劫,轻则口舌纷争,重则有体肤之损。伤你之人,应是一女子,名中或许带着飞禽走兽。”
“那可有化解之法?”
“明日天亮我会放你,在放你走之前,我会给你一只锦囊,里面有化解之法。”
“我就说你是个好人吧!我赵怀义从不会看走眼的。”
“做这锦囊帮你化灾,需耗费我心力,不能白白给你,你若拿御赐宝玉来换我的锦囊,恐怕会惹你娘生气,我瞧一身衣物倒也值些钱,不如就拿你的衣物来换锦囊吧。”
“兄台,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等我在太和县安顿好,就回来找你!”
第二日一大早,怀义丢下一身“身外物”,带着化灾的锦囊回驿馆。
驿馆大堂,赵鸢坐于正中间,赵十三、林芫、裴月包围她而坐,一双双凌厉的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早晨的清寒令他打了个哆嗦,赵鸢扶额:“你衣服呢?”
“娘,此事说来话长。”
“赵十三,先给他找一身能避体的衣裳。至于别的,边走边说。”
一行人策马前行,怀义将自己昨夜的奇遇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赵鸢。
赵鸢念了几句《心经》,发觉压根压不住心中火气,多年积郁瞬间爆发——她怎么生了这么个缺心眼?
读书读不好罢了,爱打架也罢了,怎还笨成这个样子?
她扬起马鞭,朝着这缺心眼的背上甩手就是一鞭,怀义遭遇突袭,疼得吱哇乱叫:“你...你打我!”
“我打你如何?等去了太和县,你给我好好读书,涨涨脑子!”
怀义气得直呼其名:“赵...”
他忽然意识到,那个白衣算的卦应验了!体肤之灾、女子、名字中带飞禽走兽——不正是他娘吗?
怀义忙在腰间掏来掏去,掏出一只锦囊,慌乱打开,可锦囊之中,出了一只稻草编织的蜻蜓,竟空无一物。
他仰天怒吼:“残废书生竟敢骗小爷!亏我还跟他称兄道弟!他竟骗我!”
听到“残废书生”四字,赵鸢忽然一怔。
一个东西从怀义手中摔落在地,她的视线追寻而去,只见一只栩栩如生的稻草蜻蜓落在黄沙之上。
赵鸢立即下马,捡起那只蜻蜓,握在手中。它分明是稻草编的死物,却像活的生灵一般,轻轻骚动着她的掌心。
“娘,你待我回去跟那骗子算账!”
赵鸢道:“消停点吧。”
“可是你教过我,人不能白白吃亏。”
赵鸢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骗子总是逮着一个人骗,被骗一回,自然会有第二回,莫急。”
再往前几里地,就是太和县界碑了。
赵鸢道:“大伙儿先喝口水,休息片刻吧。”
众人就地下马,喝水的喝水,扯闲的扯闲,作诗的作诗,琢磨养花的琢磨养花...唯有怀义坐不住,满心都在琢磨要如何说服他亲娘将那个江湖骗子绳之于法。
这时对面扬起滚滚黄沙,马蹄声朔风而来,当风沙静止后,马上之人的白衣鹤发仿佛一缕孤烟。
万里黄金雪,孤城草木枯,春风不解意,明月还复来。
“娘!这就是骗我衣服的江湖骗子!”
隔着一道红尘,赵鸢与马背上那人相视一笑。
灵犀在心、情深在骨,无需一言,已明白对方心意。
赵鸢戏谑地望了一眼怀义,向那人走去,怀义有些担忧,在身后喊道:“娘,那人骗术厉害得很,你别被他骗啊!”
“我知道。”
在怀义殷切的注视下,赵鸢上了那人的马,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交错,似一段青天浮云,大好前程。
怀义崩溃大喊:“赵鸢!那人是骗子!你不能背叛我爹!你快回来!”
在一众嘲笑声中,怀义被簇拥着向前而去。
前程是一条逍遥大道,至于前尘,纵是千秋之笔,不足挂矣。
终于完结了,有很多很多想说的,关于这个长不拉几的故事,关于一直在看的你们。
删除那些冗余的表述,今夜我唯一的愿望是给予支持、陪伴的你们,永远是最幸运幸福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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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番外·第四只蜻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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