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萤火虫》魍魉

57、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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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停一下，你让我来总结一下。你是说，他一直跟着你？”
　　“我想是的。”
　　“嗯。也对，要不任他是超人也不能总是时时赶到。”我回想起自从红绯跟了我以后，我就经常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老觉得有什么人跟着我，如今——答案真是再明显也不过了。 “可他为什么非得在你性命攸关的时候才肯出现呢，救你又不肯理你。说是报恩怕是10回也报了，你俩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啊。”
　　红绯若有所思的一个人自言自语：“他抱过我，亲过我，救过我.可他不理我，不见我，不说话。我们——到底是兄弟、朋友、还是——”说到这里抬头直直的看我：“像你和爷一样……”
　　风卷火星，照得红绯眼中格外扑朔迷离。

　　我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别的我不敢说，你俩肯定不是兄弟！”
　　“为什么？”
　　“因为你俩——长得一点都不像！”
　　红绯看我嘟着脸鼓囊囊的说，一下就笑了，红绯说自己的事儿的时候始终带着难以置信的平淡，仿佛说的是他三姨夫弟弟的小舅子的二儿子外甥女……

　　“红绯——”我伸手将他的头揽在怀里——我的母爱又到处泛滥了—_—!!!红绯的头发在刚才的打斗中沾染了许多血迹，如今已经纷纷干涸结块了，我拿起一块绸布，沾了点水，轻轻的替他擦拭：“关键是你怎么想，想怎么样？你——希望和弃天是什么关系？你真的只是想做朋友么？”
　　“我？朋友？如果能做朋友应该是不错的吧！我——只是希望他不要不和我说话，不要只救我的命，救完就慌张的走开；不要趁我睡着了吻我，醒来他又不见了；不要每天都跟着我，却决不让我看见他。我没有家人了,这世界上我只有弃天一个朋友。我想——他能永远陪着我……”说完居然缓缓抬头看看我，“如果你也能勉强算是朋友，那我也许有两个朋友。”
　　像红绯这种父兄健在还不得不说出这种鳏寡孤独的话,颓然心情溢于言表。不由想起自己，我原本也是父母俱全，姊友弟恭，如何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一时间伤春悲秋。

　　我笑笑，胡乱抚摸红绯柔顺的小脑袋：“看来这辈子你注定只有我一个朋友了！你和弃天——绝对不是朋友这么简单……”

　　尹西一辈子可算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时髦的交通工具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他骑过最快的千里马，坐过十六人抬的八宝攒丝金镶玉的大轿，乘过赶得上一个小单间的马车，渡过像是移动hotel的楼船。但是——他这一辈子大概还没有被人像扛破麻包一样扛进来，扔在地上。而自己居然还乖乖的一点也没有挣扎……
　　当然——他昏过去了……

　　尹西被弃天扛进来的时候浑身是血，人又昏迷，吓得我和红绯魂飞魄散，急得我眼泪都快下来了。可是，脱光他的衣服，正待包扎，始终不见伤口。我心里寻思，怕是内伤，抓着红绯的手，连问怎么了。
　　红绯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连滚带爬到尹西身边，低低先的在耳边叫了一声“爷”，见无反应。试了鼻息，三根手指搭在脉上，诊的时间越长，红绯眉头皱的越紧，脸色越是铁青。
　　我心想:“完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了……”万念俱灰，瘫在一旁，再无言语。

　　猛然间红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抱歉，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左手顺手抄过一片碎瓦，无奈左臂有伤，只好交换右手，愤而朝弃天面门砸去：“妈的！是你个王八蛋把爷打昏的！”
　　这一换手，弃天轻易便闪了过去。瓦应声在墙上摔个粉碎，可见真是动了怒了。

　　你见过在街上打扮得要多处女有多处女，白纱裙飘的根棉花糖似的，离子烫烫得跟贞子似的，说话未曾开口先酸歪歪说声：“人家——”的那种女孩如突然站在商业街上，提着裙子，挽着袖子，用一口地道的唐山话撤着嗓子喊了一声：“我日你个姥姥——”。
　　就像蒙娜丽莎穿上迷你短裤在草坪上跟汉宫纱衣的赵飞燕在打曲棍球；
　　陈景润和李银河在腻讨论花儿乐队抄袭事件该不该被雪藏……
　　红绯现在说脏话，给人——就是这种感觉……

　　我心下一惊，连忙坐起来。
　　“公子，你别急，王爷没事儿。”说着去找第二块儿瓦片，没找到就抄起一只破碗，又砸过去。

　　这一砸倒把弃天砸火了，本来一进破庙看见我和红绯抱在一起，你浓我浓，脸色就像是要发彪的。如今这还了得。立刻横刀立马，当场发彪：“他都杀红了眼了，不管是人不是人都先砍上一刀再说话。我替他把人都解决了吧，妈的这王八羔子，提溜着剑就奔我来了，跟这种恩将仇报的纨绔子弟我有什么好说的。扛回来给你们，倒挨你两瓦片。他什么人啊！王爷了不起啊，爷爷我偏不尿他这一壶。”
　　说完气呼呼的飞上房顶，转身从房上的大洞里窜出去了。

　　嗯——嗯——我终于知道红绯的脏话是跟哪位恩师学的了……

　　“唉——我早该料到他不可能去找芙蓉姐。”见我疑惑，继续解释道：“芙蓉姐捉住他过两次，大家平分秋色，奈何不了他，只好放他走。芙蓉日后明知他在，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他不敢轻易露面，言语上没少刻薄他，占了些便宜。他那样一个瑕疵必报的人，怎肯去求芙蓉。爷虽昏迷，到底是千金之体，怎能露宿这里。我身上有伤动不了，你身上也有伤，且不熟悉京城地形，这可如何是好？”

　　我想了想说：“还是得我去，如今天马上就亮了。我身上伤是不碍的，虽然不大认识路，想九王府也是大门院，街上的人十个人总有七八个知道的。一进王府街，我便都认得了。”
　　原想我怎么也得找件衣服穿上。可惜我们三人的衣服不是成了碎抹布，就是血迹斑斑，这要是穿上，还不一上街就被巡街的兵丁抓走。抓走我是不怕的，只是怕耽误了尹西……

　　我披着那个大约春秋战国年间的破旗片子，形如乞丐，也顾不得许多。打听了一个出早摊卖豆浆的大爷，他虽然知道，却说不清楚，只好又问一个扫街的，他七七八八的说了一通，我抱拳谢过，转身飞奔而去。扫街的看我一个要饭花子打听九王府，不由得摇了摇头。

　　正门我是进不得的，就是后门看到我这一身怕也要先将我打上一顿，只好先找口井，洗把脸，将旗子扔了，光着上身去敲花园后面的小门。

　　门立刻就被打开了，里面的人不等我说话，“啊”的一声便闪开了。水芙蓉那张胖脸猛地出现在我面前，脸上脂残粉泄，眼下还有两个重重的青影。
　　“你可算回来了！”

　　弃天站在庙门口，手里托着一片白菜叶子，上面包着几个热气腾腾的羊肉包子，喃喃的说：
　　“已经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