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番外话·恋之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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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条
尊敬的土方先生，由于世界杯上一场比赛阿根廷输给了德国后，不小心将家里搓衣板跪坏了，需要重新买一块，因此今日无法来上班，特此请假，望批准。
此致
敬礼
斋藤一
2010.07.08
请假条
亲爱的风间先生，十分抱歉我得了世界杯高烧，发烧时间7月8日凌晨德国对西班牙比赛时间，并因此导致8日白天无法到校上课，望请假一天。
此致
敬礼
爱您的学生斋藤暖
2010.07.08
阳光一点一点地挪动，经过了静止的米色的窗帘、插满金色波斯菊的素色白釉瓷瓶和坐着绒毛熊的桌面，爬到了斋藤一脸上。
“唔……”想伸手挡在稍微有些刺眼的光线，但被什么压住了，于是睁开眼睛，看见了怀里抱着自己手臂睡得正香的人。散落的发尾因为轻浅的呼吸而微微抖动着，调皮翘起的几丝被晨光染上淡金色；自己的被子被踢到了身后，整个人缩在了他这儿。
幸福得像是虚幻。
然后闹钟响了起来。
毫不犹豫地拍掉，斋藤一收回手，改成环抱着阿暖，低头可以看见她细白肩上鸢尾花纹的纹身。怀里的人感觉到了动静，不满地嘟囔着，小脸在他身上蹭了两下，换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睡。
于是斋藤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柔软得快要化掉。
触手可及的温暖太真实，真实到不想醒来。
他的手上看不见了昔日深可见骨的伤痕，阿暖指尖握刀的薄茧也消失无踪。
他们只是俗世里一对最平凡的人，拥抱着却是他曾经不敢想象的幸福。不用担心如果松开了手里的刀，会不会在下一刻被危及到性命；也不用再踌躇于不容于世事的理想，会让心里两难。
像一个幸福的人，有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也可以像今天这样放纵一回，看了通宵的电视，然后睡到太阳晒到身上。
可以为了一场凌晨的球赛，半是故意地编出这样搞笑的假条。
“假条么？冲田半个大夫这里可多的是呢~”既然偷得一日闲，手指紧扣两人先去医院看望常驻人口兼好友冲田总司。靠在病床上，自称已经病成了半个大夫的冲田嘴角的弧度和依旧苍白的脸色很是不协调，“感冒发烧拉肚子，肿瘤癌症白血病，冲田大夫这儿通通……”
没说完的话被白色的枕头闷了回去，扔枕头的是饱经折磨已然炸毛的看护小姑娘雪村千鹤，“冲田先生，你今天又没按时吃药！！”
心软的阿暖自会帮他解围送药。斋藤一把带来的水果和花放到门边的小桌上，思维却开着小差飘到了收到假条的两人身边。双重间谍原田内线已经给他传来简讯，告诉他土方自己都交假条翘班了，整个办公室里轻松得像过节。而风间，看到自己妹妹签下的[斋藤暖]三个字，一定会嫉妒得想把自己打包送到土方家的搓衣板上吧。
小桌上还有冲田翻了一半的书，里面精致的书签肯定不是他的风格。书签的位置正好露出词的最后一句：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接下来，他们是怎样走出医院的呢，斋藤一忽然有些记不清了。
[该死的保罗，我要去吃章鱼烧！]阿暖大概说过这句话，还对之前输掉的比赛耿耿于怀，然后像以前那样摇着自己袖子撒娇。
——以前？为什么这个动作会让自己想到以前？以前又是什么？
斋藤脑海中泛起一阵不受控制的混乱。
空气在不经意间变得凝滞而显得有些不透明，周围也突然嘈杂起来，像漩涡一样吞噬了阿暖的声音。
停下脚步，诡异的眩晕感觉让他陷入了泥泞。
[阿一……]拉着自己袖子的力度渐渐消散。
[阿暖你在说什么？]听不见声音，斋藤一只能努力想看清阿暖的唇形。
对面的人像隔着晨间的薄雾，形如春山，笑容静好，却远在自己触摸不到的地方。
看不清啊，斋藤一眨着眼睛，没有收到效果。
继续眨眼，然后泥泞退散，终于有了……眼睛睁开的感觉。
眼前是灰暗的天花板。大概已经到了上学的时间，女生们嘈杂的交谈盖过了清晨的鸟鸣。光束透过门缝，照亮舞动的尘埃。
已经不再是江户。从德川庆喜将军交出这里后，便是东京了。
钢筋铁骨，车马喧嚣。
东京——只有回忆，而没有她的地方。
【果然喝酒还是要找你。先回去了，下次联系。——永仓】
咯吱作响的老式书桌上贴着永仓新八留下的便条，酒瓶已经被他带走，昨天傍晚的狼籍只剩下屋里未散尽的酒味兀自证明着。刻意压低头，他总是不愿意看桌上镜子里自己泛白的鬓角和提前苍老的样子。
这样子即使见到阿暖，她也不会认出自己了吧。
斋藤一动作迟缓地换好衣服，胃里还带着宿醉的后劲，让他不得不一直用手按着。
[拼酒？要拼也只能跟本姑娘拼！]想到一向温和的人在说这句话时红着脸仍然强硬任性的样子，斋藤嘴角不自觉地挽上一抹笑，但还未及眼底，只余下空白。
梦境早已完全消逝，那些旧照片一样响着欢快乐曲的旋转木马和摩天轮都沉淀到了心底。窗外凌乱的人声衬得屋里更是安静冷清。
[我不难过呢，阿暖，不难过。]不过五年的时光，是他生命中最极致的光。
告别的时刻他的心痛到整个人都麻木。
是即使之后鸟羽伏见的战场上，铁刃切开血肉也没有掩盖过去的痛。
饮够血液的鸢尾七杀，暗红色从刀刃向周围蔓延。从自己的双手，浸染到苍白的冬日天空，从四周沉沉压下，然后颜色愈发深暗。
——直到，失去知觉。
——直到再度醒来，在一百年后的同样颜色的天空之下。
他叫斋藤一。
“你的名字是最有用的咒。”如梦般平安京仲夏夜里的女子，带着几分虚无气息的话音在脑海中重新响起，“那是世间给我们的羁绊。”
羁绊么？那么阿暖，为什么你没有听见我一夜又一夜的念你的名字？
他记得阿暖说过的每一句话，也包括了那个夜晚。
那时他的信念在御陵卫士中备受煎熬，于是飘着樱花花瓣的夜里她带着酒走来。
[我可是来自一百多年以后呢。]
她说道，但是之后再不肯承认，自己也没有多追问下去。
但是现在斋藤一心中毫不犹豫地认定了自己的所在。
[我追到了你的过去。可是你，阿暖，你在哪里？]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密集，有像你的温柔的声音飘过，有跟你接近的深栗色长发随着主人的步子摇晃着，也有与你差不多的凝碧似的眼眸弯起熟悉的弧度。
但她们都不是你。
没有那个拽着自己袖子毫不客气地问试刀堂在哪里的落魄少女，不愿拖累别人而撒娇要自己教授刀法的固执女孩，不需要理由地相信和安慰自己，也会在伤心时趴在自己怀里哭泣。
遇到了供职于内阁的近藤，严厉的教导主任土方，和自己一样在警局里混得不上不下的永仓，以及武道世家的继承人藤堂平助。
但是这个藤堂平助没有姐姐。
恶即斩。
这个世界给了他实现理想的机会，即使手中没有了刀。
能让他实现理想，能让冲田的病得到救治，也能让藤堂平助重新回到父亲身边。
可就是，没有她。
他曾经试图重会壬生寺，去寻找院子角落，她最后停留的地方，有自己种下的樱花一株。不知今年，树荫是不是已经能够遮盖住半个院子了。
只是在列车门打开，踏着细雨走下站台，看着生气不再，冷冷清清的壬生寺大门，里面葱茏的绿色似乎正不停从门中倾泻而出，斋藤一最终还是仓皇地转身离开。
阿暖，用了五年的时间把她的笑容印在自己心里的每一个角落，然后离开了自己的生命，不管现世还是未来，像水滴消散在并不猛烈的阳光下，毫无踪迹。
“好不容易，走你走过的楼梯，玩你玩过的游戏，做你没做完的事。这条路，我也觉得好熟悉，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住过这里。
“有点可惜，回到了你的过去，找不到我的影子，闻不到你的呼吸。这些人，有种暧昧的痕迹，和你有过什么关系，你认不认识。
“如果思念能随时间累积，创造另一个天地，风景一定好美丽。
“我的回忆在哪里？让你带我去忘记。直到我忘了爱上过你，我再拿出来温习。
“你的回忆在哪里，让我为你好好收集。那已经成为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找不到我的影子，闻不到你的呼吸。
旁边的武馆里传出和气氛显然不合的歌声，止住了斋藤一漫无目的的行走。
转角处有深浅的脚步声，接着飘过一袭被雨水打湿的浅金色身影。
“请问，”浅金色背对着斋藤一，向里面的人焦急问道，声音里有几分无力却并不客气，“你知道试刀堂在哪里吗？”
风乍起。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番外话·恋之风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