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志异》鸢尾七

18、十六章

　　“哥，为什么人们都希望能预知未来？难道被预见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够被更改么？”
　　“引发德克萨斯的一场龙卷风，可能只需要一个月前一只蝴蝶在巴西扇动起翅膀。”
　　“唔？”
　　“有时很小的变数，会带来巨大的偏差……可惜，很少有人注意到，所以预言，也不过只是提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而已，谁能保证所做的改动带来的一定是好的结果呢。”

　　蝴蝶效应，最初由美国气象学家洛伦兹提出的理论，后来被引用到了无数的领域。在阿暖已经快要远去的上一世的记忆里，哥哥曾经浅笑着说到过。
　　不过阿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产生于二十世纪的理论也陪她一起走到了千里之外，幕末时期的京都。
　　不知道蝴蝶是不是她，不过至少平助没有向历史中描述的那样被抬着出来；由于提前到来的队友支援和松本医生的及时救助，记载中死于此战的平队士奥泽也被抢救了回来。
　　——只是不管怎么想，当之后在屯所里碰到裹得严严实实、向她道谢的奥泽时，阿暖还是怎么都觉得别扭。

　　可是这时的蝴蝶，真正能改变的又有多少？

　　六月的阳光日渐灼热，与平助脸上的阴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姐姐，难道你什么都不打算跟我说吗？”少年神色坚定，眉宇间有初长成的热切。奇怪的陌生人，以及那晚姐姐从未见过的刀法，让平助心里的问题没能忍到阿暖醒来的第二天。
　　“这个……”虽然早知道平助会有疑问，可是真被问起时，阿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是她不想说呵，只是先不说她诡谲的穿越到来，单是那一晚莫名其妙的熟稔感觉和鸢尾七杀上流利飞光的招式，连她自己都没弄明白，又该怎样和面前的孩子解释呢。
　　“姐姐，”少年加重了语气，用力抓着阿暖的双手，“我是你弟弟！我以为……”微微停顿，声音却是暗了一些，“不管曾经分开过多少时间，我们都可以一起分担的……”
　　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阿暖垂下眼帘，避开了面前少年受伤的表情，两人之间一片沉寂，阳光下地上的草散发出想煮熟或者发酵似的味道，只有周围此起彼伏的虫声。
　　长久的沉默。
　　“唉。”羽织转身带起小小的风。手背上的温暖散去，留在阿暖面前的只有一片淡白的日光。

　　刚开始发现两人不大对劲时，众人都没太在意。
　　“呐，平助，你们也学过那种用眉毛夹蚊子的功夫吗？悄悄告诉你哦，我可真遇到过这一招特别厉害的人呢！”调戏平助少年爱好者协会•唯恐天下不乱捣乱者•冲田总司君，甚至还在开着玩笑。
　　等到第二天早上，看见平助从准备早餐的阿暖那里接过托盘时，两人之间违和的疏离气氛，大家才反应到，原来不是像上次那样速战速决，这俩这回是打算来真的呀。
　　在遇到少女绫之前嘴角罕有下垂状态的平助少年，以及对谁都是客气微笑的姐姐阿暖，平日里都是没什么脾气公认很好相处的人。
　　不过大抵平日里越是喜欢笑，生气的时候便越是来得恐怖夸张吧。

　　【姐姐弟弟大作战，开始！】

　　阿暖 Vs.平助， Day 1。
　　平助弟弟发言比平时减少40%。
　　跟局长、总长和副长的公事对话基本维持原状，跟其他队士说话字数减少50%,回应少年调戏爱好者协会率下降100%。
　　阿暖姐姐发言比平时减少50%。
　　跟千鹤上街期间对话基本维持原状，跟其他队士打招呼减少50%，三餐全部缺席，相应发言减少100%直接归零。
　　本轮疑似阿暖获胜。

　　阿暖 Vs.平助， Day 2。
　　平助小宇宙降温90°C。
　　带队上街巡查时吓跑从不轨浪士到无辜小猫无数，全队苍蝇蚊子不敢近身；在院子里往返徘徊N趟，花花草草萎蔫数棵；吃饭时黑气过重，导致少年调戏爱好者协会全部筷子不敢靠近。
　　阿暖小宇宙降温85°C。
　　重度怨念笼罩，导致上街采购时被搭讪率跳水状下降；做饭时手部神经失控，致使饭团普遍呈现不规则造型；主动要求帮助千鹤洗衣服，在捶到第三下时，木棒光荣阵亡。
　　本轮看起来平助领先。

　　……………………………

　　阿暖 Vs.平助， Day 7。
　　平助和原田几个去岛原散心，直到晚上还没回来。
　　“一群野小子，要是回来撞到副长大人，看他们不被赶出去切腹！”
　　说是这样说，不过在床上翻来翻去好久，仍然没听到几人回来的声音，阿暖还是披着衣服坐到院子里的台阶上了。
　　夏夜的星空压得极低，缺月无光，星星密密麻麻地在暗色背景中不明显地闪烁着，看了不久，就觉得眼前有些迷糊起来。
　　然后有还带着温度的外衣搭在身上。
　　一片和这温度不相称的沉默，阿暖回头，见是没有一同外出的斋藤一，然后此时的安静也不奇怪了。
　　“平助心里还是在生气的。”等得快要睡着时，斋藤一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夜色。
　　“可是我也在生气呢。”阿暖接着反问，“你都不去劝平助。”
　　“我也在生气。”
　　“唔？”思维没能跟上。
　　“平助、雪村、我，还有大家，”于是斋藤一解释道，“即使表面没说出来，心里面还是会介意的。”
　　阿暖不解地转头看着斋藤一。
　　“什么都不肯说出来……不管是你想隐瞒的，或者是连你自己都不清楚、害怕着的那些事情。”
　　“呐，”脸上变成了苦笑，“斋藤桑尼能看得不要那么透彻好么……会让我觉得，原来像怪物的家伙，不止我一个啊……”
　　“不是怪物，”微微摇头，“是同类。”
　　于是像背着斋藤一的方向转过头，不想被发现眼睛里突然有不受控制的泪水在积聚。

　　月近中天，已经恢复宁静的屯所里忽然又有了小小的波澜。
　　平助跟永仓、原田几个从岛原喝酒归来。
　　大概是尽兴过头了一些，进门时原田还咧着嘴角用力拍打副长大人的肩膀，一边不清不楚地嘀咕着什么。黯淡的月色已经不足以掩饰鬼副长大人瞬间从冷面鬼进化到咆哮鬼生成阶段的脸色了。
　　然后救火队长近藤局长带着他的明星消防员雪村千鹤赶到，将这枚定时炸弹打包带走。
　　呐，看着千鹤出来时临时披上的羽织，果然自从某人加入后，某人的脾气可是收敛很多了呢。
　　这边接卸来有人来扶永仓，不过被大力挣开了。
　　“我可好得很呐！”如果忽略掉这位大爷此刻踉踉跄跄的脚步的话，“左之这样就不行了？”“着转头看看四周，“呐，斋藤在啊。走，咱们再去喝个三百杯，三百杯……”
　　话还没说完，人便倒下去了。
　　无语地笑笑，确认原田和永仓都有人照顾，于是走向一直不放心地看着的自家弟弟。
　　少年喝多酒后的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抬手试了一下，温度果然高得有些吓人。于是在几个人的帮助下平助被运回了床上，额头上搭着浸过井水的毛巾。冲田过来叫走了小绫，屋子里只剩下白天还别扭着的姐弟俩。
　　“姐姐你知道吗，”少年睁开眼睛，眼神中还剩了几分清明，“这个样子，我会害怕……”
　　勉强清醒着的孩子很快又睡了过去。阿暖重新换过毛巾，隔着被子握了握他的手，倚在床边也睡了。
　　今夜会有一个安宁的梦境了。

　　局长这些天的四处奔走，收到的效果究竟是好是坏，虽然在阿暖看上去还不是很清楚，但新选组内众人在赶赴城外屯兵营时，脸上信心坚定的光芒，却是不容忽视的。
　　她也还记得，平助那孩子在因为宿醉发热，被告知不能与队伍一起行动时，脸上流露出的失望和沮丧。
　　[呐，少年，]虽然上次的醉酒跟她有这脱不开的联系，不过阿暖也不光只是内疚——她可是专门有把绫少女也一同留下啊。[加油吧，孩子们！]
　　只是，如果在送行时脸红得像煮熟一样的这个不是少年而是少女的话，场面看上去也许会更协调一些吧。

作者有话说

　　拖了这么久，我都不好意思要评了……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