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志异》鸢尾七

3、第二话

　　原来还是没能逃脱这身为云家女子的宿命啊，在熟悉的气息中渐渐淡去意识，云暖最后想到。

　　云家，世代相传的占卜家族，精准的预言能力让他们一直保持着当之无愧的长老地位；但是相应的，作为代价，云家从来少有女孩子出生，即使有，也没有能活过20岁的。
　　大概因为这样注定的命运，云暖从小就没有收到像哥哥那样严格的训练和要求，而是成为云家难得能自由成长的孩子。过去的二十年中，她像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学习、成长，进入大学，不上不下的发展，交了一个不好不坏的男朋友，然后既不是悄无声息也不轰轰烈烈地分手。日子平淡得让大家似乎快忘记了她云家女子的身份，然而就在七月初七云暖二十岁生日将近的时候，她的身体却急速地衰弱下去。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把我的东西都烧掉，就当没有过我这个女儿吧。
　　真的很对不起，让你们这样因为我而难过。
　　因为舍不得，所以我甚至都不敢表露出来，我有多舍不得。
　　再见了。
　　哥哥，忘了我吧……只要，我记得你就好了。
　　周围的光线似乎突然变得很刺眼。云暖费尽力气把头微微转向哥哥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文久三年八月，京都惨白的阳光已经逐渐开始染上金黄。
　　在刚刚过去的八一八政变中，会津、萨摩等强藩在朝廷的默许下，将长洲藩势力逐出了京都。因为在政变中协助有功，壬生浪士组被赐名新选组。
　　这几天，因为朝廷的肯定，新选组的每个人都沉浸在愉快的心情中，除了藤堂平助。
　　自从在试卫馆跟随近藤大人开始，就再也没有见到的姐姐，竟然突然出现在了新选组的屯所，这让藤堂平助很是不知所措，既担心母亲出什么事，更紧张一直昏迷不醒的姐姐。
　　印象中从来没有姐姐这么虚弱的样子。那时的阿暖姐姐总是整天里精力充沛、身体健康，带着小不到一个时辰的自己下河摸鱼或者爬树摘野果；就是在武馆练刀时，姐姐也比自己厉害许多。还记得十岁时，从未谋面的父亲托人送给他们姐弟两各一把刀。他还没能挥熟练，姐姐已经能够一招挥出好几刀了。到后来渐渐长大，叛逆的自己不在叫“姐姐”，而是“阿暖阿暖”地没大没小，姐姐也不说什么，不过下次练刀的时候会劈得格外重而已。
　　可是现在，阿暖姐姐即使盖着最厚实的被子、屋里门窗紧闭，手指仍是冰凉。为了不让她在受凉，松本医生甚至不让自己把她挪出斋藤一的房间，可是已经五天过去姐姐还没有醒来。尽管斋藤不会因为只能睡隔壁房间而抱怨什么，但是看着姐姐似乎比来时更瘦削的侧脸，藤堂平助的心里突然有不能控制的恐惧油然而生。

　　“姐姐，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你的……”
　　藤堂平助抓着姐姐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手中，只有肩膀还能看出压抑不住的颤抖。
　　——突然好像有什么压了自己的脸一下。
　　平助诧异地抬起头，果然看到姐姐的手指又动了一下，心情一瞬间从谷底回到了顶峰。
　　“姐姐！”整个屯所都能听到平助此刻激动的声音。
　　就在隔壁的斋藤一最先赶了过来，正看到藤堂平助兴奋地摇着他姐姐的肩膀，而他姐姐还没睁开眼睛，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平助快停下，你这样摇着她会受不了的！”料想平助现在可能听不进去他的话，斋藤冲到榻榻米旁，劈手从平助手中接过正被晃得难受的女子，抓过几个靠枕让她倚着。
　　不多会儿功夫，听到动静的松本医生带着箱子到了。看看脸色，再为她把了一下脉搏，医生的脸色也有了淡淡的笑容。

　　云暖觉得意识已经渐渐回到了身体里，但沉重的困意以及被摇晃的昏厥感让她仍不愿意睁开眼睛。“平助快停下”，突然有熟悉的声音为她赶走了摇晃。
　　是哥哥么？和声音一样的是熟悉的气息。她闭着眼睛向那气息寻去，但那人突然退开，带来一阵寒气，让她终于还是不情愿地眯起了眼睛。
　　眼前，昏暗的光线，屋子里有淡淡的原木的味道，或进或远站着好几个男人，奇怪的穿着打扮——云暖一时有些摸不清状况。
　　“姐姐~~”小狗一样扑上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声音好像在她醒来之前也有听到。这个…应该就是刚才拼命摇她的人吧。
　　“好了平助，刚才一君没有说过你么？你姐姐才醒过来，不要这样折腾她了。”开口说话的是站在门边的一个人，深蓝色的长发，样子有几分严肃。
　　于是黏在身边的孩子终于退了半步，却仍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他的旁边应该是之前说停下的那人，宽大的白色围巾，面无表情，眼神幽远。
　　可是，谁来告诉她她在哪里！
　　“这是哪儿？”这样想着，云暖便开口问到。因为嗓子里干得像火烤，所以声音是预想中的沙哑，但更让她吃惊甚至害怕的是，从刚才听，到现在自己开口说话，所用的都不是讲了多少年的中文，而像是……日语，自己却没有半点不适应。
　　周围几人自然不能理解云暖心中的忧虑，只当她刚醒过来想要找水喝，于是离她最近那人从旁边小桌上拿过一杯水，环着她的肩一点一点让她喝下，毫不在意门边同伴眼睛都快掉出来的惊讶。
　　“我在哪儿？”见没有人回答自己，云暖再一次问到。
　　“屯所……”
　　“新选组啊姐姐，你竟然一个人找到我们屯所来了呢！”一直很是激动的那个孩子打断了身边人的回答。
　　“你是谁？”没等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下去，云暖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便看到一屋子人的脸色似乎都变了。
　　“姐姐我是平助啊！”因为过于激动，那孩子的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姐姐我这么想你，你怎么会记不得我！”
　　“对不起。”云暖觉得心里有一阵钝痛，不由自主地便说到，不自觉间双眉又皱了起来。
　　“好了，”蓝色长发那个人再次出声，“阿暖小姐才醒过来还没恢复，让她再休息一会儿，大家都出来吧。平助你也是。”
　　“恩！”那孩子似乎叫平助，此刻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只是抱着她的手开心的说道，“不管怎么样，姐姐醒过了就好了。要赶快想起平助来啊！”
　　抽走靠枕让她重新躺下，气息熟悉的温柔男子细心地掩好门，给她留下一片静谧。
　　原来，还是叫阿暖呢。

作者有话说

　　唔…我果然是一个啰嗦鬼啊啰嗦鬼…写了这么久才让阿暖女儿刚刚醒过来，可惜了我设想的这么多小温暖小暧昧…
下一更应该在周末之前，争取让两只提前开始暧昧一下下啦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