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困境（三） ...
-
成亲？
成亲！？
杨拙理解的撒娇，就是要求自己跟他成亲！？
钟晖一双桃花眼瞪得滚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严重怀疑自己错误地解释了撒娇的含义，早知如此，他应该多翻翻词典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
杨拙察觉到了他的讶异，眯起凤眸凉飕飕地开口道：“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这话乍一听像是土匪头子强抢民男的恐吓，但钟晖反倒觉得比起刚刚那没头没尾地给人当头一棒的求婚，现在不痛不痒地威胁他的杨拙才更像是在撒娇。
他伸手把杨拙揽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无奈道：“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毕竟结婚是很严肃的一件人生大事，所以要慎重考虑啊。”
“况且，准备婚礼要用的东西、规划日程也需要时间。”
结婚不仅是件人生大事，还是件劳心伤神的麻烦事。虽说他俩情况特殊，什么纳彩问名纳吉纳征的事前环节通通可以省略，但杨拙是魔域之尊，他的婚事总该比普通人更盛大隆重一些。这一拖，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我们也许没那么多时间了。钟晖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没那么麻烦。”杨拙冷静地回答，“七年前我已经准备好了。”
钟晖一愣，哑口无言。
“十天，不，七天。”杨拙撑着钟晖的肩膀直起身，“最多七天，所有事宜，我都会命人安排妥当。”
他轻快地笑起来，语气温柔：“七天之后，我们就成亲，可好？”
望着杨拙溢满期许的双眸，钟晖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好。”
片刻后，换好衣服的钟晖坐在大红喜床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忍心拒绝杨拙那种祈求的眼神，像个等待奖励的小孩儿一样单纯又热切。
虽然他恐怕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就是了。钟晖毫不怀疑，凭杨拙的执着程度，就算是用绑的也要把他绑上花轿。
毕竟，杨拙七年前就已经准备好跟他成亲了。
七年前啊......
刚好是士兵们所说“那一位大人”出现、拯救人族于水火的时机。
钟晖向后仰倒，陷进柔软干净的床铺里。
刚刚被汗水血水打湿的床单被褥，他擦个头发的功夫就换成了崭新的。杨拙收拾这些家务向来麻利得惊人，解开锁灵绸替他更衣的动作也很娴熟，一如从前两人还在瀚海学院维持主仆关系时的日日夜夜。
恍如隔世。
钟晖举起右手，盯紧了掌心中的半圆形纹章。杨拙离开得匆忙，但没忘记重新系好锁灵绸。不仅依旧封印着他的元力，而且活动范围也局限在床边三尺之内。他问杨拙能不能让他在房间里转转，杨拙只温柔地答：“等我回来。”
“就一个时辰。”
等你回来，你又该对自己的事遮遮掩掩避重就轻了。想了解你这十二年，真难啊。钟晖苦笑。
一如杨拙所言，只要有锁灵绸在，他就唤醒不了元灵、使用不了武技和元力法器，可谓一筹莫展。
只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钟晖心念一动，纹章便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芒，烛照剑霎时被他紧握在掌中。
烛照剑就是那个例外。
或许因为烛照剑是系统兑换的奖励，某种程度上超脱在天玄大陆的法则之外，钟晖催动烛照剑从不需要运转元力，只凭意念便能自如召唤。
至于为什么要当着杨拙的面故意做出召唤失败的假动作，当然是怕魔尊大人一气之下又掏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宝物来囚禁他。到了那时，他大概连下床的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万一杨拙真的说到做到，铁了心要把他一辈子关在逐鹿殿里，他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钟晖拿起烛照剑，对着左手腕上的锁灵绸随意比划了两下，有些苦恼地嘀咕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割断，应该没问题吧？”
“还有，既然锁灵绸是认过主的元力法器，会不会跟杨拙有心电感应之类的？被破坏了就会自动报警？”
“要不，先只割一点点试试？”
他话音未落，那原本柔软轻薄的锁灵绸突然绷出了一个弧度。剑锋越逼越近，锁灵绸越曲越弯，简直像是试图逃跑似的。
“你还知道害怕啊？”钟晖颇为惊奇地“哟”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戳了戳几乎绷紧成一张弓的锁灵绸，试探道：“那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被他一戳，锁灵绸眨眼间又一下子软成了面条，一幅宁死不屈的摆烂模样。
钟晖玩心大起，心说真不愧是懂得认主的一国之宝，这锁灵绸竟然还是通人性的？
既然通人性，没准能友好沟通呢？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他眼珠一转，故作惆怅道：“其实我的要求也没那么高，只不过是想在房间里走动走动而已。”
“你的主人把我绑在这里，我一来没有元力二来没有帮手，完全打不过他。”
“你又如此忠心耿耿，不愿意放我自由。”
“所以呢，”钟晖耸了耸肩，笑眯眯道，“我就只好采取最极端的方式了。”
他左手忽地扯起锁灵绸，右手果断挥剑下劈。烛照剑寒芒乍现，却在距离薄纱堪堪一厘之遥时停了下来。
钟晖弹脑瓜崩似的拨动了一下把自己拧成一股麻绳的锁灵绸，好笑道：“你还真的知道害怕啊。”
他收起烛照剑，拽了拽锁灵绸，叹气道：“我说了，我只想在房间里随便走走。”
“咱们各退一步，你放开我，我也放过你，怎么样？”
麻绳轻轻一颤，缓缓松弛下来，变回平平无奇的透明薄纱。
钟晖一跃而起，一步踏出三尺界限之外。薄纱依旧安安静静地缠在他的手脚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虽然元力没有解封，但总算能喘口气了！钟晖在内心给自己鼓了鼓掌，一边东张西望观察四周，一边向两扇紧闭的门走去。
喜房很大，布置得井井有条。精致的家具和装饰品几乎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但表面纤尘不染，一看便是时常打扫，想来也都是杨拙亲力亲为。
看来，除去安置着水晶棺的石室，此处应当同样是杨拙久居的地方之一。
但愿门没锁！
站在并排的两扇门前，钟晖犹豫了一瞬，按下了左手边那扇门的把手。
门开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间整洁简单的书房。正中央是一张书桌，几排一人多高的巨大书架自书桌两侧向后延伸，占据了书房的大部分空间。
钟晖走近一看，书架塞得满满当当，每一层上都写着数字：139001、139002、139003......
他愣了一会儿，在意识到这是景历历法的日期之后，抬手抽出了其中一卷。
“禀报尊上：铁浮屠城全城共清点出人族尸体六千六百八十一具，魔族尸体七百九十五具，已遵照您的命令清理完毕。”
“禀报尊上：铁浮屠城全城共清点出人族伤患四千七百五十三名，魔族伤患一百二十名，已遵照您的命令分别安置。”
“禀报尊上：已遵照您的命令释放了戚霜降、孟停云和方梦雅等人，已派遣暗哨追踪他们的行踪。”
“禀报尊上：暗哨来信，戚霜降、孟停云和方梦雅等人在抵达景国岳都秋枫居旧址附近后失去踪迹，疑似受到大量高等元力法器的干扰，暂时无法继续跟踪。是否需要加派人手搜索或者尝试武力突破？”
“禀报尊上：已遵照您的命令通知暗哨返回。”
......
纸页翻飞，钟晖穿梭在林立的书架之间，一目十行地浏览过一篇又一篇陈旧的公文。他想仔细看，却不敢。怕杨拙提前回来；又怕自己看多了会心软，连第二扇门都没有勇气推开。
书架的编号到三年前为止，正好是杨拙开始闭关的时间。靠着一本本装订好的文书，钟晖囫囵吞枣地咽下了杨拙在魔域翻天覆地的四年。毕竟是早就过期的东西，滋味真差，又苦、又酸、又腥、又咸、又不新鲜。
最后一只书架的最底端一排单独放着一页信纸，钟晖捡起来扫了一眼，竟是一封并没有以“禀报尊上”作为开头的私人信件。
“杨拙，我个人认为跟一个大家都看不见的透明人成亲是一件很荒唐的事。你如果执意要办，我没意见。但万一有一天你说的那个重要的人真的来了，你要怎么跟他解释你已经是有夫之夫了？魔尊的婚礼短期内不可能办第二次，我劝你慎重考虑。”
“另外，我知道我这封信的语气对你不是那么尊敬，不过要是你现在生气把我杀了，你费劲心思组建的议事阁将失去阁主，魔域的管理又会陷入混乱，你会不得安生更久，我劝你慎重考虑。”
“另另外，虽然我不支持你的想法，但是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齐全放在翡翠宫里了，请自便。”
是杨拙的心腹属下写的进谏书，劝阻他不要跟“透明人”结婚。这封信的行文实在是不太正经，钟晖看得有点想笑；可他又忍不住去想，杨拙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筹备婚事，看到这封信时又是作何表情。
他小心地把公文册放回原位，回到正中央的书桌旁。
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桌面平铺着宣纸，砚台里的墨渍已经干涸，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丝油墨香气。
前不久还用过。钟晖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写了什么，还是画了什么。书房的书架上只有各种政务报告，写好画好的东西被拿到隔壁去了也说不定。
事不宜迟，他快步走出书房，转身推开了另一扇门。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困境（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