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大婚（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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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孟停云和方梦雅谈不上平和的脸色，钟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们绝对无法想象也不可能相信的是，唯二能让魔尊在乎的死人和活人，其实是同一个人，而且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神主大人，您知道钟晖么？”方梦雅苦笑了一下，“他是我们的......朋友。起码曾经是。”
“小时候，我们是瀚海学院同一届的学生，一起修炼、学习、考试、比赛，甚至一起受邀去了莽苍朝圣，却没想到那里会成为一切悲剧的开端。”
“什么朝圣！”孟停云怒气冲冲地打断她，“现在我们都知道了，莽苍人朝的圣，不就是邪神的化身吗！”
“如果不是他们暗中搞鬼，钟晖就不会在墓海失踪十年，也不会被杨拙胁迫到魔域软禁，更不会成为韩润枫眼里随时可能叛变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他不会死！”
她咬牙切齿，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方梦雅面露难色，拉住了孟停云的手，向钟晖稍稍点了点头以表歉意，“抱歉，神主大人，请原谅小云的失礼。”
“毕竟很难有人能接受熟悉的人以那种痛苦的方式死去。”
钟晖缄默不言。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死状有多惨烈——被埋在心脏里的炸弹活生生撕成碎片，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就一命呜呼，紧接着灵魂便被系统强行拉出体外了。
他只是有点意外，这么多年过去，孟停云竟然还对他的死耿耿于怀。
方梦雅叹了口气，“钟晖去世以后，整整五年，杨拙一直在想方设法复活他。除此之外，好像再也没有值得他在意的事。”
“那也是人族最暗无天日的五年。边境的防线早已崩溃，魔族肆无忌惮地践踏人族的土地，普天之下归于魔尊之手。”
“我们拼命反抗，却无济于事。”她苦涩地笑了笑，“实不相瞒，当时陷入绝望的人族能想到的最后的挣扎，就是尝试杀死杨拙。”
“当然，刺杀计划失败了。”孟停云闭上了眼睛，“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人族即将彻底覆灭的时候，神主大人，您出现了。”
“杨拙开始用一些语焉不详的代号，也就是您的名义，强硬地发布政令整顿魔域。”
“昔日自诩贵族的高等魔族几乎被他屠了个干净，幸存的半兽魔族也被严加约束。”
“人族终于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慢慢恢复了一点元气，几座大规模的城池都是在那时重建起来的。”
方梦雅深深欠身，仪态庄重，语气恭敬。
“您是全人族的救世主。人族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不，你过奖了。其实......”其实那些事说到底都还是杨拙做的啊。钟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在今天之前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他的存在与否全靠杨拙的一面之词。
“您是全人族的精神寄托。”方梦雅没有给他辩解的时机，神色不改缓缓说道，“景国人习惯称您为神主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真的有很多百姓把您当做天上的神仙来看待。”
“他们对即将到来的灾难一无所知，还在满心欢喜地期待新年庙会和您的婚礼。”
“您真的忍心看他们白白送死么？”
“当然不可能。”钟晖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眯了眯眼睛沉声道，“前提是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给我一个相信你们的理由。”
他可是切切实实挂了一次，回到地球才从《天玄至尊》的更新里看到了故事结局。方梦雅和孟停云都是局中人，她们是如何准确地推测出末日预言的？
闻言，方梦雅和孟停云对视一眼，后者把那枚装在贺礼马车里的储物戒递到了他手中。
“这里面是我们一位朋友十几年来研究继神教的全部心血。”孟停云赤红的杏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钟晖，“自从钟晖的父亲、她爷爷和钟晖相继去世以后，她一直在搜寻跟继神默、神谕、天灾等等有关的资料。”
“七年前那场失败的刺杀里，为了释放甲级武技，她强行透支了太多元力，遭到了严重的反噬，虚弱到连下地行走都很困难。”
“所以从那之后，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解开继神教的谜团上，也算是继承了她爷爷的遗志吧。”
孟停云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落寞。
钟晖攥着储物戒，在心底不自觉地“啊”了一声，孟停云提到的朋友听起来正是戚霜降。他一时有点恍惚，原来戚春来也已经去世了。《天玄至尊》的故事停留在第五百章，书中角色们却还要在天玄大陆继续生活。
“神主大人，我们刚刚向您讲述的，只是许多不同的末日预言中最可怕的一种结果。”方梦雅垂眸道，“凭我们的能力，最多也只能推算到这个地步了。”
“您也许会觉得我们在危言耸听，但我们无法拿全人族的安危去赌奇迹发生的可能性。”
“只要邪神还活着，末日就一定会降临。”
“我们只有一个请求。”
方梦雅深深呼吸，和孟停云几乎同时单膝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
“神主大人，求您劝说杨拙，一定要杀死相繇。”
“这世上只有您能说服他，也只有他能杀死邪神。”
“也求您转告他，只要能消灭相繇，我们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钟晖被她们突如其来的恳求吓了一跳，连忙道：“你们先起来。”
方梦雅和孟停云低垂着头，纹丝不动，大有跪到他点头为止的气势。
钟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叹道：“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们。”
“但是，”他话锋一转，“必须等到更年祭典结束之后再说。”
方梦雅和孟停云猛地抬起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两人先后站起身，孟停云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非等到更年祭典之后不可？”
钟晖指了指宝库的方向，一脸的理直气壮：“因为我要结婚啊。”
这是他早就许下的承诺。
孟停云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复杂，她看了看钟晖又看了看方梦雅，默默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方梦雅倒是显得异常平静。她再次向钟晖躬身行礼，柔声道：“那么，祝您新婚快乐。”
“不止是我，全人族都会衷心祝福您的，神主大人。”
“您是他们坚定不移的信仰。在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千千万万双眼睛在仰望着您。”
她浅浅地笑着，姿容优雅得无可挑剔，钟晖却总觉得她的笑意未达眼底。
“虽然翡翠宫内处处设置了元力禁制，但神主大人，您应当是特别的。我们的诚意都放在了那枚储物戒里，您一看便知。”
这话说的......钟晖一时哽住。看来又有必要跟锁灵绸好好商量商量了。
他仔细地收起储物戒，貌似无心地随口问道：“如果我没能说服杨拙怎么办？”
“如果真是那样......”方梦雅习惯性地挽了一下鬓边并不存在的长发，“身为元师，我们也势必会死在普通人之前。”
“无论杨拙愿不愿意出手，我们都会前往墓海，为阻止末日尽一份绵薄之力。”
“即使战斗的胜负在七年前就揭晓过了，现在也必须再试一试。”
“所以，神主大人，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方梦雅温婉一笑。
“感恩您的宽容和慈悲。”
“就此别过了。”
她和孟停云同时抬手，在脸上轻轻一抹，顿时又变回两名平平无奇的普通侍从。望着两人转身离去的背影，钟晖突然莫名地心跳一紧，情不自禁地喊道：“等等！”
方梦雅和孟停云脚步一顿，后者转过头来问道：“神主大人，还有什么事么？”
“......”钟晖沉默一瞬，“不，没什么。”
“我只是想说，机会难得，希望至少大婚的那天你们能来捧个场。”
“哈哈哈！”他话音刚落，孟停云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声爽朗而纯粹，并无嘲讽之意。
“神主大人，您的善意我们心领了。”她摇了摇头，“但杨拙肯定不希望在大喜的日子看见我们。”
钟晖无言以对。孟停云冲他挥了挥手，微笑道：“再见了，神主大人。”
这一次钟晖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让她们停下了。他眼睁睁看着方梦雅和孟停云远去，身影混入其他侍从中，犹如滴水入海，眨眼间消失不见。
只有钟晖知道，今天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只有他不愿承认，今天应该真的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方梦雅和孟停云跟他道别时的眼神他很熟悉，既决绝又淡然，像一潭风平浪静的深湖。
那是放下一切，视死如归的眼神。
孟停云最后的笑容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经过人/皮/面/具伪装的平凡五官和赤发少女阳光下明艳骄傲的笑颜微妙地重合在一起，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物是人非。
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席卷而来，钟晖再也没有了挑拣礼物的兴趣。他从怀中摸出方孟二人托付给他的那枚储物戒，匆匆向寝殿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大婚（二）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