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之战》慕江蓠

2、二

　　“这里就是您的房间了，伽娜小姐。”白裙少女微微笑着，“掩体中资源不足，房间可能简陋了一些。”她迈着蹀躞小步，优雅得如同翩然而至的白鹤。

　　大约东方人生来就有这种朴实的高雅，伽娜想。

　　刚才来的一路上，少女脸上的微笑都不曾消失，遇上认得的人会点头示意，偶尔还会简言几句，告诉伽娜刚才从她身边走过的人，曾经在战场上如何如何。

　　“战争没有什么可以报道的，真正值得让人们知道的是那些人。”少女推开门，对伽娜笑了笑，“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你才是记者，想要报道什么，应该由你来决定。”她走进那件有些拥挤的小屋，动手整理床铺。

　　“我们这里的科技和外面至少相差了五十年，没有好的通讯设备，没有矿产，没有军工厂，食物是自给自足，药物是简单的草药——您知道我想说什么吗？在这个地方，您只能自己保重自己，我们除了提供您一个休息的地方，对其他也无能为力。所以，千万不要接近联盟军的战线，他们不会管你是不是记者，一概射杀。”

　　伽娜听得头皮发麻，近乎尖叫着说：“那不是五十年，简直是五百年！那你们的武器呢？医疗用品呢？”
　　“总会有些特殊渠道。”少女起身走到角落的水斗前，洗干净了一个玻璃杯子，倒扣在床头柜上，“我们有些不为人知的渠道得到少量的食物和基本的武器，生活用品可以问外面的世界购买，平民可以在规定的范围内购买药品，而军队……没有。”

　　没有药物的后果伽娜很清楚，她看着手中的相机，轻轻抚摸着镜盖。里面用过的胶片上映着的是她刚来这里的时候所见到的，其中不乏一些伤者的影像，他们有的重伤，有的可能落下残疾——不，没有抗生素，这些人很可能根本没有机会活下来。

　　或许，他们现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所以……你们才要发起战争的吗？”伽娜觉得嘴唇有些干燥，抿了抿，结结巴巴地开口。

　　“我们从来没有发起过战争。”少女笑着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天空，“我们只是在抗争。”

　　从屋子里看出去看不到太阳，但是并不微弱的光芒洒了进来，照亮了少女的脸庞。她眼中闪烁着的是她的信仰，还有一种不知何处而来的狂热和激昂。

　　伽娜突然想起一句话——战斗的目的不是发起战争，而是制止战争。

　　为了真正的民主、自由与和平。

　　愿上帝保佑你们，伽娜默默地祝福。

　　“我可以给你照张像吗？”看着少女站起身，伽娜突然说，末了还解释一句，“不是报道照片，我……希望可以私人收藏。”

　　“当然可以。”少女笑笑，走到窗前，推开了窗，“站在这里，光线够了吗？”她半侧过身，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歪着头，一脸灿烂的笑容，就像一个真正的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这个年纪的少女。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带起她的裙角，阳光也探进来，带着一种神圣而圣洁的颜色。

　　这张照片，伽娜一定会留存一辈子的。

　　突然，厚重而哀伤的钟声响了，沉闷的声音从不远处一座已经废弃的教堂传来，少女转过头，望着那石砌的尖顶高楼：“伽娜小姐，我可能必须离开一段时间了。”

　　伽娜点点头，少女转身冲了出去。

　　也许有人死了，也或者只是一次集体的祷告罢了。

　　后来一整天，伽娜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在战场上穿着干净洁白裙子的少女。

　　第二天晌午，伽娜终于按捺不住，带着相机走出了房间，向那个教堂走去。

　　一路荒草丛生，有些杂草竟然长到半米高，坚硬刺人，伽娜皱着眉头拨开一丛杂草，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穿着球鞋的脚刚刚触碰到柔软的大地，伽娜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钢丝抽打在伽娜的小腿上，生疼。她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向前俯去，跪倒在高高的杂草堆里。

　　“你是谁？”与此同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语气漠然凶狠，一把4.5口径的手枪出现在了伽娜的眼睛底下。“你是谁？”少年重复问道。

　　伽娜如何回答得出来？她现在就连心都在颤栗，她见过枪，也见过被枪杀的人，却从来没有被人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鼻子。她甚至已经有了一种幻觉，是不是自己已经死了？

　　“记者小姐？”那个少年愣了愣，迟疑一会儿收起手中的枪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那是一个打扮得如同真正的战士一样的少年，二十岁不到，脸上涂着迷彩油，身上穿的也是迷彩服。除去手中的手枪，身上还带着一把军刀一把军刺，应该是附近巡逻的反抗军。伽娜许久才从他那一头金发认出了厚厚迷彩油下的脸，是那个在掩体中对着她微笑的少年，也就是那个将敌人的喉咙咬断的少年。

　　他仔仔细细检查了□□和保险，确认没有了任何的危险才抬起头，不满地对伽娜嚷嚷：“你这是在找死，记者小姐，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走动吗？会被当作是敌人击毙的！”

　　“实在是对不起，先生……”伽娜的小腿还在隐隐作痛，却也只好露出勉强的笑容，“我再找昨天带我过来的那个人……”

　　“哦，你找副队长吗？”少年挠了挠头，“那你走的方向反了，应该在另一面。还有，我不是先生，我叫赫特。”

　　“副队长？”伽娜一愣，她觉得赫特弄错了，那样的一个少女，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战场上的。比起血腥的战场，她一定更像是后方救死扶伤的护士，如同南丁格尔那般，拥有神圣的光。

　　伽娜连忙解释到：“不是的，我是找昨天把我领进来的那个女孩子，头发很长，是个东方人，穿着白色的裙子，大概有这么高……”伽娜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我知道。”赫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那就是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