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在远道》怀笔

100、她也被人坚定选择

　　夕阳西斜，天边残云密布，风吹起树枝沙沙作响，模糊中司柠好像听到了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

　　女孩抱着膝盖坐在仓库的地上发呆，身子轻微颤抖，脸色苍白如雪，眼睛里满是茫然和无错，整个人蔫巴巴的仿佛丢失了魂魄似的。

　　空间暗了下来，从内看去窗户透不出多少光，她知道已经过去快一天了。

　　她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噜直叫的肚子传来饥饿的抗议，她叹了口气，手臂麻木无比，抬都抬不起来。

　　脑袋越来越沉，昏昏欲睡间她似乎听到了几声重物敲击的声音，随即又陷入了沉寂。

　　“咚——”一阵闷响之后，仓库门被推开，刺目的亮光照射进来，将黑暗驱逐殆尽。

　　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眸，看向来人，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背着灯光站在仓库前，他逆光而立，轮廓却清晰无比。

　　那是——

　　叶朝！

　　那人也注意到了司柠，眸子紧紧地锁定着她，眼神里有复杂的情绪流转，但最终还是化为一片深邃的漆黑。

　　此刻仓库内很安静，只有他脚步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他停在她面前几步处，蹲下身子凝视着她。

　　“你……”他张了张嘴想问问女孩怎么样了，成段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女孩打断了。

　　女孩扑进他的怀里，似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地缠绕着他，抱着他。

　　“呜哇——呜哇——”她放声痛哭，泪水沾湿了叶朝的衣服，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紧紧搂住。

　　叶朝僵硬着身体任由司柠抱着，鼻尖充斥着她特有的香味，让他心头泛酸。

　　司柠趴在叶朝胸口大哭了好久，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看她情绪稳定，叶朝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只是眉间的沟壑却一直未平。

　　“别怕，我这就带你离开。”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慰到。

　　“我走不动了。”司柠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哽咽着，她饿了快一天了。

　　她抬头仰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下面满是泪痕，叶朝眼神闪了闪，用指腹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痕，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他把亮着的手电塞到司柠手中，高大的身子背着娇小的人儿，一步一步往大门方向走。

　　“这么着急走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漠含笑的声音，接着四周的灯全都亮了，漆黑的上空，整个山顶灯火通明。

　　叶朝顿时停下脚步。

　　已经走到户外了，司柠听见声音从他的身上滑了下来，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处于一个山顶，而林永年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唯一的下山路口。

　　他们前方是断崖，左右两侧各自延伸着一条崎岖不平的坡道，而且全部封闭，连接着另一座山峰，从这里下山只能依靠林永年身后的那一条路。

　　“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和警惕，他的拳头紧握，将司柠拉到身后做出随时要冲上去的姿势。

　　“别急，人还没到齐！”林永年耸了耸肩膀，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涌现出两拨人，一波人站在林永年身后，另一波人迅速移到叶朝前面将他们二人护住。

　　“小子，你没事吧！”

　　曹安达看了一眼身后的叶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在林永年的身后，张鸣予和长海架着白煜祺和赵安茹，两人被枪抵着脑袋动弹不得。

　　司柠看着白煜祺的惨状，瞳孔骤然紧缩，他咬牙切齿地盯着林永年，恨不得撕碎他。

　　“张鸣予，你干什么？”

　　叶朝对张鸣予吼，他没想到张鸣予会和林永年到这个地步了，他本来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合作。

　　这个昔日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什么时候变成了仇视双方，成了刀剑相向了。

　　“我在干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注意到了司柠的目光，他有些情绪激动，手里的枪又紧了紧，白煜祺的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但始终没吭一声。

　　“明明我跟你同时遇见她的，为什么她只喜欢你。”

　　司柠眼中的厌恶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我只是想找我的妹妹，我唯一的亲人，我有什么错！”张鸣予愤怒地咆哮着。

　　叶朝猛然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你知法犯法的借口。”曹安达语调严厉，目光冰冷，“你要知道你身前的这位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顾及你，还有你的妹妹。”

　　他是想救这个孩子的，就像当初那个人一样，每个孩子都不应该被放弃，即使只有微渺的希望。

　　“我知法犯法？我杀人放火了吗？我□□了吗？我害人了吗?”张鸣予疯狂地笑着，他突然看向前面的林永年，眼眶瞬间红了，“林永年，我妹妹呢？”

　　“你说过这是最后一件事，可是我改主意了。”他把对着白煜祺的枪口移到林永年脑后，意图威胁他，“我就想现在见到我妹妹。”

　　他太想见到妹妹了，必须确保她还健康活着。

　　林永年偏了偏头，对他的威胁并不在意，“别着急嘛。”说着，他打了个响指。

　　顺着山路口缓缓走出五六个人，其中两个人扶着一个穿着一身碎花裙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模样俏丽可爱，看上去十分乖巧。

　　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叶朝。

　　看见女孩的那一刻张鸣予瞬间屏住呼吸，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心脏砰砰跳动，眼圈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那是他的亲生妹妹，他唯一的妹妹啊！

　　他的喉结滚动着，沙哑着嗓音想唤一句“妹妹”，就见那群人带着妹妹走到了对面。

　　“叶叔叔！”女孩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叶朝，一脸纯真。

　　叶朝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压低了嗓音，“小凡，是叫叶哥哥，不是叔叔。”

　　女孩知道“小凡”是在叫自己，她记得叶朝的话——

　　“你是因为喜欢穿碎花裙子才叫小花的吧，这个名字不好听，哥哥给你换一个吧！”

　　她不懂叶朝在说什么，只是觉得眼前的男人异常温柔，懵懵懂懂地点了头，叶朝以为是她同意了，才有了下文。

　　“就叫小凡吧。”

　　“张小凡！”

　　“希望你平平凡凡快快乐乐度过一生，不必非要一鸣惊人……”

　　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念着她的名字，鬼使神差，她记下了这三个字。

　　张小凡怯怯地躲在叶朝的身后，理都不理自己的亲哥哥，张鸣予气得差点咬碎了牙。

　　自己的妹子认了仇人当哥哥，他怎能不气。

　　曹安达拍了拍杨子尧的肩膀，一脸欣慰，“好小子，总算是干了个人事。”

　　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表扬了这个家伙。

　　起先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他还不放心，没想到他果然没让人失望。

　　“嗯哼！”杨子尧一脸傲娇。

　　幸亏他去得及时，不然那个小姑娘就被别人带走了，他是万万没想到医院里竟然还有人抢人。

　　“一群废物。”林永年骂了一句，看着对面的几人，嘴边浮现一抹阴狠的弧度，“人都到齐了！”

　　曹安达，霍新成，当年那几个小孩，除了林湘雅和叶谦，所有人都来了，就连执行警员都是当年那一批人。

　　没有林湘雅和叶谦不要紧，有他和叶朝就够了。

　　“林永年，我劝你最好马上把人送回去，缴械投降，否则后果自负！”曹安达沉声说道。

　　林永年嗤笑一声，“呵呵，我林永年从来不受人威胁，更客况是你们这一群道貌岸然自以为的审判者。”

　　卧槽！

　　好嚣张。

　　比起即将暴走的曹安达，霍新成倒显得冷静得多了，他眯了眯眸，充满睿智的眼神似利剑般射向对面的人。

　　修长的手指一把拉住曹安达，语气冷静极了：“你既然想玩，那我们就陪你好好玩玩儿。”

　　闻言，林永年只是冷笑一声，他慵懒淡定的从上衣西服内衬中掏出一把袖珍手枪，上了子弹卡槽。

　　“这把手枪有一颗子弹，我只要一条人命，你们轮着来，至于是谁中彩那就看天意了。”

　　手枪在空中一划而过，霍新成接住了抛过来的手枪皱了皱眉，他知道林永年是为了什么。

　　为了当初意外死亡的姑娘——林湘雅。

　　“当年那件事根本就是个意外，你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

　　“哈哈哈哈，无辜的人？”林永年仰头狂笑，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好听的笑话。

　　这世界哪有什么无辜的人，发生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认为自己有罪，都只是惯会为自己开脱罢了。

　　这个崖顶上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要说叶朝旁边那个小姑娘，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救了个祸害。

　　“就从你开始吧！”他的目光放在叶朝身上。

　　他身边的两个女孩都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副担忧的表情。

　　在林永年的注视下，叶朝接过了霍新成手里的枪，他看向黑漆漆的枪口，似乎看到了自己灰暗的近二十年人生，是直到她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的人生才有了一丝光亮。

　　他看向司柠，灯光下他的瞳孔倒映着她绯红的脸颊以及水汪汪的眼睛，他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有那么一刻，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不管不顾到包括自己的生命，只要她活着。

　　“这可不惜试啊！小子。”曹安达试图抢过他手里的枪，奈何他抓得太紧他抢不过，只能急着出声劝阻。

　　“叶朝！”

　　白煜祺大喊一声，他不是白痴，知道了这是父辈们的积怨，要叶朝来偿还，一旁的赵安茹也看傻了。

　　他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

　　一阵剧烈的枪声震荡整座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