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雾风铃》迎双

34、生气

　　吃过药后，王琦脸色依旧煞白没有血气。

　　他坐在仓库门口的休息椅上，整个人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我这个表妹就是被家里人惯坏了，人心不坏，她刚才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邱嘁嘁忍不住笑了，“我跟她大学四年，如果真忍不了她那脾气，早换宿舍了。”她摆摆手，反过来安抚王琦，“放心，早习惯了。”

　　“你俩居然是大学同学？”王琦惊道。

　　邱嘁嘁：“是啊。”

　　王琦无奈摇头，“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大，她在学校跟同学的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邱嘁嘁实话实说。
　　大一开学的第二个月，宋明雅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把她沐浴露摔坏了，东西也流了一地。结果事后她就来了句“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没了下文，赔偿什么的根本提都不提一下。

　　王琦笑着叹气，“猜到了。”

　　晚上收工后，邱嘁嘁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着到贺之洲酒店找他。

　　贺之州带她她去参加了一个私人宴会，在宴会上，她还碰到了他们现在正拍着的这部戏的导演，以及一些幕后投资人。

　　去之前贺之洲没提注意事项，到现场贺之洲就被人围住谈论事情，邱嘁嘁被瞬间挤到边缘。
　　她敞开了肚子吃，甜品餐食，甚至还喝了半杯红酒。

　　吃饱喝足她坐在沙发上等人，结果刚坐下不到五分钟，贺之洲就过来了。

　　“吃饱没？”他问。

　　她说饱了。

　　然后贺之洲就开车送她回了酒店。就好像参加宴会事小，吃饭才是头等大事一样。

　　贺之洲第二天一早的航班离开。
　　他离开后的一周，气温骤降。

　　大学期间本来亲密无间的舍友，因为毕业后的一次偶然相遇，联络反倒熟络起来了。不过大多数情况都是宋明雅在唱独角戏，邱嘁嘁看到就回。偶尔间隔太长忘了回复敷衍对方，宋明雅直接开启电话轰炸。

　　那时候她才恍然觉悟，有的人看起来张牙舞爪，其实不过是因为内心没有力量，想从声势上压住对方。

　　临近元旦，受节假日影响，大家的工作效率也低了不少。
　　难得元旦当天，剧组给大家放了半天假。

　　在现场吃过午饭，邱嘁嘁第一个冲上车，准备回去蒙上被子大睡特睡一下午。

　　车刚在酒店门口停稳，邱嘁嘁边下车边掏房卡。结果房卡还没翻出来，余光就注意到，宋明雅踩着高跟鞋从酒店大厅径直过来。

　　宋明雅双手插兜，一副找人算账的架势。

　　“邱嘁嘁，给你发微信你为什么不回？”

　　她脸色懒散，“你没看见吗？我们剧组忙。”

　　“忙个屁！”
　　宋明雅一把将她拎在手上的箱子夺了过去，“我家中午包饺子，你去我家吃呗！”

　　邱嘁嘁直接白了她一眼，“你邀请人就不能好好邀请？”

　　王琦把车停在她俩旁边，不慌不忙的摇下车窗，看着宋明雅的眼神十分嫌弃，“她从小到大就没好好说过一句话，非弄得跟别人欠她的一样。”

　　邱嘁嘁点头表示赞同，这话没毛病。

　　若是宋明雅从一开始就直接大大咧咧跟她交朋友的话，她们说不定早就不打不相识了。

　　最后还是没有拗过宋明雅，邱嘁嘁跟着王琦一块去了宋明雅家。

　　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当王琦把车停在一个四周被土山围着的乡间小屋陡坡下边时，邱嘁嘁才发觉，一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地宋明雅沉默了一路。

　　上去的路太陡，邱嘁嘁拽着宋明雅衣服。

　　“宋大小姐，你这种情况下不说两句话，我真有点害怕你是不是要跟你表哥合起伙来把我卖了。”

　　宋明雅忽然停下脚步，神情怔楞的看着她。

　　那一瞬间，邱嘁嘁是真的害怕了。

　　毕竟她们熟络起来也就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大学期间根本就是萍水相逢的舍友关系。

　　下一秒，宋明雅抬手抓着她就往坡上的小屋走，表情也洋溢了不少，开玩笑道：“看把你吓得，你长得又没我好看，卖也卖不了多少钱啊！”

　　说完，宋明雅兴奋地仰头吼了一嗓子。

　　喊声才落，邱嘁嘁就看到从小屋里走出一个老人，宋明雅立马撒开她的手朝老人跑去。

　　真真切切听见宋明雅叫了老人一声“奶奶”，邱嘁嘁心里的恐惧感才消散一半。

　　她走到跟前，老人方言说了一堆，她一个字也没听明白，但还是笑着点头说对。老人转头又扯着宋明雅说了一堆才往屋里走。

　　宋明雅站在门口，朝着坡下长长松了一口气。

　　宋明雅问：“怎么样？”

　　她点头，“空气挺好的。”

　　“我是说……”，宋明雅朝身后的破房子扬了扬下巴，“你对我有这样一个家，有什么要说的。”

　　她还没开口，宋明雅又自顾自的感慨，“反正不管你怎么看，我第一次让认识的人看到我家真正的样子，这种感觉还可以，能接受，我还以为有多难呢！”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看。”
　　邱嘁嘁双手藏在口袋，学着宋明雅的样子深呼吸着空气。

　　宋明雅不屑“切”了声，“你爸可是教授，像我们这样的生活，你怎么可能会懂。”

　　邱嘁嘁立马回赠她一个白眼，用魔法打败魔法，“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宋明雅气的小脸一阵发红，“相亲群里的渣男语录你怎么也用的这么溜。”

　　邱嘁嘁耸耸肩，“要你管。”

　　半晌，屋里传来王琦催促吃饭的声音。

　　邱嘁嘁转身要进屋，就听到宋明雅说，“你是我朋友。”

　　她神情敏感望着她，“朋友的看法，很重要。”

　　邱嘁嘁拍拍她胳膊，两人相视一笑。

　　奶奶的饺子很好吃，王琦俨然一副大哥哥包容做作带有大小姐腔调的宋明雅。
　　在吃饭的过程中邱嘁嘁才知道，宋明雅父亲失踪母亲改嫁，奶奶没有赚钱能力，是王琦初中辍学外出打工，一直以来又当哥又当爹的送宋明雅上的大学。

　　明明滴酒未沾，宋明雅却跟喝醉一样，拉着邱嘁嘁在狭小的屋子里晃悠。
　　指着那些用纸箱摞起来的“鞋柜”，哭着说，“你看看，我活的像不像一颗屎，表面光亮实际上……你看这些……这些……”

　　她疯狂指着那些被发黄的灯泡照亮的精致香水，情到深处又蹲在盒子边上，捧着香水又亲又哭。

　　看着宋明雅，邱嘁嘁心里一片复杂。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此时的宋明雅，又或许对宋明雅来说，她的安慰也没有用。

　　王琦饭后到奶奶的菜园子看了一圈，回来就看见半坐在地上撒酒疯的宋明雅。

　　宋明雅最后还是哭的晕了过去。

　　对此王琦早就见怪不怪，用家乡话交代老人一番后，开车带邱嘁嘁返回剧组。

　　路上邱嘁嘁想起宋明雅哭的样子，还是不太放心。

　　“你确定她哭成那样没事？”

　　王琦只是笑笑，“她那是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装晕的。”

　　“啊？”

　　“明雅从小就要强，害怕被人看不起，刚上大学第一个假期回来的时候就听她说，宿舍里三个女生，一个爸爸是教授，一个妈妈在电网管理局，还有一个也是小康家庭，她哭着跟我说要离那些人远远的……”

　　说起宋明雅，王琦多了一些长兄如父的无奈。

　　他淡淡说着，邱嘁嘁就安静听着，干涩无聊的路途，因为故事增添了不少色彩。

　　因为在偏远地区，信号不是很好，一直到上了高速，手机信号才变好。

　　只不过在信号重新连接上的瞬间，邱嘁嘁手机里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从屏幕上方往外跳，还没等她点开看，贺之洲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

　　男人冷着一张脸，眼底的紧张还未消散。

　　“去哪儿了？”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邱嘁嘁连忙问。

　　“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那边晃动的镜头终于稳了下来，一片嘈杂声。

　　清脆的航班广播声打破两人的通话，邱嘁嘁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人在哪里。

　　“我去同学家了，位置比较偏信号不好。”她连忙解释。

　　邱嘁嘁听到电话里的男人叹气的声音，“白盛泽说，你是被人拽上车的。”

　　邱嘁嘁摇头，神态故作轻松道，“就是朋友间的相互打闹，就他这观察能力是怎么拿到影帝……”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贺之洲挂断了。

　　待她再次拨过号码，那边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生气了。
　　原因，她不敢想。

　　回到酒店，邱嘁嘁怔怔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间，手机屏幕的亮光将她微蹙的没心照亮。

　　她双手碰着手机，一点一点往下翻着贺之洲先前打来的满屏来电显示，指腹在碰及备注的“贺”字时，像是被灼热温度烫到，冷不丁收回力道。

　　第二天在拍摄现场，邱嘁嘁心不在焉的靠在墙上，就连现场灯光师拿着灯光架差点碰到她都没注意到，还是白盛泽快步把她拉到一边这才避免被碰撞到。

　　“嘛呢？一大早就心不在焉？”
　　白盛泽一身缝满补丁的破烂戏服，整个人懒散的站在邱嘁嘁旁边候场。

　　一想到昨天白盛泽夸大事实，引得她和贺之洲闹矛盾就一肚子气，邱嘁嘁扭头就走。

　　白盛泽一头雾水。

　　他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正跟别人聊天的助理，“什么情况啊？你到底给我打听清楚了没啊？”

　　助理敛起笑意：“打听清楚了。”

　　白盛泽拽着助理一块往自己房车上走，等助理从头到尾讲清楚，他才有些懊恼的攥着拳头在空气中锤了两下，随即摆摆手示意助理下车。

　　他也不拖泥带水，车门刚被助理从外面关上，后脚就拿起手机跟邱嘁嘁发微信。
　　两条五十九秒的语音发过去，白盛泽自信满满的扬起嘴角，顺带夸了自己一句真贴心。

　　邱嘁嘁感觉手机震动了下，点开就看到最上边新跳出来的两条语音，还都是59秒，她连转换成文字模式都没调，直接退出微信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