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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偷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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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之洲离开后,邱嘁嘁望着电脑屏幕发呆。
本来贺之洲没来之前,她想过贷款,也犹豫过万一不挣钱全赔光的可能,结果贺之洲直接把合同都拟好了。
如果是贺之洲出资,到最后不挣钱,她不光自己赔个底朝天,还把人家也拉下水。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造。不行!
邱嘁嘁深吸一口气,还得去找竹楼夫妻去谈一次。
她正要合上电脑,余光注意到右上角的邮箱账号登陆的不是她的头像。移动鼠标一看,果然是贺之洲的账号。
刚才那份合同,是他从他的邮箱发给她的。
虽然知道窥探别人隐私不对,但草稿箱显示数字是一,而且她看到初始端的几个字是邱嘁嘁,好奇心就像火箭一样嗖地突破满格线。
箭头指向草稿箱再挪开,如此反复不决。
隔壁209房间,贺之洲看着犹豫不止的箭头,心像是放在了电饼铛上。
中午吃过午饭,竹楼两夫妻又打电话来,说他们要离开小镇,问她到底租不租。
邱嘁嘁拎起布袋包就往外跑。
隔壁贺之洲刚躺下就听到旁边的关门声,顿了一下,立马掀开被子换衣服。
“姐,咱们再商量一下吧。”邱嘁嘁好话软话说了个遍,“两万一个月确实有点多。”
贺之洲紧随其后,还没进门就听到邱嘁嘁在求人。
他抬脚就要进去,身后突然有人拉住他。
贺之洲回头,“师父?”
尚老爷子尚勋拄着拐杖站在竹阶下,才听一耳朵就明白了屋里是在讨价还价,“她租这破地儿做什么?”
贺之洲大致跟老爷子说了说邱嘁嘁的想法。
老爷子冷哼一声,“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邱时!”尚老爷子中气十足冲屋里喊道,“出来一下!”
邱嘁嘁听到门外的声音,不得不暂停讨价还价,转身出去。
“老爷子?”邱嘁嘁恭恭敬敬道。
老人绷着脸,“叫师父。”
邱嘁嘁一惊,看看旁边的贺之洲,然后再看向尚老爷子,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师父!”
老爷子冲竹楼里的夫妻放话,“去大城市上两天班就不知道自己几米高了?一个月两万?你们是要吃人啊?你两口子加起来一个月还挣不到一万吧?鼠目寸光!掩耳盗铃!蛇蝎心肠!”
“诶!你这老头,怎么好好说这话就开始编排人啊?”男人怒气冲冲走过来,指着尚勋吼道:“您一条腿踏进棺材的人了,天天睁眼竹子闭眼竹子的,有本事把你家的竹子也一块带进棺材里啊?!”
老爷子气的脸色通红,抓着拐杖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年轻人!嘴上积德!”
“积不积德我们也比你活的长~”男人挑衅道。
尚勋一把攥住贺之洲胳膊,“走!回家!我老头子给你们找好地方!”
邱嘁嘁站在原地。
两夫妻以为她还准备继续租用,立马和颜悦色道,“这老头就是魔怔了,自己的竹编制品没有人要,精神出问题了,他的话听听就行了,大姐看你也是真心想租,这样吧,一个月两千八,怎么样?姐够有诚意的了吧?”
邱嘁嘁忽然笑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夸他们单纯还是老油条,“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知道吧?”
尚勋见人没跟上来,扭头冲邱嘁嘁喊道:“你到底来不来?”
“来啦!”邱嘁嘁小跑着过去。
风和日丽的晌午,尚勋坐在堂屋门口的竹椅上,贺之洲和邱嘁嘁双双跪在他面前的棉花垫子上,人手一杯茶。
尚云赫双手抱臂站在尚勋旁边,美滋滋看着他们俩,“不行,我得拍张照片让溪柔丫头一起高兴高兴。”
尚老爷子抓起手边的拐杖,朝尚云赫大腿敲,“你也不怕折寿。”
尚云赫收起手机,干干摸了下鼻子,“不就是认徒仪式嘛,也没什么。”
说完,他扭头就走。
老爷子在外面被人怼了,心情很低落,整个认徒仪式也很简单。尚老爷子把他亲手抄写的两份竹编非遗传人训条分别给邱嘁嘁和贺之洲,并叮嘱他们,日后学艺途中,不管做什么都要认真对待。
还有租竹楼的事,尚勋严禁邱嘁嘁再去外面找地方,直接把尚家西边闲暇的小院给她用。
“那我用交房租吗?”邱嘁嘁问。
老爷子瞪了她一眼,“你钱多了没兜搁,可以给我。”
贺之洲率先向老爷子颔首表示感谢,“我们会认真学的。”
这应该是邱嘁嘁两三年来最开心的事,走出尚家大门,她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你有没有觉得,刚才拜师的时候,特别像拜堂?”
“不像。”邱嘁嘁收回手臂,“为什么师父收你不用考验?”
贺之洲笑了,“怎么没有,我又不是比你多了一条尾巴。”
“什么时候?”邱嘁嘁问。
贺之洲说,“你带小姑娘回青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她重返学堂的时候。”
邱嘁嘁不说话了,直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贺之洲双手抱臂,慢悠悠走着,“尚家老三好奇的不行,天天问我,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数,不到一周就让一个退学两年半的小姑娘重新回了学校。”
发现人没跟上来,贺之洲停下脚步。
他回头,望向倔强站在原地的女人,“全世界的笨办法全装你脑子里了吧?”
邱嘁嘁迈开脚步,“就你精。”
“把自己结了痂的伤疤抠开,给人全面讲解。”贺之洲无奈松了口气,“邱时,不能什么事都真诚到自揭伤疤的程度。”
“你是在教训我吗?”邱嘁嘁脸色不太好看。
贺之洲看着她,“我只是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邱嘁嘁气笑了,“本来还打算跟你一起吃晚饭,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跟你一个桌子我会气到吃不下饭。”
“就算你不跟我一起吃饭,”贺之洲也硬气起来了,“有些话,该说我还是会说。”
下一秒,两人分道扬镳。
贺之洲回头,“你走错方向了。”
“地球是圆的,我怎么不能走回去?!”邱嘁嘁头也不回。
贺之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头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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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基础的竹编手法外公以前教过,尚老爷子也知道邱嘁嘁会的不少,但贺之洲是零学者,连竹编条怎么裁剪,裁剪多长,都得从头教。
虽然他们两个个人程度不一,但尚老爷子要求邱嘁嘁必须把自己当成跟贺之洲一样什么都不会的初学者,要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学。
对贺之洲来说,从零开始,不管怎么学都是在进步。但对邱嘁嘁来说,她需要把自己已有的知识全部打碎,然后再一点点拼凑完整。
这个过程有点痛苦,但——
邱嘁嘁扭头,一旁男人正学得认真。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侧目而视,“偷懒?”
“才没有。”邱嘁嘁整顿心情,继续手头上的编织。
贺之洲用时五天,终于完成了一个渐变色十字纹的凉席编织,只不过在最后收尾的部分,他忘记了怎么弄,尚老爷子气呼呼但又很有耐心的教他怎么收尾。
邱嘁嘁看着自己编好的扇子和小刺猬一言不发。
忽然西边走廊有一阵脚步声,邱嘁嘁抬头,看到溪柔背着书包走在前头,尚云赫慢慢悠悠跟在后头。
“他学得很认真嘛。”溪柔在邱嘁嘁对面的石墩坐下随手拿起石桌上的小刺猬,“邱姐,这个是你做的吗?好好看!”
“但你爷爷已经三天没有搭理我了。”
邱嘁嘁羡慕地看向旁边石桌,师徒俩认真在讨论。
尚云赫把从校门口买的炸鸡排放在桌上,“没事,你就当上辈子欠他的。咱们仨上辈子都欠了他一屁股债。”
说完,溪柔没忍住哈哈大笑。
老爷子非常不满,“你们说话小声点。”
溪柔撇撇嘴,尚云赫蛮不在意,两人明显早已经习惯尚勋的做派。
“我上辈子欠你们的还差不多。”尚老爷子小声嘀咕。
尚老爷子越看贺之洲越喜欢,晚上他直接留贺之洲在家吃饭,但饭桌上只有贺之洲,溪柔和尚老爷子。
“在学校怎么样?”尚勋问。
溪柔点点头,“挺好的,上学贺大哥送,放学小爸接,回家还有邱姐陪着。”
“哦。”尚老爷子拖着腔调,“所以爷爷是排不上号了?”
溪柔嘿嘿一笑。“爷爷一直在我心里。”
饭桌上,贺之洲提起老爷子这几天区别对待他和邱嘁嘁的事。
“我自有我的打算。”尚老爷子说,“她原本知道的就多,但人最忌讳自命不凡,人只要心飘着,他就没办法踏踏实实专注到手上。”
贺之洲刚要反驳,就被溪柔抢了话。
“可是邱姐很虚心的在向您学习,有些人是要打压没有错,但如果原本就是一盆含羞草,爷爷如此继续下去,就是再好的苗子也会只剩一格残血。”溪柔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南瓜汤,“我吃好了爷爷,先回房间写作业了。”
她礼貌颔首退离。
突然被小辈直截了当讲了一番道理,老爷子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面。
老爷子半晌才缓过劲来,“你刚刚准备说什么?”
贺之洲淡淡一笑,“我想说的,小姑娘已经说了。”
“你也觉得我很过分?”尚勋低声道。
“过不过分,总的来说,确实给我追人增加了不少难度。”贺之洲说。
老爷子眉峰一挑,大吃一惊,“什么?”
“我跟您学这些,不过是为了追她,真心想学的人,不是我。”贺之洲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我也吃好了。”
圆桌上只剩尚勋一个人。
贺之洲走出堂屋,见溪柔在走廊晃悠,他叫住她。
“不是说今晚要跟你邱姐一起吃晚饭么?”
溪柔随手折下一支柳树枝,“邱姐有人陪着。”
贺之洲刚想说谁,下一秒脑海就浮现出一张吊儿郎当的脸。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小丫头,“尚云赫?”
心里的小九九被人看透,溪柔忍不住兴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小爸跟邱姐很般配?”
贺之洲冷笑,“什么眼神?”
“诶?”溪柔纳闷儿地看着狂奔走的男人,“你跑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