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的我，饲养上神》游鱼醉春风

10、第 10 章

　　从客栈出发时，苏芷兰身上就多了点东西。

　　客栈里有喂马的干草，她就用这些干草，很简单地编织出了一个舒适的鸟巢，而且这鸟巢还有挂绳，能让她挂在身上。

　　自离开荒山，登上前往京城的马车后，苏芷兰的衣着打扮都和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在荒山上，她的穿着相当简单，可谓质朴无华。

　　但要回京城，她又始终是十七公主，身上穿的就变成了绫罗绸缎。她如瀑的长发也被跟着苏芷烟一起前往荒山的侍女们挽出了京城贵女圈中流行的发型，还戴上了华贵发饰。

　　之前那几天，她看起来真的和在自幼在京城长大的其他公主没什么不同了。

　　但身上挂上干草编出的鸟巢后……

　　连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章靖景，在看清她的模样后，都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下。

　　不过苏芷兰毫不在意。

　　其他人怎么看她，重要吗？

　　她永远是那个不受宠的皇室公主，是一个随时可能被她的父皇作主牺牲掉的小可怜。

　　哪怕她表现得再好，都逃不掉别人的嘲讽。

　　她固然渴望过得到认可，但如果这认可，需要她牺牲自我来换取，她宁可不要。

　　比起这些人的目光，她更在乎东曙。

　　哪怕经过一夜休息，东曙的情况好了很多，但早上，东曙在晨光初露时，睁开双眼鸣叫一声，又和她短暂对视后，再度陷入了随时都能睡去的虚弱期。

　　她得好好将东曙带在身边！

　　这才是现在的她最要紧的事。

　　若非回到京城皇宫之内，她才能得到更多珍稀药材，好给东曙调制出能帮助其恢复的药丸口粮，而且行程并非她能做主之事，她甚至希望在这里逗留一些时日，再返回京城。

　　马车摇摇晃晃，驶往京城。

　　苏芷兰和苏芷烟在车厢内相对坐着。

　　苏芷烟看着被苏芷兰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膝盖上的鸟巢，无奈地摇摇头。

　　“小兰儿，你当真彻底不在乎父皇的看法了？”

　　苏芷兰指腹轻柔地摩挲着东曙的羽毛。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她总觉得现在东曙的羽毛摸上去，要比之前温热一些。

　　“父皇？我在意又有什么用？他都已经决定牺牲我了。”

　　苏芷烟轻叹一声，更不知说什么。

　　马车依旧在摇晃中不断前行。

　　苏芷兰忽地听到耳边传来清冷缥缈的男声。

　　“你不该下山的。”

　　她浑身一僵。

　　这声音很陌生，她过去从未听过。

　　可声音响起的瞬间，她就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念头。

　　这就是东曙的声音。

　　她凝望着安安静静地躺在鸟巢里的怪鸟。

　　“是我，东曙。”清冷缥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心里想，我就能听到。”

　　苏芷兰心头一定。

　　另一方是东曙，她就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了。非要比较，她只能说，她对东曙的信任，还远在苏芷烟之上。她都敢信苏芷烟绝不会害她了，当然更相信东曙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这种信任，是她和东曙用日复一日的相处培养出来的。

　　“东曙，你怎么忽然能这样说话了？你身体没什么事吧？”

　　“法力消耗过度，缓一缓就好，最好将我放去能晒得到日光、月光的地方，多吸收这些光亮，能加快我的恢复速度。”

　　东曙顿了一顿，又轻叹道：“你不该下山的。那时候我法力还比较弱，不能和你沟通。我没有第一时间跟着你下山，就是想告诉你别下山。如果你留在山上，我自有办法护着你，也不让章靖景有机会强行带你离开。”

　　只可惜苏芷兰还是下山了。

　　它唯有追上来。

　　苏芷兰低垂着眸。

　　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眸底的忧伤。

　　但东曙还是能听到她心底低喃时的悲哀。

　　“皇姐和我说镇妖塔的事，我就看过了未来。虽然看不清，但我看到的未来里，有很大的灾难。我可以不下山，可我要是不下山，妖魔就会掀起更大的风浪，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惨死。

　　“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也罢了，我知道了，我就做不到不管。

　　”很奇怪，对吧？

　　“明明那些人都和我无关，我和他们不过都占据了人类这样的身份，可我就是不希望看到他们一个个死去。

　　“哪怕我躲在山上，或者躲去其他地方，我都知道我躲不掉的，我躲不过自己心里那一关。

　　“我这双眼睛，能让我看到很多特殊的气，也能让我不特意去看，都感受得到天地间某些气息的变化。

　　“那股躁动的感觉太强了，强得我躲在山上都无法静心。要不是我早早就感觉到了这股力量，我大概也不会经常看山下的事，不会发现郑霁平在山下遇险……”

　　苏芷兰心底一切念头散去。

　　她已经有了选择。

　　她下山，不是碍于章靖景带来的压迫力，而是她愿意下山。

　　如果她下山就有机会让这场即将到来的劫难变小一些，那么她心甘情愿。

　　也许山下那些人和她没什么关系，但她同样对这世界没有太多的牵挂。

　　苏芷烟很关心她，她和苏芷烟的关系很好，但姐妹俩已经很多年，都只在极少数时候有机会见上那么一面了。

　　她自认，她死了，苏芷烟会难过，会想着给她报仇，但并不会对苏芷烟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那么，她的生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不在乎这些。

　　她并没有将这些想法组织成语言，在心底默默念出。

　　但东曙好像懂了。

　　她听到东曙说：“原来如此。你觉得不牵挂，是你觉得我也有足够的能力在山上生存，没有了你，你也无需担心我么？”

　　苏芷兰指尖颤了颤。

　　在决定下山时，她当真有过这样的念头。

　　但这会儿听着东曙说出来，她就莫名心虚。

　　“我……”

　　“不必多说，我要休息了。”

　　说完，鸟巢内的怪鸟翻了个身，露出腹部微微凸起的那一小团。

　　只是几天没见，苏芷兰就觉得东曙腹部这一小团鼓得比之前更明显。她不得不怀疑，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长出。

　　她之前认不出东曙是什么鸟，这会儿隐隐有了猜测。

　　传闻中，有神鸟三足金乌，诞生于太阳精华中，掌控着太阳神力。

　　可除了这还是腹下一团的疑似第三只爪子，以及东曙自己说的，吸引日月之光就能加快恢复，苏芷兰并不能从东曙外表的其他方面看出金乌的特征。

　　纵然金乌只是传说中的生物，以苏芷兰的出身，以前居住在皇宫时，依旧有机会跟着苏芷烟，一起看过皇家典籍，对很多上古时期才有出现、目前已仅剩传说的生物都有一定了解。

　　那时候的苏芷兰，就看过金乌的记载，见过金乌的画册。

　　要是东曙长得更像一点画册上的金乌，苏芷兰都可能会以前就往这方面猜想。

　　现在她哪怕这样想了，依旧不敢确定。

　　京城的城门终于出现在前方。

　　一名身穿锦袍的少年带领着一队人在城门外迎接，此外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少年眉眼尽是舒展意气，手上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抖动着。

　　皇帝不喜苏芷兰，连带着其他人都不重视苏芷兰。

　　哪怕这次苏芷兰回宫，得准备着用命放血去加固镇妖塔的镇守力量，京城内贵人们依旧没多么在意苏芷兰。

　　这仅有的、带人出迎的少年，还是苏芷烟的同母弟弟，二十三皇子苏允墨。

　　苏芷兰被送去荒山时，苏允墨不过两岁多，还是幼儿。

　　转眼已是这么多年不曾见面，若非有苏芷烟在旁介绍少年身份，苏芷兰怎么都认不出他。

　　听得苏芷烟说了少年名字，知道这少年是童年时期一度跟在自己身后爬来爬去的小孩儿，苏芷兰忍不住运气双目。

　　她想用双眼的能力看看，苏允墨身上气运如何。

　　这一看，她不禁失神。

　　祥瑞紫气和帝皇金气交织成苏允墨身后气运。

　　纵然不曾看过其他皇子气运，不确定苏允墨和其他皇子比起来如何，苏芷兰都觉得，能拥有这样气运的人，就该是下一任帝皇。

　　她不由再看着身旁一脸自豪笑容的苏芷烟。

　　刚才苏芷烟撩起马车帘子，指着马背上的少年说这就是自己弟弟苏允墨时，语气不知道有多骄傲。

　　“怎样？”苏芷烟得意地朝着苏芷兰挑了挑眉，“咱俩弟弟还行吧？不过母妃和外公这些年都一直和他说，要他在京城里行事随意一些，他身后有定西侯府，所以他在京中一起赏花跑马饮酒吃肉的朋友多，平日里为了小事就能争斗一番的敌人也多。”

　　苏芷兰略一思索，立刻明白过来。

　　她看到了苏允墨身上的气运，又相当了解苏芷烟，知道苏芷烟这样介绍苏允墨，肯定要她听一些话外音，因此她已确定，苏允墨是用这样的方式隐藏自己的野心。

　　十来岁的少年，并非无心那个位置，只是知道上面还有许多年龄更大、底蕴更足的哥哥，自己过早展露锋芒，必将被人针对，还不如摆出一副不成器的样子，好降低其他人的警惕心。

　　一切都等其他人争斗得差不多了，那才是他该登场的时候。

　　“他这样，挺好的。”

　　苏芷兰回答苏芷烟时，马车正好从骑着马的苏允墨旁边驶过。

　　苏芷兰听到马车外传来一声少年爽朗笑声。

　　她也不由弯了弯唇，看着马车帘子的目光愈发灼灼。

　　帘子挡得住普通视野，但挡不住她的特殊能力。

　　在她特殊视野下的皇城，已经被一团淡淡黑气笼罩。

　　某些敌人，早已潜入坤国皇宫。

　　而她回来，要面对的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