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男人勾起嘴角走向沈念，他的脚步声很轻柔，而迈出去的每一步又透露着无比的自信和沉稳。
他伸手挪开了沈念对面的椅子，缓缓坐下。
“沈念，干嘛呢，你这眼睛快要粘在路哥脸上了。”孙飞打趣道。
沈念连忙收回目光，“没有，路...这位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先生？”男人不禁嗤笑出声，这笑声里又夹杂着些许自嘲。
"啥情况，就你俩这交情，我路哥还需要自我介绍吗！开什么玩笑。”
男人一记眼刀，孙飞立马闭上了嘴，灰溜溜地退到了门口。
他冷脸看是沈念，满不在乎地说：“是需要认识一下，我叫路思远。”
他犀利的目光似乎要看穿沈念的内心，又好似一把利刃想要划开他伪装的面具。
沈念努力的平复着情绪，眼前的这位路先生自己确实是不认识，准确的说，两人从襁褓中相识，相互陪伴十七年，沈念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沈念把视线移开，“嗯，路先生，你好。”他的声音很轻有些颤抖。
“路先生。 ”路思远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沈念的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陌生的疏离感让气氛变得压抑，仿佛在两人之间建起了一堵无法跨越的围墙。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
黎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包间门口，看着房间里快要结冰的两个人，也是一头雾水，“沈念你脑子坏啦？是不认识我哥了么？”
突然有陌生人叫他的名字，沈念疑惑地向声音方向看去，孙飞正和那个说话的男人并肩站在门口。
黎赫还想继续追问，路思远皱眉出声打断，“说正事。”
“哦，说正事。”孙飞连忙接过话题，解释道：“沈先生，你撞的那辆奥迪车是路大哥的，关于赔偿问题你和路大哥谈吧。”
沈念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自作多情，可此刻却有种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
他点了点头，“路先生，您看这车的维修费大概是多少？”
被路思远犀利的眼神看的非常不自在，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
可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看向路思远，此时路思远正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一副不好惹的表情。
短短的几秒对视，路思远看到了沈念眼神中的闪躲，这么多年他没有太大变化，除了额角的位置贴着一小块纱布，除此之外，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是皮肤比上学的时候还要白皙了几分，又多了些许弱不禁风的感觉。
他抽出一根烟点燃，对于沈念的这种反应，他心中极度失望，甚至还有些愤恨，既然沈念选择这样的方式，那他就陪他玩到底。
路思远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你不认识我？”
沈念不知道是烟得刺激还是紧张的缘故，他感觉喉咙发紧，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是，请问先生车的事要怎么处理？”
房间又一次安静下来,这种尴尬又陌生的见面是路思远万万没有预想到的，突然感觉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他默默地抽着烟，大脑飞速运转着，如果把沈念看作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路思远绝对会不择手段的打败他。
"你不需要先道个歉吗。"
“对不起啊，路先生，把您的车撞了，实在是抱歉！”沈念淡淡地说。
对于沈念这句不走心的道歉，路思远完全不买帐，于是有意为难，“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一点抱歉的样子？”
听到这话沈念竟有些语塞，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修车费不管是多少，自己一定会承担。”
路思远没有接他的话，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发出一串“哒哒”的响声，“你结婚了吗？”
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好奇，倒是有种质问的感觉。
沈念不想和他过多纠缠,他现在只想快点解决眼前的问题，“这是我的私事，路先生没必要知道。”
“说的对，那的确是你的私事。”路思远点头认同。
“请问修车的费用是多少？”沈念问得直接了当。
眼看着沈念反客为主的气势，路思远的斗志彻底被点燃，他挑起嘴角冷冷地看着他。
“别急，沈先生，咱们边吃边聊。”
路思远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后抬手，提醒服务员上菜。
黎赫看到后，则是拉着看热闹的孙飞离开了包间。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车辆的鸣笛声。
路思远把烟掐灭，随后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沈念动了动嘴唇，他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一种熟悉的无力感将他包围，他曾经问过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面前的这个人，是因为他好看的皮囊，还是贪恋他对自己的好，或是其他很多的理由，如今再见到他，沈念才明白，那种喜欢似乎没有道理,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如同呼吸一样自然，又像是鱼与水的关系。
可是那又能如何……
一阵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服务员端着一盘香气四溢的菜肴走进了房间。
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整个房间弥漫着美食的气息。
这一份突如其来的打扰似乎为他们带来了一些喘息的机会。沈念看着他最喜欢吃的那道糖醋排骨感受到一丝安慰。他注意力转移到了菜肴上，专注地观察着每道菜的色香味，希望用美食来缓解内心的纷乱和不安。
服务员将菜肴摆放好后，留下一份菜单，然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路思远语气淡淡问了一句：“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沈念低着头，轻轻合上菜单，“不用了！谢谢，路先生，现在可不可以谈谈修车的费用问题？”
路思远深邃的眼神一直盯着沈念的脸，这一口一个路先生，怎么听都觉得刺耳，他的神色突然变得阴沉下来，嘴角微微勾起，说道：“怎么沈先生很赶时间么？你撞的车是我的，我现在是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
“不是。”沈念连忙摆手解释。
路思远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刚刚用热水烫好的杯子，然后慢慢推到沈念面前，“不知道沈先生酒量怎么样！能否赏脸喝一杯。”
路思远拿过面前的酒，熟练地倒满了一杯。
沈念看着面前这杯满到快溢出来的白酒，眉头不由地皱紧，他知道自己酒品差，所以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酒了，“路先生，我是来和你谈维修费的问题，没有义务陪你喝酒。”
路思远笑了，沈念的倔脾气是一点都没变，无论什么事，除非他愿意，否则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好，那我们来谈正事，喝不喝由你自己决定。”他随手把身旁的带子丢到沈念面前，“维修账单，看看吧。”
沈念打开了文件袋， 仔细查看着维修明细，维修一个车灯的价格就七八万！？看到下面的合计，沈念彻底泄了气，十六万七！他要去哪弄这么多的钱。
“看清楚了么？”路思远现在就想看到沈念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人只有在意志薄弱的时候才会暴露自己的软肋。
他又倒满了两杯白酒，推到沈念面前，“沈先生，如果你喝一杯酒，我给你减两万，你来考虑要喝几杯。”
沈念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路思远，“路先生，你当我是什么人？”
“你觉得我当你是什么人？”路思远反问。
沈念轻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看来今天路思远是故意要让他难堪，“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喝，一杯两万的价格，很划算。”
路思远单手托着下巴，满眼玩味地看着他，“那要看看你的本事了。”
沈念点了点头，他和路思远这段孽缘，早就在路思远母亲来他家里大闹一场的时候就画上句号了。
他忘不了那天妈妈歇斯底里地质问自己为什么和沈志平一样，忘不了她重重扇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巴掌，还有她绝望的眼神。
沈念拿起面前的酒杯，“路先生，车的事给您带来不便，我向您道歉，希望您可以高抬贵手。”说完，他仰头一口喝下，酒顺着喉咙灼热地流进胃里。
路思远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念，“好酒量，还剩十四万七，继续。”
沈念放下杯子，抹了一把嘴角。
“当时为什么走了？”路思远看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然后夹起一块排骨放在沈念盘中。
沈念只感觉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看到盘中的菜却提不起食欲，“昨天接到公司电话，着急回去处理撞车的事，所以就先走了。”
“你觉得我问得是什么？”
“不知道。”沈念继续开口说道：“路先生，我算了一下，如果我喝完八杯，才十六万，还有七千你看怎么处理？”
“给你免了。”路思远放下筷子，他太了解沈念了，酒量小的可怜，喝多后话又多的惊人，不是睡觉，就是抱着人又哭又闹，酒品确实让人头疼，可没办法，想要对付他这种脾气倔强的人，只有把他灌醉才能撬开他的嘴。
路思远指着第二杯白酒说，“喝吧。”
沈念深吸一口气，缓缓端起酒杯一点点靠近唇边，刺鼻的气味顺着鼻腔钻进胃里，沈念皱眉，一咬牙喝下了第二杯。
“砰”一声脆响，玻璃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沈念拿起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大口，试图冲淡胃里灼烧的感觉。
包间里突然掌声响起，“没想到沈先生酒量见长啊。”路思远嘴角含笑，一副赞许的模样。
“路思远，看我出洋相你开心么？”沈念吸了吸鼻子，视线中，路思远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看着那张帅气的脸，如今褪去了曾经的稚气，五官变得更加立体硬朗，把原有的魅力也放大到了极致。
再看看他的穿着，沈念虽然不懂什么奢侈品牌，但也能看出路思远这身西装细节考究，一定价格不菲，自从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之后，沈念就再也不敢幻想他们的未来。
这么多年过去，两个人的年龄也都快30岁了，说不定他已经成为人夫，过上了白首齐眉鸳鸯比翼的生活，只有自己还在原地踏步，找不到生活中的那束光，就好像一直在黑暗中奔跑，没有目标，也不敢停止。
脑袋里开始不停的胡思乱想，然后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我是在给你机会！你觉得一杯酒两万的价码少了是吗？”
路思远故意讽刺沈念，似乎这样做能减少些他内心的痛苦。
“我应该谢谢你这么抬举我。”
这一局路思远赢了，可他却觉得心酸，眼前的结果是他想要的么？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俩的相处方式竟然变成了互相折磨。
"你记得我是谁么?"路思远沉声问道。
“我为什么要记得，早就忘记了！”
沈念感觉身体轻飘飘，他下意识地靠在座椅上不敢乱动。
路思远咬了咬牙，一步步靠近沈念，俯身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就这样把沈念控制在双臂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念，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吗？你欠我的何止是这几杯酒！”
路思远没给沈念任何反应的机会，霸道地吻上了他的唇。似是在发泄在报复。
嘴唇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让沈念回神，他用力推着路思远的肩膀，可路思远却纹丝未动，沈念气愤地挥出一拳，直接打在路思远的肩膀上。
路思远顺势向后退了一步，不慎碰倒了桌旁的餐盘，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破碎声。
路思远眯起眼睛，活动了一下肩膀，质问道：“难道你决定和孙飞来的时候，就没想过会发生什么吗？”
沈念斜眼看着他。
路思远冷笑一声：“一杯两万你都肯喝，我亲你一下，抵你两杯酒，有什么问题吗！”
“路思远！”沈念忍无可忍，起身再次向他挥拳，可是因为头晕，动作早已经变了形。
路思远笑着扣住他的手腕，用力把他扯进怀里，贴在他耳边讽刺道：“呵，没长进，打架还跟小时候一样弱，沈念，今天如果亲你的不是我，而是孙飞，估计你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吧？”
沈念红着眼眶低吼道：“是！任何人都可以，只有你不行！”
“你再说一次！”
“再说一万次也是！”
“沈念！”
路思远用力攥紧沈念的手腕。
沈念吃痛叫出声来，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放开我，凭什么你们都这样对我，凭什么...”
路思远看见沈念流泪瞬间慌了神，他立刻松开沈念的手，紧张地看着他。
沈念抬手抹去眼泪，踉跄的走到餐桌旁，“酒，给我酒，我不欠你的，喝。”
路思远抬手拦住了他，“你不可以不用喝了。”
“走开，我沈念绝对不可以欠的你。”沈念只觉得眼皮沉重，身体轻飘，他努力抬起头，天花板上的灯也跟着一起旋转。
“好，我帮你。”路思远拿过酒杯递给他。
“谢谢！”
沈念摇晃着站直身体，伸手去接杯子，可路思远却抬手躲了过去，把杯子重新放回桌面上。
他没想道路思远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手上抓了个空，随后身体有些踉跄险些摔倒。
路思远直接将沈念抱进怀里，“别动，你喝多了。”他深邃的眸底涌现出无数复杂的情绪。
沈念用力捶打着路思远，试图挣脱有力的怀抱，“放开我，你是个混蛋，我还可以喝，我不会让你瞧不起。”
嘴上还在不停地咒骂着，可身体却软绵绵地倒向路思远，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
路思远紧紧地搂住他，将他抵在胸口，感受着沈念的体温和微弱的颤抖，“如果你确定自己没事，我可以带你换个地方继续喝。”
“好啊，喝....”沈念的力气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最后整个人软软地贴在路思远怀里。
路思远看着怀里这个曾经轻易放弃他的人，心中的爱和恨交织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如此重要的人。他心中酸涩，人生中到底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用来错过，那些错过的遗憾又该如何弥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