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兰诀]悠悠鹿鸣(长珩)》无名草草

31、第 31 章

　　萧润正与几名同窗在蹴鞠场上挥汗如雨。可他心中却总有一丝不安，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曲水匆匆跑来，神色不安：“二公子，不好了！家中传来消息，长公子送了一封婚书到东方府。”
　　萧润一愣，蹴鞠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
　　“婚书？送到东方府？”他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给谁的？”
　　曲水小心翼翼地答道：“给……沐姑娘。”
　　东方府
　　东方府的庭院依旧如往常般宁静，银杏树下的落叶静静地堆积着，秋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沐悠坐在廊下，手中握着银杏手链，目光悠远。她的神情依旧如水，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距离，眼里没有多余的波动。
　　然而，心底的那份不安已经无法掩饰。自从收到萧风送来的婚书，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一切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悠悠，萧润会怎么想？”小兰花坐在她旁边，低声问道。她看着沐悠的眼神，似乎带着几分焦虑和期待。
　　沐悠轻轻叹息，神色未变：“我不知道。”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疲惫，“但萧风的婚书，总有些不对劲。”
　　小兰花微微皱眉：“萧风大哥的个性向来谨慎稳重，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他到底想做什么？”
　　沐悠抬头看向远方的庭院，目光似乎穿透了万物：“或许，他是为了萧润。”她低声道，“他知道弟弟的劫数，想借此解除困境。”
　　她的话让小兰花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沉默不语。
　　此时，东方青苍站在不远处，听到二人低语，轻声开口：“沐悠，你是否考虑过，这场婚事或许并非单纯的情感问题。”
　　沐悠转过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意思？”
　　东方青苍走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深意：“萧风心思深沉，他所做的一切，都有其深层次的原因。你与萧润的命运纠葛，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两个人的情感。”他顿了顿，轻轻看了沐悠一眼，“或许，他在背后也有自己的顾虑。”
　　沐悠沉默了片刻，低下头：“我知道，我并不惧怕这场婚事。但若它真的是为了救萧润，那么我……”
　　“你可以选择是否答应。”东方青苍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无奈，“但这背后的一切，或许远比你想象的更复杂。”
　　沐悠抬起头，看向他：“你认为我应该答应吗？”
　　东方青苍看着她，缓缓开口：“或许，这场婚事并非单纯的选择，更多的是一种责任。萧风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萧润铺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若你不答应，萧润或许会陷入更深的困境。而你，也可能无法从中抽身。”
　　沐悠沉默片刻，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无力感。她并不害怕萧风的提亲，但她知道，这一切与她的命运息息相关。
　　就在此时，萧润终于走到了东方府的门前，抬头看着那座雄伟的府邸，他的心情越发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庭院。
　　-------几日后----------
　　萧府大堂内，喜烛高燃，红绸如海。
　　宾客们皆笑语盈盈，萧风与沐悠完成最后一拜，夫妻之礼已成。然而堂内的气氛却显得沉静，仿佛在这场喜庆背后，藏着某种未曾言明的哀愁。
　　萧风端着一壶酒，缓步走到庭院深处，看到东方青苍和小兰花正坐在一方石桌旁。他举杯一敬，笑意温和：“东方兄，小兰姑娘，能在我成婚之日赏脸来此，萧某深感荣幸。”
　　东方青苍微微颔首，举杯与他碰了一下：“萧公子大婚，确实值得一庆。”
　　小兰花却皱着眉，悄悄拉了拉东方青苍的袖子：“大木头，你不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吗？怎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东方青苍没有作声，目光落在萧风身上，淡淡问道：“你弟弟呢？”
　　萧风闻言，神色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暂时不在。”
　　东方青苍挑了挑眉：“不在？你这个做兄长的倒是镇定。”
　　萧风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润儿他有他的路要走，而我，只能替他挡一些风雨。”
　　东方青苍不再追问，目光微凝，缓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来，你们萧家的风雨，不小啊。”

　　夜深，婚礼后的萧府已然安静下来。
　　沐悠独自坐在新房内，红烛映照着她的侧脸，透着一丝柔和的光。她摘下银杏手链，轻轻摩挲着那枚坠饰，仿佛透过这枚手链，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回忆。
　　“沐姑娘。”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沐悠抬眸，看到一袭红衣的萧润站在窗外，目光静静地望着她。
　　“萧润？”
　　她轻声唤道，语气里透着一丝难掩的惊讶。
　　萧润缓步走进屋内，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你骗了我，对吗？”
　　沐悠怔住，片刻后才轻轻一笑：“什么？”
　　“你不是仙女，也不是来完成什么任务的。你来鹿城，只是为了——等死。”
　　沐悠的笑容微微一滞，手中紧握着银杏手链，指尖微微颤抖。
　　萧润看着她，眼中透着一丝温柔与坚定：“几日前，在东方府中，你告诉我，你是天上仙女，任务是嫁给鹿城最有才华的少年郎。所以我一直以为……你选择了哥哥，因为他是鹿城中公认的贤才。而萧润，始终调皮不安分。”
　　沐悠垂下眼帘，轻声说道：“萧润，很好。”
　　“那为什么不是他？”萧润声音低沉，透着一丝苦涩，“你为什么宁愿选择一个谎言，也不肯告诉我真相？”
　　沐悠抬头望向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与疑问：“他？。”
　　“所以，你宁愿让我带着误解和遗憾？”萧润的声音微微颤抖，“沐沐，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想起来了？”
　　沐悠一怔：“你……”
　　萧润缓缓走上前，目光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在蹴鞠场上，被球砸中的那一刻，我的记忆回来了。我记得水云天，记得你，也记得……我是长珩。”
　　沐悠的指尖颤抖，银杏手链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沐悠。”萧润低声唤她的名字，目光中带着一丝隐忍，“你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可有解决，那七彩莲华丹巽风可有给你？不对，他怎么会变成萧风？”

　　沐悠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鹿城于我而言，只是一个停留的地方。我和你说过，即使是水云天，也很难真正停留。我来此，只是为了等待……消亡。”
　　她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可她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一把利剑，直刺长珩的心。

　　“至于巽风，我不太清楚，仿佛也是一场历劫，具体的，就连东方青苍也不知道。”
　　“那边，很不一样吗？”
　　虽然长珩没有明说，但是沐悠知道他在说那个世界。

　　她垂眸，“那里啊，挺好的，有家人，有朋友。”

　　长珩听着她的话，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世界，可在她的言语间，他仿佛看见了一幅温暖的画卷——
　　温柔的晚风吹拂过庭院，家人围坐在一起谈笑，朋友相伴左右，无忧无虑，简单而幸福。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长珩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和心疼，“你还会…”回来吗？
　　沐悠的眼神顿住，像是在细数一段难以忘怀的过往。
　　她抬眼看向长珩，目光中透着温柔与释然：“不会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仿佛带走了世间所有的希望，又像是一阵轻风，抚平了心中的涟漪。
　　长珩心中一震，目光中透出些许酸涩：“为什么？”
　　沐悠淡淡一笑，语气轻柔，却藏着深深的无奈：“那里的人，会因为我而伤心。我经常梦见父母亲找不到自己的女儿相对哭泣。”
　　她的话语平静得像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利刃，直刺长珩的心。
　　“可这里的人呢？”长珩的声音低哑，眼中透着隐忍，“这里的人也会因为你离开而难过？”
　　沐悠的笑容微微一滞，垂下眼帘，指尖微微颤抖。
　　“长珩……我只是这里的过客”她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里透着些许歉意与温柔，
　　长珩看着她，心中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不是。你从未是我的过客。”
　　他的语气坚定，带着从未有过的执着：“我记得水云天，记得你。我知道自己的使命，可如果这使命注定是‘爱而不得’，那我宁愿不做仙君。”
　　沐悠抬头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长珩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沐悠，不论是长珩，还是萧润，都只想陪着你走下去。如果你注定会离开，那至少让我陪你到最后一刻。”
　　沐悠静静地看着他，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半晌后，她轻轻叹息：“长珩，你知道，我的路终有尽头。而你，是天命所归，你的责任还远未结束。就像是，银杏林你抹去我的记忆一般。我曾经极想帮你改了这结局，可是，时光流转，我发现了，改不掉的。你不是萧润，我也不是忘忧草。”
　　长珩缓缓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若是天命不能随我心愿，那便逆了它。”

　　沐悠望着他，久久不语。她从未见过长珩如此执着，如此坚定。他不再是那个永远温润如玉、隐忍克制的仙君，而是一个只想紧握所爱之人的凡人。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激起了沐悠内心的涟漪。
　　“长珩仙君啊……”沐悠轻声呢喃，语气里透着一丝苦涩与欣慰，“这句话要是小兰花能早早听到，你就不会是男二了。”

　　沐悠突然的一句话，让本来充满紧张情绪的氛围瞬间被打破。长珩愣了一下，眼神中透出些许茫然：“男二？什么意思？”
　　她抿唇轻笑，眼角的泪光未干，却带着几分调侃和戏谑：“就是那个……永远默默付出，守护在女主身边，却总也得不到她回应的人。”
　　长珩不由得失笑：“你是在说我吗？”
　　沐悠垂眸，接过长珩捡起的银杏手链，笑意中带着一丝调侃，却又夹杂着些许心疼：“是啊，长珩仙君，这样的角色可不好当呢。你总是那么端正，那么守规矩，可偏偏……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
　　长珩低头轻叹，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所以，在你的故事里，我注定是男二。”
　　“在你自己的故事里，”沐悠缓缓抬头，直视他的目光，“你永远都是主角。”
　　这句话，让长珩的目光骤然一亮。
　　“你的人生，你的选择，从来都不该由什么天命、什么使命来决定。”沐悠的语气柔和而坚定，“长珩，你守护了别人一生，难道不该也为自己活一次吗？”
　　长珩的胸口微微起伏，仿佛被她的话击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那你呢？沐悠，你的故事里，我有没有机会成为主角？”
　　沐悠一时语塞，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轻轻摇头：“长珩，我的故事，快要结束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夜色中。
　　“可是你的故事，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