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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女人私话 ...


  •   董留成的担心一天天成了现实。
      张兴福三天两头往宾馆跑。
      人回到办公室,魂不守舍。
      他焦心地等着外出。
      一听到王志山等人从外头收税回来的声音,他来了精神。像是闹钟铃声响起,他当即直奔车库,拖出那辆陪着他钓鱼的偏三轮摩托,脚踩油门,“轰隆”而去。
      他的身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
      税务分局上下不知。就连他的媳妇苗依香,也毫不知情。
      和丈夫相比,她的日子一成不变。
      她像是一部上了发条的时间机器,更像是一名流水线上的女工,低头忙碌着,打理着自己的水摊,丝毫未能察觉张兴福的变化。
      每天,她会一心一意侍弄着水摊。
      水摊是她最知足的资产。
      水摊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是小镇南来北往的中心地点。过往的车辆在此交汇,带来了滚滚车流和泱泱人流,全是商机。天气一热,摊前多了讨水解喝的路人。特别对面的中学校学生进出学校,会一窝蜂似地,挤到摊位前,争着买水喝。
      每天,她的摊位围了不少人。苗依香给不足四平方米的摊位撑上一把大红伞,上了制冷机。机器“咕咕”冒上泡,张着嘴;苗依香以她干农活的身板,担上水桶,担来小镇大井的井水,倒进制冷机,放进食用色素和糖。机器冰镇上水,又冰又解渴。
      生意的火爆得惹人眼馋。
      苗依香忙得满头大汗,人越满,心里越是满足。
      在生意人眼里,显眼的摊位,谁都想纳为己有。
      摊位成了苗依香的宝。
      摊位可遇不可求。
      每每有熟人路过,会不断恭维她,夸她是做生意的命,注定要生意兴隆。只有这里,她会拉个苦瓜脸,提及当年的艰难。
      说这些话的时候,苗依香心里比谁都明白,一切归功于张兴福。要不是他,如此摊位,谁都盘不下来。
      一天下来,一担子水抢售一空。
      苗依香悬着的心,满满的知足感。
      回家的路上,苗依香盘算着,摊点虽然只是卖个天热,却有赚头。自己卖的是井水,不用出钱,光用肩挑,财原滚滚,像是大井的井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小生意本少,只赚不赔。要说辛苦,无非风里来、雨里去,跟盘田种地相比,不算什么。
      水摊解决了一家人的后顾之忧。
      进了家,放下水桶,她要做的,是赶紧下地干农活。
      农活让苗依香吃不少苦头。光她一双手,帮衬的人手不够。自己家一大片田地,她寻思着,不敢去种来钱快的烤烟。她琢磨着,种上了大春谷子和小春蚕豆。
      庄稼栽插时,苗依香犯了愁。正在琢磨请谁来帮忙,张兴福出面了。他平时没少帮补婆家人和妯娌们。有张兴福出面,婆家人来了,没几天帮她完成了栽种。她每天借着收摊的时间早,去往田地。田地是白水田、肥力薄,她叹息着,这一年下来能收够糊口的口粮,不错了!
      如今秋天一到,稻谷长成。金黄的稻谷超乎她的预期。
      眼下是收割季节,要及时收割才是。苗依香犯了愁。
      她琢磨着,自己平日顾着摆摊,没去帮别人种田,换不了工,这下麻烦了。这个小镇上的人们,不是忙于做小本买卖,就是愿意去干来钱快的手工活,出钱也难请到劳力。这可怎么办哪?
      这一晚,她愁眉不展。
      实在没辙,张兴福第二天到税务分局后,试探着,向同事们开了口:
      “你们几个,会不会下地干活?我的意思 ,你们能不能帮忙,去帮我收一下谷子?”
      税务分局的几个小伙子来了。
      人人捋起袖子。王志山力气大,一个人抬打谷机进了稻田;打谷机下田,董留成拉开阵势,打谷机在他脚下踩得“吼吼”直响,他伸手催起了几名镰刀手:
      “你们快点、再快点”!
      几把镰刀手一时手忙脚乱。
      一亩多的稻谷,董留成的打谷机踩得“唬唬”作响,没有一分钟停过。一片金黄的稻谷田,成了一片躺倒的白稻草。
      谷毛飞扬。撮谷子的活令人生畏。它在打谷机下风,整个人得咬牙顶上,头手伸进谷仓里。又毛又呛还要力气,末了,还得将一袋袋打净的谷子扛上田埂。
      这样的活,李得淼一人接了。
      等到李得淼扛出谷子,王志山接上了力。
      王志山“吭哧吭哧”,把谷子从田头运到家,扛上楼顶,甩给苗依香。苗依香负责晾晒,脚下晒台的谷子,堆高到了脚脖子。她吃力地摊开了谷子,不住地道:
      “你悠着点!可别累坏了。要不,我去请两个劳动力来帮你?”
      王志山说声“不用”,一个人扛谷子。上千公斤的潮谷子,全是他一人拽上板车,“吭哧”着从田头拉回来,又“吭哧”着扛上楼顶。
      晚饭前,王志山一甩肩膀上的谷子落地,说是谷子打到头了。
      苗依香吃了一惊:
      “这么快?”
      等王志山将最后一袋谷子扛上顶楼晒台,苗依香跟着他,去了田里。
      田里是一字排开的镰刀手,已经上了田埂休息。几个身体单薄点的,上了年纪大,包括张家善和马文龙、张八一和王兴正,个个手挥镰刀,认下了镰刀手的活,如今已经收了工,就等王志山来扛打谷机回家。
      这下,苗依香一个劳动力没请,打下谷子。
      谷子进仓,苗依香算了算,足够一家人吃上两年,还存下余粮!收了谷子,夫妇俩没有顾及余粮,计划在收了稻谷的水田再种上小春蚕豆。
      挖田开沟的体力活,再次由王志山、董留成和马文龙、张家善干了。
      四人花了一天的功夫,干了原定三天的活!
      种过蚕豆,苗依香和张兴福一合计,再不种小春。那样的劳什子,对于只想从农田里刨出一家人口粮的他们来说,光大春粮食就得卖余粮,再让分局的这帮年青人下地挖田、开沟种小春,不等于昧了良心?夫妇俩歇下了,计划着,也就每年只请税务分局的人来忙活一回大春。
      不管怎么说,邻居们羡慕得眼球都快掉出来了!
      他们不住地对苗依香说,你们税务分局接二连三分来的大小伙子,膀大腰圆不说,个个站到庄稼地里一出手,全是行家里手!
      苗依香笑得合不拢嘴。是啊,正如邻居所说,村子儿子多的人家,哪家能跟我们家一到农忙就有多出这么多劳动力相比?
      想及这些,苗依香心满意足,再无后顾之忧。
      又是赶集天。
      街天天热。苗依香早早起床,下厨房备了早饭。
      饭菜上桌,上班的张兴福回来了,儿子放学也跟着回了家。
      一家人吃过早饭,父子出门,苗依香依旧挑上水,摆起了冷饮摊点。
      担来的水不够。苗依香留意着街头收税的王志山,拦下他,叫他过来,帮忙守一会摊。王志山将票夹交给王兴正,守了摊。苗依香去了大井担水。
      行人渐渐散去,车子跟着也少的时候,王志山走了。
      苗依香收拾摊位回到家。做好晚饭,儿子放学回家。至于张兴福,苗依香没有多想。他无非下班后去湖边钓鱼,不用管他——不到天黑,他是不会回来。留给他的饭在锅里,锅底下有炭火,他能回来后吃上热乎的。
      晚饭后,苗依香出了门。她走进了税务分局的澡堂洗澡。
      澡堂子是新建的,有家里没有的太阳能热水。这可解决了洗热水澡的麻烦,也让干部家属们跟着沾光,享受上了热水澡。
      洗过澡,苗依香走出洗澡堂,看向四楼,叫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花明容哎,花明容,你在吗?”
      她没有忘记花明容。
      还好,花明容在分局楼上的宿舍,应了声:
      “是老苗啊,上来上来,上来我家坐坐。”
      看到苗依香,苗依香上楼。
      花明容拉她坐下,讲起了女人的私房话。
      花明容还跟婚前一样大方、一样开朗。话语间,花明容不时在问:
      “依香,兴福回家没有?这段时间他忙什么去了,晚上归家晚不晚?”
      言者有心,听者无意。苗依香自觉如今花明容多了话,再不像以前做姑娘时候了:
      “你说我家那个倮倮?那还不那样,不到天黑不归家。”
      花明容看她没有心思,欲言又止,叉开了话题:
      “老普,我也差不多要去做产检了。”
      苗依香问:
      “真的?你花明容真一结婚,就打算要孩子了?”
      花明容点点头:
      “顺其自然。有了,我们自然就要上了。”
      听到花明容打算,苗依香动了心。她道:
      “我也想再要个小孩,省得家里冷清。我家就张丹一个儿子,孤单。俗话说‘独柴难烧,独儿子难教’,我已经过了三十岁;再不怀上,有点危险。我怕到时难产,就麻烦了。”
      一听苗依香想要二孩,花明容很是兴奋:
      “你要小孩就趁早!省得兴福一天到晚四处跑。”
      说着这话,花明容又重复了那句说过的话:
      “孩子是联系夫妻感情的纽带。我们做女人的,要会用小孩来拴老公。那样才算稳当。”
      话语勾起了苗依香的心事。她的神色一点点黯淡下来,声音小了许多:
      “我和兴福的情况跟你们不一样。你们两个,可没有我们那么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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