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恋六骑士]深渊绝响》八汰猫

46、第四十六章

　　两人的这一话题，暂且告一段落。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声响。

　　“风织，你的伤势处理得怎么样了？”骑士团的首脑，踌躇满志想要夺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最高权力的某叛逃皇子，这会儿居然连眼下最紧要的收拾残局都没顾得上，直接跑人门前来了。

　　这要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神泉院久司觉得，问题或许真的会有些严重。只是不知道被“慰问”的对象，有没有也意识到这一点。

　　在风织的示意下，琥珀走上前去，解开锁扣，拉开了门帘。

　　“主人请您进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连语调都平稳得没有丝毫变化。

　　雷比亚斯只是顺便瞟了某女仆一眼，一步踏进帐篷内。

　　风织的住所虽然没有受到太大波及，但毕竟魔导袭击还是比较惨烈的，所以多少还是有些凌乱，此时较为整齐的，也就剩风织所处的床铺，以及神泉院久司自己搬来坐的椅子，和那张四平八稳的书桌。

　　“不好意思，没来得及整理。”某少女这算是打了个招呼。

　　琥珀很伶俐地搬来了另一把椅子。

　　“无妨。”雷比亚斯顺势坐下。相顾之间，居然一时无言。

　　风织眼见短时间对方应该没有挑起话题的意图，便自己起了个头，“正好，久司接下来要汇报关于诺古行星盖亚领圣地的一些情报，你应该也很感兴趣吧。”

　　某少女也仅是随意找了个眼下还算急需关注的内容，不料对方却分明不是很领情。

　　“这个先不急。”这句话几乎是从某人嘴里脱口而出，可见他并非在客气。

　　风织则真心有些诧异了。什么叫“先不急”，这分明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难道现下还有什么更严重更紧急的事务急需处理？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迟疑呢？

　　神泉院久司这个老狐狸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味道，微微一笑，继而站起了身，“我看，我还是先行告退吧。”语毕，他转过头，“琥珀。”

　　“是。”女仆点头。

　　两人脚底抹油的动作迅速得某少女都来不及阻止。

　　这到底闹得哪一出？

　　……不会吧……

　　风织心底一突，瞬间产生了不太妙的预感。

　　雷比亚斯似乎有些坐立难安，他难以察觉地清了清嗓子，“你……你的伤，没关系了吗？”

　　“嗯，你不用担心，那次血流了那么多我都没事，这回更不算什么。”某少女很是不在意地道。

　　话题仿佛进行得很艰难，一时间又有些冷场。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抱歉，明明应该我来护住你……”雷比亚斯微微别开眼，好像真的有些愧疚。

　　“请不要这么说，当时事发突然，我也是情急之下来不及说明……”风织斟酌着该用何种字眼，却恍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明才能两全。

　　若是纯粹就事论事，说之前的举动是当下最合适的行为，并非因为对象是你才会如此奋不顾身，会不会伤到某人的自尊？

　　可是，若不这样解释……

　　少女一时间有些犯难。

　　雷比亚斯则趁着这短暂的安静，再度看向了风织的脸庞。

　　少女微微低着头，仿佛在沉思，漆黑的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边，乌黑的瞳仁略略失了焦点，嘴角微蹙，似乎正苦恼着什么。

　　即使是现在，她不说话的时候，还是会给人一种飘忽感，犹如眨眼睛，就会消失到哪里去，再也触摸不到。

　　然而，当她说话的时候，当她发表那些独到见解的时候，却又是那么地光彩夺目，不由自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再也移不开眼。

　　此刻，有你在真好。

　　雷比亚斯仿佛从哪里听到过一句话，相遇虽然看似偶然，但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却是命运。他依稀觉得自己还追问过，若是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或是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又会怎样？然而他已经记不清对方是否回答，又是如何回答的了。或许，他已经醉了，醉到不省人事。
　　他以前一直觉得，艾莉丝就是他生命中对的人，并且也是在对的时间里出现，仿若是受到命运的感召，所以，他们才会爱得那么义无反顾。

　　然而，在获悉一切真相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位纯洁无垢，给人以无限温暖的少女，确实是对的人，可是出现的却不是时候。应该说，说她出现的时机，再糟糕不过。

　　若是她没有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刻出现，他就不会爱上她，若他没有爱上她，她也不会成为马克西米利亚斯逼迫自己的诱饵。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就不会死。或许，经过了这十年漫长的时光，她已经和另一个地位相当的男人结婚生子，过着平淡却幸福的生活。

　　是我的错么？明明应该清楚地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却还是情不自禁渴望光明。然而，艾莉丝的光芒却是那么微弱，那么短暂，无论自己再怎么想要握紧，还是无可阻止地转瞬间就从指尖散落，化为尘埃。仿佛是一场美丽的梦境。可是做过这样梦的人，却是再也无法返回残忍的现实。
　　所以，在失去了她以后，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报复，甚至想要毁灭一切，因为这个世界，已再无任何值得他留恋之物。

　　可是，就在这个时刻，仿佛是奇迹般，命运再一次向自己垂青。

　　如果你没有在那时出现，如果我们没能相遇，现在的我又是怎样的呢？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不可能实现的复生之术？还是早已放弃，万念俱灰之下妄图让整个宇宙陪葬？亦或者，继续着无谋的政变之路？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应该都是一条不归路吧。

　　真是万分庆幸，这仿佛命中注定的悲惨终结，这看似无法挣脱的困顿牢笼，因你的出现而破局。

　　你翩然降临，为我即将坍塌的命运架上通往希望的桥梁。你好像天生就知道该如何打动人心，该如何拯救像我这样陷入绝望的无助之人。是因为我们有着相似的遭遇么？可若是如此，为何我不能像你这样坚强呢？为什么……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在无尽的绝望中，依然不失去希望。为什么能够勇往直前地对抗命运的险恶？你动摇过么？还是说，在动摇过后，你依然会坚持。

　　我真的好生羡慕，但是我知道，我做不到，因为我深入骨髓地明白，当命运的大山向你压来之时，反抗，只会遭到最激烈的报复，是最痛苦的选择。

　　我已麻木，可你却撑了下来，应该是撑了下来吧，直到死亡将你无情地带走。

　　那个时刻，你又在想些什么呢？是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遭此结局？还是，遗憾自己终究无法再抗争下去？

　　我无法想象，但却稍微可以理解那个人的想法，那个……只能怯懦地选择将你杀死的……那个人。

　　可现在的你，或许是无法明白的吧。我知道的呢，没错，就是你用像现在那样困惑的眼神望着我的时刻。

　　你没有被人深深恋慕过，因而你完全不清楚，怎样不经意的举动，会反过来牵引到一个男人的心。在你看来，不过是一些正常的人际交往，你自以为竭力撇清，却不知早已深陷其中。

　　我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到惊愕。

　　因为，你是那么完美，那么出色。这样的你，为什么……竟然会被人视而不见？

　　不可思议，真的不可思议。

　　我庆幸的同时，又感到万分棘手。

　　这样纯粹的宛如一张白纸的你，若是我轻举妄动的话，会不会……把你吓跑？

　　正如此刻，我已预感到，若是我将告白的话语说出口时，你一定会寻找各种托词来回避，比如，那只是我的错觉，我只是，在漫长的绝望中想找到一个依靠……

　　可那又如何？

　　为什么我不能依靠？为什么我对你的依靠，不能是另一种形式的恋慕？感情本就是复杂的东西。
　　既然命运让我遇见了你，既然，你接受了命运的指派，为我点亮前进的方向，为什么，我不能把你当成是我的命运？

　　而既是如此，我当然要把握住命运，这一次，绝不让命运再从我的指尖散落。

　　“风织……”话语自然而然地从雷比亚斯的嘴边滑落，然而之后的语句却未能顺利被道出。

　　少女惊慌失措地张口道，“别说了。”她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雷比亚斯沉静地笑了笑，“你明白我要说什么了？那就简单了……”

　　“并不简单啊，不不，不是那么回事。”

　　很少能目睹某少女如此惶恐的模样，黑发青年不由觉得有趣。他闭上嘴，并未言语，而是静待对方的回应。

　　“那个，只是错觉……”慌乱中，风织近乎语无伦次。

　　果然……雷比亚斯在心中暗叹。

　　“那……那个，你要再仔细想清楚，你的感觉，和那时你对艾莉丝小姐的感情，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当然不一样……”这根本不用问，如果说他只是想从艾莉丝身上寻找温暖的话，那么，他从眼前此人身上得到的，则是指引，对他自身命运的指引。

　　她改变了他的命运，她即是他的命运。

　　“既然这样……”风织还在绞尽脑汁思考着要如何说服对方。

　　雷比亚斯却“呵呵”地笑出了声。

　　“你耍我？”少女的脸蓦地红了。

　　“并不是。”青年稍稍敛了敛笑意，这才道，“我只是感叹，你果然不知道被人爱上，是一种什么感觉。”

　　没想到风织却反驳道，“没有这回事啊。”

　　雷比亚斯只当对方在垂死挣扎，“那你说说，这方面的经历，你究竟有些什么？”

　　“我当然是……”话音未落，她却忽而停下了。她意识到，要是说出了心底话，以某人那种熊孩子的秉性，指不定直接撂挑子。那这事可真就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