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恋六骑士]深渊绝响》八汰猫

47、第四十七章

　　然而风织的一时语塞，却被雷比亚斯误认为了是无话可说。

　　黑发青年心下愈发笃定，嘴角甚至都不自觉地勾了勾。

　　风织心中纷乱，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空下来整理头绪的好时机，便只好略作敷衍。

　　“总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哪怕被对方误认为是心虚，她也只能暂时忍了，之后再好好合计。

　　虽然未能直接告白，不过雷比亚斯大约是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结果，并没有多做纠缠。

　　眼见对方没有坚持，风织稍稍松了口气，“那么，你应该不是来专程对我说这个的吧。”

　　雷比亚斯这才想起了应该还有正事，便张口道，“事实上，鉴于我们受到了魔导袭击，继续在这一片地带驻守已经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所以基法和该隐和我商量，是否应该马上转移。你怎么看？”

　　“这种事，你们商量决定就可以了，我没有意见。”风织并不觉得这种“小事”值得某青年亲自跑一套，果然，他是特地来“搞事情”的。

　　“虽然接下来还有久司的调查报告需要听取，不过这也不算紧急，还是先安排好了去处再说吧。”

　　风织的建议没有遭到反对，一行人决定了行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向选定的目的地——骑士团决定联手的联盟首领，安路达公国的所在地进发。

　　其实按计划在这片平原驻扎挺长一段时间的骑士团，早就已经定好了策略。以骑士团彪悍的战斗能力，不论哪个联盟都急切地想要拉拢过来，从而为这持续了几百年的战争画下休止符，当然是以自己胜利作为终局。为此，三大联盟陆续向骑士□□遣使者，各种游说，许以好处。而基法恰恰最擅长这种左右逢源的事。他居中算计，衡量各方实力，并算好了眼下正是最恰当的出手时机，才定下了最终的联盟对象。

　　可以说，除了遭到袭击是超出了预料，骑士团的迁移，本就在计算之内。

　　安路达公国自然是热情相迎，给骑士团安排了除城主府邸之外，最华贵最庞大的一座建筑物，作为他们的驻扎地。

　　整个迁移工作大约花费了四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风织抽空逮着心情正好还算空闲的雷比亚斯，又抓来了神泉院久司，打算好好完成听取汇报的工作。

　　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内容。

　　其一是诺古行星盖亚领的无名遗迹中，确实存在着通往圣地的入口。不过入口是被一种很特殊的力量封印着，一般人进不去。

　　风织也不去纠结，这种打开封印的活，就让归来后的特蕾莎去搞定吧。

　　其二便是王都阿尔弥斯各方势力的一些情报，这方面雷比亚斯似乎不是特别感兴趣，可能平时也有从该隐那里定期得到汇报，倒是风织却听得非常入神。

　　某青年空闲的时光没能持续太久，很快就被该隐叫去商量军机要务，风织照例旁听了一阵，还是老样子，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某少女自觉身上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又重新有精力去挑战因熊孩子作耗而被提高难度的既定计划。

　　“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风织拉来了神泉院久司，郑重问道。

　　“随时可以。”久司心领神会。

　　于是在某个时刻，深邃无垠的宇宙尽头，一场不为人知的重要谈判，即将展开。

　　浩瀚的星之海洋的正中，一座气派的圆顶凉亭，突兀地悬浮着，星光从缠绕在爱奥尼亚式柱子上的藤蔓间倾泻而入，明暗交错之中，仿佛登临了神界。

　　“你还是一如既往华丽地让人无语。”风织张口就是一句吐槽。

　　而作为被吐槽对象，神泉院久司一脸无所谓，“请称赞我的品味优雅。”

　　凉亭的中间置放着一张圆桌，两把椅子。铺着白色台布的圆桌上则摆放上了一壶茶，两个杯子。一切的布置朴素却不失高贵。

　　既然约定的对象还未抵达，风织便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神泉院久司则是像个正统的执事般，安静地侍立一旁。

　　不过多时，澎湃的魔导的波动，在这个奇妙的空间内回荡开来。

　　风织知道，她要等的人，已经到了。

　　呵呵，有必要那么夸张么？还是说，这仅是某种下马威？

　　思索间，人影闪现。

　　白色的须发，一身纯黑的魔法袍，简直就是某些童话书里出现的魔法师的传统形象。

　　“是大魔导士梵恩吧，感谢您百忙之中前来赴约。”风织站起身，不亢不卑地行了个礼。

　　梵恩则是颔首示意，语气却有些冷淡，“你话都说到了那种地步，我也是不得不来。”

　　“请体谅我的苦衷。”风织伸了伸手，“请坐。”

　　神泉院久司则是顺势奉上了茶。

　　然而，落座的两人，却同样都没有拿起茶杯，只觉袅袅茶香散逸在宁静的空气中。

　　还是梵恩先开口了，“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

　　风织眼珠微动，“那么，我先自我介绍，我名叫林风织，暂且算是雷比亚斯皇子的使者，受他全权委托，代表他来和您谈判。”

　　“谈判？我看不是很有这个必要。”梵恩拒绝的意愿很是强烈，“我以为，上次会面之后，我已经清楚地了解他的想法，多说无益。”

　　“那分明只是和您在闹脾气。您曾经教导他多年，应该对他的秉性有一定了解才对。而且，您事后也算是对他进行了敲打。那些小恩怨，不如就此一笔勾销吧。”风织指的敲打，是在嘉里亚利野营地遭到的魔导攻击。当时骑士团的损失其实算是很严重，但现在不能计较这些。

　　眼见某少女的话说得还算得体在理，梵恩多少减轻了些许对立的情绪。只是言语间，他并没松口，“恩怨可以勾销，可我还是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特别还有可能牵扯到我的立场……”

　　“您的立场，是指您时隔多年后，再次受皇帝任命，掌管魔导宫么？”风织一针见血地指出。

　　“既然你都知道……”

　　“可我不觉得您有什么好为难的。不如说，这正是大好良机么？”

　　“……你是想要我背叛皇帝陛下……”梵恩的眼神微微一凛。

　　风织却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对方锐利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希望，您能放下芥蒂，拯救您的弟子雷比亚斯，而不是舍弃他。”

　　“……”仿佛是被触动到了什么，梵恩的神色蓦地一变。

　　风织继续道，“既然当初您不惜和皇帝陛下敌对，也要保住他的性命，为什么这一次，却偏偏要置他于死地呢？”

　　“那是因为……”

　　梵恩正要把他一直以来的担忧倾吐而出，以证明他并非改变了初心，不料风织却接了上去。

　　“是因为，雷比亚斯他，太过危险么？危险到可能会对整个宇宙带来灾难……么？”

　　“……既然你都知道……”

　　“他已经不会这么做了。”

　　“可是……”梵恩回想起上次见面时，他那桀骜不驯的态度，心中的迟疑怎么都无法散去。

　　风织却郑重而坚决地道，“我保证。”

　　梵恩下意识地想反问她要怎么保证，可看着这周围宛若奇迹的壮丽景致，他又似乎有些了然。

　　她是……有什么凭仗么？

　　想了想，大魔导士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通天的手段可以制御住雷比亚斯的疯狂，也许你真的可以言出必行。但我只问一句，你走了以后，又有谁能够保证，能够做到你所做到的一切？”

　　“确实，我不是这个宇宙的住民……”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风织并不隐瞒，“而且，我也不会永远驻留在此。所以，我希望您能够代替我，完成这个使命。”

　　“我么？”梵恩张口想要反对，却没来得及。

　　“请您不要急着拒绝。”风织说道，“既然您心有犹豫，我们就暂且将这个问题搁置吧。”

　　“你还想说什么？”

　　“当然是，从其他的角度，阐明您应该协助雷比亚斯夺回皇位的理由。”

　　“……若是你想要拿我曾经救过他一命的事实来说服我，那就不必了。即便我就此收手不和他对抗，最多也是处于中立，更不会协助他什么。”

　　风织垂了垂眼，言语微不可察地锋利了些许，“梵恩大人，当年皇太子麦里亚斯的魔导封印之术，是由您亲自实施的吧。”

　　“……”这一回，梵恩的脸色是真的大变。他没有承认，甚至都没有吐露一个字，却分明坦白了一切。

　　“真不愧是您，那么复杂又危险的禁忌之术，居然能够成功实行……哦不，应该不算完全成功呢，因为麦里亚斯皇子，他的智力受到了不可挽回的影响。堂堂皇太子，明明可以成为一代明君，却被人以最悲惨最耻辱的方式废黜，连原本属于自己的寝宫都无法踏入，只能默默困守王都的一角，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连累他的妻小也受人欺辱和鄙视。而施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今却正享誉着全天下的尊敬，甚至魔导宫，这全天下魔导士心中的圣地都纳入囊中。”

　　谈话至此第一次，风织举起茶杯，轻轻啜了口茶，才继续，“莫大的权势和财富，您可都到手了呢，真是可喜可贺。”

　　“你这小姑娘知道些什么，那些……我根本不稀罕……”梵恩应该是有被深深刺激到，苍老的脸愈发变得惨白，“那次禁术，我也并非全然无损……”

　　“不过，那也是一次绝好的经验，不是么？要不是有了第一次的失败，怎么会有第二次的成功？”

　　“你说什么？”梵恩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却是瞬间涨得通红。

　　“何必装算。您的孙女特蕾莎，她身上也存在这魔导封印的痕迹，不是么？而在我看来，她一如其他普通少女，没有任何失常的地方，活泼可爱，无忧无虑。”

　　“你…… 你怎么知道……特蕾莎她……”

　　风织望着梵恩那深深愧疚中透露着些许害怕的眼神，心中愈发笃定。

　　看来，她是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