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6块滑板 ...
-
小吴敏锐地捕捉到这段话的“还”,她问:“是之前有过二选一的阶段吗?”
庄芝并无回避,坦言:“有的。”
她说完这两个字,收紧相握的手。
傅荆撩起眼皮,面容依旧平静,替她回答:“那是我不理解她,总觉得女生要温柔安静一点,天天抱着个滑板跟假小子一样。为此吵过几次,她现在的成就都得益于自己的坚持,这点我很佩服。”
他太后悔。
后悔自己当年没有让她做想做的事,打着那种为你好的烂借口,自私透顶。每次看她比赛,就会想这荣耀的背后伤疤又有多少。
跟她在一起的那两年,因她年龄小,所以各事他会多操心一些。
其实,只有自己知道。他想完全摆布她的生活,渗透进点点滴滴,让她离不开他。
可是,那也只是他以为。
他家姑娘,在这分开的四年里一点点绽放光芒,赛场上的意气风发是他从未见过的。
所以,他不敢出现,没脸。
他,根本就不懂她。
那些评论难道他看不见吗?只是在自欺欺人。总想着这姑娘神经大条,估计也不会在乎这些,尽量不让她看见就好了。
但他忽略了一点,她很在乎。
在她离开后留下的那个平板里,登着的小号评论了很多骂她的留言。她在维护自己,而他却从未在公众面前替她说过一句话。
这是他选择的人,想要携手走下去的人,却留她独自一人面对。
是该死的。
幸好他家姑娘顽强,一个人撑到现在。不然,他哪来的脸再来找她呢?
接下来的问题基本都是傅荆回答的,他在娱乐圈十二年,对这些问题早已游刃有余。
备采之后,庄芝去车里拿行李。也就一周,她带的东西少。一个小行李箱,一个滑板。
把行李箱给傅荆之后,她踩上滑板就往前滑去。
还是自己的衣服穿得舒适些,庄芝瞬间感觉自己得到了解脱。
踩上滑板那一刻,才放松下来。
她回头去看后面跟着的傅荆。
他带着口罩和帽子,整个人看不出情绪。步伐慵懒地推着行李箱,腰背挺直。
他们以前也常这样。
她会直接滑在前面,催促傅荆快点跟上。但他却永远不紧不慢,闲庭漫步般。
所以,她常会攀着他胳膊,让他带着她向前滑。
她想,幸亏傅荆是经常锻炼的人。不然既推行李又推她的,哪来的力。
“快点。”她习惯性地催他。
傅荆依旧,“你就不能来我身边滑。”
庄芝停下,“为什么你不能赶上来?也就三步的距离。”
“好,那你在原地等我。”傅荆轻笑,推着行李箱跑起来,走到她面前,将手伸出去,“牵着滑。”
似没有什么不妥,庄芝却没有去牵,“我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现在的傅荆,就像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没有收回手,腾出手拿下口罩,“都领证了,能是什么关系?”
“不是说只是帮你立人设的吗?”庄芝想到第一次重逢。
“我需要立人设?从来都是用实力说话的。”语气肆狂。
“那你什么意思?”她问他。
傅荆收回手,与她面对面站着,收起了平时里玩世不恭的姿态,嗓音低下来,“你觉得呢?我从来不避讳对你的爱意,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错我认,你我也要。你不懂吗?庄芝。”
“那你为什么四年都不找我?四年,整整四年。这叫什么爱。”她低下头,看脚下的滑板。砂纸上已经覆了一层白灰。
她得承认,不止愧疚。
她不懂事,难道他也不懂事吗?
她不敢回去找他,为什么他不来找她质问呢?但凡找一次,就不会有这四年。
“你不爱我,只是不甘心罢了。气我耍了你吗?还是气我在我这里栽跟头。”这层怪圈压抑地她喘不过气。
傅荆语气冷下来,“嗯,不爱你。不爱你,我来你这边自取其辱。都套着耳朵告诉你了,还在怀疑什么?”
“庄芝,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这几年我也在惩罚自己。我这人从小到大走的路都很顺,没遇到什么坎。你是第一个,一生都过不去的坎。在你之前,我从未把感情放在眼里。你知道的,虽然年纪比你大很多,但如你所言,很幼稚。”
从那一声“叔叔”起,他只是想逗这小孩子玩,就经常拿娃娃亲去捉弄她,喜欢看她生气的模样。
说着说着,自己都当了真。
从哪一刻开始的呢?
或许就是这一声“叔叔”。
是栽了跟头,却也是他亲手挖的坑。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呢。
“所以,你原谅我好吗?以前的傅荆真的知道错了,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保证,这一次他值得。”
庄芝看向低头示弱的男人,他在道歉。
他们都有错,却只有他在道歉。
“就算原谅你,但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她喜欢傅荆,所以希望他永远明亮。初遇就像光一样耀眼的人,是不想放手的。
可是,四年,沟壑太深。
她继续,“这几年,我们都更好了,不是吗?”
傅荆逼近,抓住她的后颈,将她往面前拽,面上染上一层寒霜,“所以呢?”
庄芝被擒地难受,目光却始终也不敢对上他的。她也不知道往下再说什么,小恶魔作祟。
“说话?”语气更加不耐,却静待她的回应。
庄芝摇头。
这头一摇,傅荆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人拥入怀里。
还是有脾气的。
只是轻轻揽着,俩人都是站直的,她正好到他胸口处。
傅荆捂住她的左耳,又往左胸压了压,“听到了吗?它在为你跳动。”
“可是,它要是不跳,你就死了。”庄芝透过本质看现象。
男人闷笑一声,随着起伏,她能感觉到耳边的心跳越来越块。不止他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在为你活。”
胸腔震动,话语坚定。
傅荆以前从不说这话,因他对什么都势在必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继续钻牛角尖。
“能。”他回答。
为什么不能呢?
傅荆抱紧了些,换作双手圈住,话语渐柔,“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不分开,我们依旧可以更好。滑板依旧会被纳入全赛会项目,你依旧会成为运动员,依旧可以夺冠。而我,依旧会因为几部电影获奖。不是因为我们分开才更好的,只是在更好的路上,不幸地分开了。”
难道他会真的劝阻她滑板吗?
不会的。
庄芝他们常去滨江那块玩,那边有玩滑板、轮滑、自行车。他们因爱好聚在一起,在这座空大的城市里寻得灵魂的栖息地。
有一次,他去接她回去。
庄芝跟时言他们围在一起看那边玩自由式自行车,骑车的是个年轻男人。直接从高台上飞下去,说飞是不夸张的,因为他将车头抬地太高,直接在空中三百六十旋转。这自然惹得一阵惊呼,一阵夸赞。
庄芝他们很兴奋,跑过去和骑车的男人击掌。
或许这些极限运动都是一家,刺激的感受是相通的。
庄芝也不甘示弱,他眼见她拿着滑板爬到台上,站在边上看了一下高度,朝下面的人笑了一下,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又拿着板,往后跑。
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就是下阶。
他曾见过庄芝玩这样的招式,跳下来的时候总会引起一阵欢呼。胜负欲很强,一定要比别人做得好。滚地轻盈,可不疼吗?她好像从来不喊疼。
等她滑下来的时候,周边的人将自己的滑板砸在地上欢呼,很多人为她鼓掌。
她胆子是大的,甚至是那群人中最大的,也是最好强的。不然薛辛也不会看重她,着重培养。
那台子多高呢?
他估摸着得有三四米。
后来,她也有跳过,直接飞出去了。
他在医院是怎样的心情呢?至今不敢回忆。
再想起当年那个骑车的年轻男人,他记得庄芝的朋友圈还转过关于他的水滴筹。
她在医院躺着的时候,傅荆很想把家里的那些滑板都砸烂。可是,又不能。
这四年,她受过伤吗?
受过。
他见过她被簇拥着拄着拐杖从医院里出来,也见过她拿着矿泉水瓶冲洗膝盖上的血。
明明别人玩滑板都不会受这么多伤,可是她就跟不要命一样。
有时候,他很想问她,有没有想过受伤了他怎么办。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这几年,他强迫自己去接受,感受她的喜悦,忽略那些疼痛。
二选一,他被放弃,能理解的。
只是难以接受罢了。
庄芝缴械投降,回抱他,埋在他胸口,“傅荆,我们终于高峰相遇了,他们再也不会说我配不上你了。”
“傻。”他骂。
“你不懂。”
要接近太阳的人,如果本身不够炽热,会被烤死的。
光明明就在身边,可是又很遥远。她的光太过微弱,就只能被覆盖。
而她不想被遮住。
想和他一起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