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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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齐季推开的一瞬间，林殊看到齐季带着一点点笑意，一点点绝望的眼，在倒向一旁的那一刹那变得坚强却又温柔……还来不及看清楚，已有重物撞上自己的胸前，似乎清晰的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却没有感觉到痛，随着眼前的一切变换角度，窗外的一片天空掠进视线，那么澄澈，那么悠远，那么――温暖？这温暖好象来自手上……
齐季在倒向一边的同时，腰部用力向上一折，将多年坚持运动的身体潜能发挥到极致，竟生生将倾倒的身体向反方向移动了几寸，只几寸，却使他抓住了林殊的手，在那失控的机床撞到林殊的同时，拉着他倒向地面……
临触地的一刹，右手本能的撑向地面，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与林殊相握的左手却一用力，微微改变林殊摔倒的方向，两个人一起重重的摔落在乱七八糟的地面上，齐季仰面向上，林殊大部分身体摔在齐季身上。
齐季顾不得后背传来尖锐的刺痛，惊急的叫他，“林殊！林殊！”
林殊的头软软的伏在他肩头，低低的问，“你没事吧？”然后以手撑地，试图离开齐季，却颓然的放弃了。
齐季转头看到他温润的眸子里溢满痛楚，脸色苍白如纸，“你怎么样？”
林殊依旧伏在他肩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有殷红的血从他嘴里缓缓溢出，齐季凭着自己不多的医疗常识，猜测他的伤势不轻，顿时感到深深的恐惧，不停的叫他的名字。
听到周围有人嘈杂的围过来，齐季环住他翻身，让他平躺在地上，感觉周围的人群变得杂乱无章，不停的忙乱，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余音和Ivy也冲过来，齐季都已听不到，只无助的跪坐在他身边，看到血不停的从他唇角滑落，看到他墨玉般的眼眸渐失神采，再一次感到绝望……
急救室外，齐季木然的靠墙而立，余音和Ivy也沉默的坐在门口，还有几个经理也赶来医院。
来的最快的救护车，居然是戴维所在那家医院的，齐季右腕骨折，打了夹板固定，然后来到急救室外等着，已过了三个多小时，林殊仍未出来，林鑫却到了。
林鑫才一出现，Ivy便迎上去与他低低的交谈，林鑫看起来很沉着，线条略硬的脸孔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皱着眉听Ivy叙说，一语不发，等Ivy说完了，拍了拍她的肩并低低的说了句什么，才抬眼向齐季看过来，与他目光相接，齐季顿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嚅嚅的开口，“对不起……”
却不想林鑫指了指他缠着绷带的手，“还好？”
齐季一愣，随即点点头，“对不起！”齐季似乎已找不到其它的语言。
“不怪你。”林鑫语音低沉。
齐季坚决的摇摇头，“不，要不是送我他不会去SC厂，要不是我带他看那出问题的地方，他也不会站在那儿……”忽然想起眼前这人，几天后就要举行婚礼的，恐怕也要取消了，“对不起！”
林鑫只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
稍顷，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大夫，带着一脸的倦容，看着几个人立刻围上来，七嘴角八舌的问情况，“病人胸部被撞击，肋骨骨折，断掉的肋骨刺伤了左肺叶，造成大出血……情况一直不稳定……”
余音急急的问，“有没有生命危险？”
大夫看着她苍白焦急的面容，沉吟，似乎是在措词，正在此时，院长来了，直接跟林鑫打招呼，“林先生，您放心，有我们医院五位相关医科的顶尖医师在里面，我们医院的医师水平您是知道的，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转身叫了才出来的大夫，“陈主任，请您跟我们一起到我办公室详谈吧。”
林鑫有些不舍，却仍是跟院长离开，临去时用眼神叮嘱了一下Ivy，然后走开。
众人沉入一片静默中，不知又过了多久，走廊里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循声望去，是一头汗水的林焱。
Ivy迎上去，“林焱！他还在里面。”
“到底怎么回事？！”林焱怒气冲冲的看着齐季。
“为了我……”
不等齐季说完，林焱一拳挥在齐季下巴上！齐季踉跄几步倒下，手腕的伤处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余音惊叫，“齐齐！”跑过来扶他。
齐季推开余音，就势用手腕上的纱布抹掉唇角的血迹，自已站起来。
林焱扑过来又是一拳击在齐季的胸腹之间，“你这个混蛋，我叫你离他远点，你听不懂人话吗！”
看着齐季艰难的站起来，并没有象想象中那样蜷缩着身子，只深吸一口气又立的笔直，静静的望着自己，眼里没有怨恨，唯有一丝痛苦一闪而过，复又无波无澜，林焱的手举在半空却击不下去！
Ivy冲过来拉着林焱的手，焦急的语音里隐约着哭泣，“林焱，你要干什么！这怎么能怪齐季？！你冷静点，林殊还没有脱险呢，求求你，冷静点！”
余音也冲过来挡在齐季身前，“这不能怪他！当时的情况，如果他们换个位置，他也会那么做的！”
林焱顿时无语，却听齐季淡淡的道，“没有如果！所以你用不着考虑她的话。”伸手将余音推开，平静的象是所说的事与自己无关，“如果你打够了，请你安静些，这里是医院，他还在里面。如果你没有，我们换个地方，但是，”齐季的眼光扫过那道紧闭的门，缓缓的道，“要等他出来以后！”
林焱颓然的放下拳头，顺势靠在墙上，紧紧抿着唇，僵直着身体，死死的盯着急救室的门，突然感到有人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肩头，转过头看到林鑫一双深沉的眸子，“大哥！”林焱低声的叫，声音里竟有一丝颤抖。
林鑫刚刚回到这里，看到刚才的一幕，却来不及阻止林焱，看着一向冷静的弟弟情绪失控，那双看向自己的眼里满是无助，无语的将放在他肩头的手用力一握，林焱默默的注视了他一会，才缓缓放松了僵直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
“爸妈可能要明天才到，他们没在香港。”
Ivy走过来，忍着眼泪未曾落下，“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林鑫勉强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说这些干嘛，根本与你无关。”看了齐季一眼，又转向林焱，“冷静点，多想无益，相信医生，也相信小安！”
大家似乎认可了林鑫的话，各自或站或坐，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的出奇，静的可以听到时间的流逝……
门声轻响，戴维走出来，疲倦的似乎迈不开步子，对着林家二个兄弟说，“已经转到监护室了，我出来告诉你们一声，我还得回去。”转身又要回去。
林焱扯了他的衣袖，“已经抢救完了？”
“是，从手术室可以通到监护室的，不用从这里过，你们都回去休息吧，留一二个就可以了。”看着众人并未放松的神色，带着浓浓倦意的语音里难掩哀伤，“该做的能做的，我们都尽力做了，你们有句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让我们祈祷吧……”
余音听了，觉得脑子竟一时转不过来，听不出戴维的意思倒底是什么，无助的看向周围的人，似乎没有一个人能给她确定的答案。
林焱艰难的开口，“我们……可以去看看他么？”
“不行！”戴维想都不想的拒绝，看到林焱似乎想要说什么，便摆摆手，“我实在不想再解释什么了，不行就是不行！”
林焱低声道，“戴维，你是知道的，我们都担心。”
戴维又看了看，“那好吧，可以在监护室外面看看，但是不能这么多人在重症区晃来晃去。”
林鑫转头向公司的几位经理，“谢谢你们几位的关心，累了这么久，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事情我会联络你们的，明天还要上班，公司里的事我们再安排，还请几位多多费心。”
几位经理简单的回复了几句就离开了，余下的人跟着戴维左拐右拐的来到监护室外。
隔着好几重玻璃，只可以看到病床上的人，却看不清他的面容，房间里有好几种叫不出名称的仪器，依然有医生在忙碌。
齐季紧抿着唇沉默，病床上的林殊是那么孤单，苍白的几乎与白色的病床溶为一体，好象随时都会消失一样，齐季仿佛能听到房间里各种仪器的微弱声响，昭示着生命听脆弱，恐惧的感觉始终盘桓在心里，久久不离……
戴维恢复了医生特有的冷静，“你们都去休息室休息吧，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要再累垮了你们，有情况我会随时叫你们。”
林焱转身，看着齐季的眼里有压抑的怒意，语气阴冷，“你走吧。”
齐季茫然的看向他，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
“我叫你滚蛋！”林焱拼命忍住怒吼的冲动，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滚蛋！听见没有！”
林鑫扳住他的肩，“林焱，冷静点！这是医院！”边说边向Ivy和余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让齐季离开。
林焱一边试图推开林鑫一边说，“小安一遇到他就倒楣！上次就高烧住院，我把他调走了，他又巴巴的跑回来，结果怎么样，看到没有，他才回来一天就出事！”林焱挣不脱林鑫的钳制，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大哥，你让他滚！”
齐季僵立着不动，不语，脸色也是苍白的吓人。
“齐先生，你先回避一下吧，林焱有些激动，我很抱歉！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和林焱……而我们必须留下来，所以，请你先回去吧，有任何情况我一定通知你。”林鑫说的客气却不容置疑。
林鑫话音一落，齐季便转身离去，临去前向林殊的方向凝望了一下，目光的尾端，是深深的留恋，浓浓的心痛，和暖暖的盼望……林鑫的心被他的目光刺痛，低低的道歉，“齐先生，对不起！”
齐季的背影略略一僵，仍然继续前行，未做片刻停留！
余音看着他的背影，孤孤单单的溶进拐角处的阴影中，看了看病房中的林殊，又看看林家兄弟和Ivy，“你们不能这样对齐齐，这对他不公平，如果不是齐齐拉住他，他根本连躺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你们只看到他救了齐齐，却刻意忘记齐齐救了他？你们把责任全推到齐齐头上，是不是有个人承担这一切你们就心里好受了？”余音说的有些激动，“现在林殊生死未卜，你就随便指责别人，任意发泄，你们兄弟情深，别人都能理解，你就不能想想齐齐，他处在当事人的位置，心里有多难受，更何况......何况......”
余音说不去，千年前的纠缠如何说的清，也没有必要说清，刚才一番话几乎未经大脑的说出来，然后自己也被吓到了－－齐季的性格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上次投标的事几乎让他崩溃，虽然他表面上看似无事，内心所受的伤害难以言喻！林殊在那时给予他全部的信任，以及后来得知千年前的血缘，令齐季对林殊也有了如亲情般的友情，虽然今生不再有血缘，却依然如兄弟，只是尚还不及表露，便为他远走他乡，毫无怨言......如今，这样重要的一个人，其生死却要齐季来担负，他如何担的起？念及此处，便追了出去！林殊虽然尚未脱离危险，可是有林鑫和林焱陪在身边倾注全部的关切，而齐季身边没有任何人，她不能让齐季如此孤单，尤其此刻！林殊，你不会怪我吧？你用生命换他的平安，也不会舍得他孤单，对吗？
余音追上了齐季，无言的跟着他走出医院，发现他走的并不是回家的路，“齐齐，你要去哪里？”
齐季听了余音的话，猛然顿住脚步，竟真的站在路边思考虑起来，那神情象个解不开难题的孩子，余音有些害怕，“齐齐！齐齐！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齐季侧过头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眼神却空洞茫然，“我没事。”
余音正要再说话，却见齐季伸手招了一辆经过的出租车，余音赶紧跟着坐进去，听见他报出了安远寺的地址。
出租司机有些为难，“先生，那里太远了，现在也晚了，今天恐怕回不来……”
齐季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我多付钱给你，而且回来也用你的车，如果这钱不够，她身上还有。”说着指了指余音。
余音只好点头示意。
到达山下的时候，已是夜幕低垂，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没有一点光亮。
齐季下了车径直向山上走去，余音匆匆交待了司机几句便跟上他。漆黑的山路，坎坷不平，二个人走的跌跌撞撞，路边的枯树不时的划在衣服上，手上，也浑然不觉，一路默默无语。
齐季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只为了上午在工地的时候听他说这里很灵？只为了那句“尽人事，听天命”？似乎有只手指引着自己，伸出手去却是什么也抓不到，茫茫黑夜中也看不到任何方向。只是凭着记忆寻到寺庙的方向，转过一个小山坳，树林深处隐约一线灯光，令齐季有流泪的冲动。
来到寺门前，好不容易叫开了门，好象有人拦住去路，齐季执着的要进去，手却被余音拉住了，余音的手很冷，似乎还有些微微的颤抖，齐季皱皱眉――很冷么？为什么我不觉得？
感觉到余音一直在跟身前的人说着什么，听不清楚，也不想去听，不知为什么拦在身前的人让开了，迈步进了寺里，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正茫然的犹豫着，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轻轻牵着自己，身不由已的随着前行，这只手纤细柔软，有些微微的湿冷，是余音。
跟着她进了一处殿宇，微弱的灯光下，看到余音半湿的发，苍白的脸，狼狈而憔悴，“小音……”开口发出的声音竟是如此喑哑，看着她担忧的望着自己，想对她笑笑，念及此处，轻轻扯了扯唇角，伤处一痛，口腔里有隐隐的铁锈味道……
看着齐季试图对自己微笑，却扯动了伤口，一丝血迹蜿蜒而下，余音终于落下泪来，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颈侧，“齐齐……”
齐季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颈侧，带着淡淡的温暖，怀里是余音柔软的身体，完全的依靠着自己，抬手环住余音，二个人默默的相拥而立……
门口处传来脚步声，余音轻轻挣脱齐季的怀抱，迎到门口，再返回来手里拿着干毛巾和两杯水。余音将水杯在一边，拉着齐季在蒲团上坐下，轻轻帮他擦着淋湿的发，一边问道，“齐齐，为什么要来这里？”
齐季茫然的沉默，只定定的望着供奉的佛像，齐季并不信佛，也不认得是哪尊神佛，只见那佛象慈眉善目，宝相庄严，看着看着，心绪渐渐安定了下来，不自觉的双手合十，跪倒佛前――各路神佛，我并非教徒，也不懂得如何祈祷，并不奢求被宽恕，只是此刻，我用我全部的诚心，甚至于我的生命向你们祈求，佑他平安渡过此难，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余音默默的立在一旁，看着他低眉敛目的沉默，佛前的烛光映在他脸上，安详，圣洁，良久良久，齐季复又坐回去，淡淡的苦笑，自言自语的道，“临时抱佛脚，会不会势得其反？”
“不会，佛普渡众生，怜悯众生，只要我们虔诚，便不会……”
“是么？”
象是在回答他的话，旁边的正殿里传出诵经声，是和尚们在做晚课，时而传出一两声清脆悠扬，不知是敲的什么器物，黑夜里格外清晰。
齐季未伤的手支着下巴盘膝而坐，静静的听着，思绪又渐渐的迷离，默祈良久，突然听到诵经声传来，是冥冥中的回应么？心在诵经声里再一次宁定下来，默默强迫自己相信这是神的回应，只是，一片沉静里，众神何在？
殿外的雨不知何时已住，夜风缓缓送进一室清寒，二个人都沉默着，寂静的黑夜里，茫茫的天地间，唯剩那悠远的梵唱……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