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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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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姝和母亲妹妹在一处坐着,心里想着绿儿的话,十分犹疑该不该由她来说与众人听。
这时,韦爵爷上门了-----绿儿叫他来把婚事过明路。
韦爵爷滔滔不绝的称赞这一对新人乃是“天作之合、珠联璧合”云云,又说“与贵亲结两姓之好,秦晋之约,老夫不胜欢欣”,班太太听了这话,又惊又疑,也顾不得礼节了,固执的嚷嚷“韦爵爷,您老人家这话一个字儿也当不得真哟!”
玉笛素来口无遮拦,也时常忘了礼数,她咋咋呼呼的叫:“天耶!韦爵爷,这故事如何编的出口?莫非你不知柯公子想娶的是玉姝么?”
这等羞辱除非宫里当差的才能忍下火气,不过韦爵爷唾面自干,安之若素,虽说他“恳请府上信老夫一言”,可众人无礼啰唣,他出于礼节,也只好极力耐着性子,洗耳恭听。
玉姝见场面这等难看,自觉该出面打圆场,当即走出来,提起先前绿儿与她说的话儿,以示韦爵爷所言非虚,为免自家母亲妹妹继续大呼小叫,她情真意切的给韦爵爷道贺,且喜玉贞也与她一道,二人滔滔不绝点评了许多,“这一桩天作之合必能夫唱妇随白头到老”“柯公子性子好”“从都城往司浮郡走也方便的很”。
事已至此,当着韦爵爷的面,班太太实在说不出许多话儿来,不过等他一走,她一肚子的窝囊气立刻爆发了,头一桩,她咬死不肯信这事儿;第二桩,她断言柯林必定被人骗了;第三桩,她料定柯林与绿儿必定相看两厌;第四桩,这门亲少不得一拍两散。而基于此,班太太又推演出两个话头:其一,这些糟心事都是拜玉姝所赐;第二,众人合起伙来作践她。
这一日,班太太光顾着念叨这事儿,恨的牙痒痒,什么好话都解不了她满心的郁结,她连着骂了玉姝七日,过了一个月,见着韦爵爷两口子时才客气些。过了好几个月,才放下芥蒂,对绿儿消了气儿。
比起班太太,班老爷显得镇定多了,他对众人说“如此也算是好事一桩”,还说“先前看韦家那丫头还算有几分聪明,如今一瞧,竟与我那老妻一般蠢,比起我那些女孩儿,就更蠢了,倒是能引以为乐。”
玉贞坦言听了这门亲,她也有些惊诧,“只是比起这惊诧之情,我更盼着他二人夫妻和顺呢。”玉姝与她说“这亲事只怕和顺不了”,玉贞只不信。玉笛和玉洁一点儿也不嫉妒绿儿,柯林到底就是个赞引,在她二人心里,还比不得眉镇里传扬的小道消息呢。
绿儿既然终身有靠,卢夫人浑身舒畅,心知已是压倒了班太太占了上风,她来朗镇就来的更勤快了,为的是说与众人“如今我可是欢喜了”。虽说班太太脸酸的很,又说风凉话儿,常叫她这点子欢喜也烟消云散了。
玉姝与绿儿两人之间嫌隙既生,故而两人对这亲事都闭口不提,玉姝自觉二人之间再无信任可言,心灰意冷之下,愈发的看重玉贞,她自信玉贞为人端方而周全,“断然不肯折节”。她对玉贞的终身大事亦是越发的焦灼,只因那宾公子已是走了七日,半点回来的风声也无。
玉贞早早的给宾二小姐去了信,然后数着日子盼着什么时候该收到回信。柯林许诺的“谢伯父情谊”的信已是到了,辞藻郑重其事而感激涕零,仿佛他在班家住了整整十二个月一般。柯林先是痛陈愧疚之情,然后又欣喜若狂的广而告之:“承蒙府上芳邻韦小姐青目,不胜欢喜”,“只为伊人喜相逢,何惧跋涉入朗镇”“也全了府上骨肉团圆之期许”云云,又说他盼着五日后的晚间时分能到,至于那史夫人,柯林补了一句:“夫人大加懋赏,盼着我尽早成婚,”“我自信与贤小姐两心一般同,必能尽早定下婚期,如此,愚侄我欢喜至极也!”
柯林要来的消息不能叫班太太有半分的欢喜,相反,她与班老爷一样怨声载道,“这也奇了,他回来不去韦府,倒跑到朗镇来了!也是麻烦的很!叫人浑身不自在!”班太太自觉无人关照其凤体康泰,故而一视同仁的对所有访客深恶痛绝,而恩爱夫妻又是她最讨厌的一拨儿!她就这样碎碎念叨,想起宾公子一去不返,她越发郁闷,也就闭了嘴。
玉姝和玉贞念及此事,半点不能欢喜,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音信全无,倒是有消息在眉镇风靡一时:“今冬那位公子可是不会再来啦!”班太太一听这样的话就火冒三丈,必要蹦起来叫骂“信口开河,狗嘴里喷粪”!
甚至玉姝也开始心神不宁,倒不是忧虑宾离忧慧剑斩情丝,而是忧虑他那几个姊妹绊住了他的腿,如此则必定要断送玉贞的好姻缘,也叫宾离忧落个三心两意的骂名,她实在不愿如此做想,可偏偏忍不住常常想起。
凭着宾离忧那两个无情无义的姊妹,还有那乾纲独断的裴辞,再加上裴小姐的花容月貌,以及都城里的声色犬马,玉姝也怕宾离忧起了二心。
至于玉贞,这横生枝节自然叫她比玉姝更忧虑些,不过她素来有话藏在心里,故而当着玉姝的面,她从不提这事。
班太太可没有这等性子,她几乎每半个时辰就要提一提宾离忧,“我等他来可真真是等的不耐烦了”,甚至问到玉贞面前,“若是他不回来,便是对不住我!这事儿你要认账!”多亏玉贞性子稳重温和,才能镇定自若的听班太太大放厥词。
过了五日,柯林十分准时的来了,不过此番班府待他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但他此时满心欢喜,也就不必班家人殷勤关照了。他这亲事既成,便不在班家“侍奉左右”,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深以为幸。
接下来的日子,柯林主要就在韦府厮混,有时回朗镇,只为赶在众人就寝前及时请罪:“不曾侍奉在侧,诸位多包涵。”
班太太此时已是极为心灰意冷,但凡提起这桩亲事,她就痛不欲生,不论她走到哪儿,她都觉着旁人在议论这事儿。瞧见绿儿她就咬牙切齿,将来她要替了她,在这宅子里做当家的太太,故而班太太对她是又嫉又恨,不论绿儿何时过来,她就觉着她心里数着时日好承继家业呢!不论绿儿何时与柯林低声细语,她就料定这二人在议论她家产业,只消班老爷一命呜呼,就要撵她们母女出去!
她心如刀绞的与班老爷抱怨道:“她韦绿儿做了这宅子的主母,我必定要给人家腾地方,眼睁睁的瞧着她替了我,想到这事儿,我实是难过的很。”
“贤妻阿,何必想这些丧气事儿,你且往好处想,若是我家时来运转,你兴许就死在我前头哪!”
这样的话儿半点也宽慰不了班太太的心,故而她索性不理不睬,还如原先那般唠叨:“想到他们要承继我家产业,我就忍不得!若不是因这承嗣的规矩,我何消操心这个!”
“那你要操心何事?”
“我事事不操心!”
“谢天谢地,如今这样你好歹有点人气儿了。”
“我竟不知这事儿还能谢天谢地!老爷!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就有人这般不知羞耻,就能夺了人家亲女儿的家当!这都是拜那柯林所赐!他凭什么就能多吃多拿?”
班老爷道:“这事儿你自己想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