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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犯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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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时的演奏会,从开始睡到结束。等他醒来的时候,人全都走光了。他老人家不慌不忙,打个哈欠、抹把脸,冲我笑,‘嘿,这椅子还真不错!睡了这么久,腰不酸,屁股也不疼,真不亏五百多门票!’。”
“你瞧他那点儿追求,五百多块呢!他就瞅中一把椅子,还一点儿不觉得亏!”
一大早,关琳敲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里,跟一群小姐妹,绘声绘色地讲述昨天相亲的情况。俗话说,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呱呱呱,笑着嚷着,份外热闹。
“他倒也挺看得开的,换了我家刘威,出来以后,至少叽叽咕咕叨念半小时。然后不断演算,五百六十块钱,能买多少斤肉、多少斤米、多少根葱……”
“对的,男人最重要的是大度。咱不指钱,指心胸。就冲他这几句话,关琳,我觉得这小子成,挺豁达,至少日后不会亏待你。”
“可是吴姐,关姐说那人是网吧网管,工资还没咱们高吧?我始终觉得找个对象,经济收入方面,还是要比自己强点的好,你说是吧?他都三十了,不是小年轻,这样挺没安全感的。”
媒婆张丽抱手靠在一张桌子旁边,听着小姐妹议论,也忍不住插上几句:
“他收入是少了点。不过话又说回来,陈况那长相、身材,也是不差的。性格开朗、豁达,对人心眼又实。要是他有钱,只怕现在就不是单身,一窝姑娘追屁股后面跑了。男人嘛,只要他有心肯上进,钱慢慢会有的……再说,他跟关姐还是同学,从前就喜欢关姐呢……”
“喜欢?不是我说,小丽姐,男人的‘喜欢’跟放屁一样。他要真多喜欢关姐,还跑去相什么亲?你们可别说我势利眼呵,我还是觉得,依咱琳姐的条件,要找个有钱点的也不难。结婚为了什么?过日子啊,谁不想过好一点的日子?男人三十了,要真上进,咱不说有好几百万吧,三、五万身家总该有吧?嫁给那种没钱的,吃什么?住什么?指不定到时候还反过来要你养他!”
姐妹们七嘴八舌议论,议论到了后来,张丽跟小萍那语气里都带刺了。关琳见苗头不对,连忙打了个圆场,安排大伙做事去。
作为媒婆,张丽对这事挺上心的。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又单独拉着关琳,问她的态度。
陈况是个耿直的个性,昨晚听完音乐会,他们又去吃了干锅烤鱼,还喝了点啤酒。他送她到楼下,直截了当地说,他还是挺喜欢她的,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过。
关琳想着,笑了笑。
“你让我再想想。”
张丽听了试探地看着她:“姐,你也嫌弃他穷?”
关琳挑眉笑了笑,一把勾了张丽的肩膀,在她耳边嘀咕道:
“你觉得今时今日我还指望靠男人发财致富?”
她说着,埋头,又笑了一会儿。鞋跟啪啪地敲着地板:
“得了吧,你这也别瞎操心,他的为人我可不比你知道得少。有点傻冒,没什么大本事,也没什么坏心眼。跟他不指望大富大贵,至少能力范围内,他不会亏待我。说起来,兜来兜去,倒发觉他挺适合我的……”
况哥配琳姐,谁说不是呢?
倘若那时候,在夜场看见她的不是宋逸臣而是陈况,关琳绝对相信,陈况会冲过去,一拳打飞那个秃顶的中年人,然后拉着她回家。所以说啊,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喜欢犯贱。
张丽乐了,连忙蹭着关琳,嘻嘻笑:
“挺适合?既然适合,那就……”
瞧张丽那眉开眼笑的,还真不知道陈况到底喂她吃了什么迷药,能让人家为他不遗余力。
“行了行了,臭媒婆,笑得跟贼老鼠似的。你这么帮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你啥好处呢!”
“哪能呀!姐!”
张丽拖长了声调,捶了关琳几下,又正色道:
“我是真觉得他人好,够爷们儿。你看现在好些男的,长得稍微顺眼的,自恋、骚包、乱搞;稍微有钱点的,眼高于顶,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成天吹嘘……看上去都是男的,没错,但本质上,就跟那待奶的娃差不多,把你当他妈呢!”
听张丽那口吻,这世上的男人,除了陈况,也没剩几个好鸟了。关琳扭头笑个不停,半晌,止住了,拍拍张丽肩膀。
“让我好好想想。”
让我好好想想,翻来覆去就这句。张丽拿她没辙,也就不再发扬媒婆职业精神一个劲撮合了。
安德拉.维利里耶夫跟那得意学生刘渊是表演结束的第二天下午退房离开酒店的。
在关琳印象中,那个叫刘渊的年轻人,笑容可掬,待人温和亲切、彬彬有礼,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她瞧准这一点,也曾在别人房门口转悠,想找他问问宋逸臣的事儿。可对方似乎很忙,不是在咖啡厅会客,就是出门办事,直到师徒俩退房,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人问这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音乐会之后,大约一个半月。关琳他们高中班同学搞了场聚会。还留在本市的人,那天几乎都到场了。
俗话说,同学会,同学会,拆散一对又一对。
陈况那厮也不知打哪得了消息,那天,关琳还没下班。这人就早早蹲在酒店门口。死皮赖脸要她捎上他。非说:“同学,我也是一中毕业的,也是同学。”
关琳对付无赖的招数有很多,但对陈况,她下不了手,索性拉着他去了。
自从音乐会之后,陈况隔三岔五在她眼前晃悠。她说“你让我再想想。”,他讲,“你想你的,慢慢想,我又不急。”,然后继续蹲点,每天接她下班。其诚可感动天地,关琳偶尔也会产生“干脆马上跟他结婚算了”的冲动。
却说同学会,老三样,吃饭、打牌、喝酒。这次提出开同学会的,是班里目前混得比较风生水起的几个男生。大家约在明熙路一家挺有档次的海鲜酒楼见面。饭后,就去了一家会所,喜欢打牌的打牌,爱唱歌的唱歌,爱喝的喝。
其实,对于同学会,关琳一向比较排斥。因为高中的时候,她在自己班里的风评并不好。班里很多人都知道她在夜场上班的事。对于不知内情的人而言,一个高中女生,书不好好念,成天在夜场鬼混,似乎人尽可夫。很多乖乖女经常在背后说她的是非。不过到底是事隔多年,大家也难得出来聚聚。再加上遇见宋逸臣和陈况,让她对高中的生活,多少产生了几分怀念。别人叫到她,她就答应了。
几年不见,班里好几个混得好的,开着百八十万的私家车,衣着体面,出手阔绰。关琳呢,也就是一身干干净净的休闲运动服,还拉着个陈况。陈况穿着他自以为很美的红色尖领衬衫、黑西装、尖头皮鞋,那打扮一看就像个不上台面的小流氓。
有人见了,不掩惊诧地问:“这是你的……”
陈况笑呵呵,把别人的手抓起来一握,道:“男朋友,男朋友。”
对于陈况这种无赖行径,关琳也算是认识深刻。早知道他会这么干。因此,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冲人笑了笑。
饭后,陈况自然熟,跟她们班一群男生勾肩搭背地在一头划拳喝酒。关琳与几个女同学则在另一头打牌。
其中有一个女生,属于心直口快缺心眼的类型。当年班里人不太见待她,只有关琳对她还不错,她就总爱跟着关琳,还陪着她一块去围堵过宋逸臣。这女生家里条件很好,现在在省委机关上班。
打了一会儿牌以后,那女生斜眼看了看在另一头喝酒的那桌男生,问关琳:
“关琳,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那人真是你男朋友?我怎么总觉得他是那种死皮赖脸贴着的?”
关琳听了埋头笑笑,心想,您看人还挺准,真没猜错。
“算是吧,还在观察期。”她笑道。
“真的?!不是吧,喂喂,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人好吧?我真觉得这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
或许是她这话太直,旁边几个听了,怕关琳生气,连忙道:“哎呀,曹立,人不可貌相,是关琳对人了解还是你对人了解?关琳喜欢,那不就成了?”
缺心眼的,不管多少年,依旧缺心眼。一听这话,连连摇头:
“不是啊,关琳以前喜欢宋逸臣的,怎么会看上这种?这口味变化也太大了吧?”
关琳也不希望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一听她提起宋逸臣,便笑着打断,将她前段日子遇见宋逸臣的事儿说了出来。
“真的?”
几个女同学听了都蛮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倒也不奇怪。当初就那么优秀的人,出了社会自然也混得好。
“不是他演出,估计那两个演出的,也是他熟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
“对啊,挺好,那他现在混得也是很不错了。也是难为他了。我读大学的时候,听张云还是谁说过,宋逸臣他爸跳楼自杀,都上报纸了的。”
关琳虽曾苦追过宋逸臣,对于他的事,她知道得并不多。但她也听人说过,宋逸臣的爸爸是本市有名的房开商,家里特有钱,跟上面关系也硬。本市几栋标志性建筑,都是他老爹公司的资产。
于是,听到同学这么一句,她不由地一愣。
“死了?自杀?为什么呀?”
对方摇摇头:
“具体不清楚,都好多年了。听说内情很复杂。你也知道,搞房地产的,十个有九个是高干子弟。宋逸臣的老爹是白手起家的,为了跟上面保持关系,肯定也塞了不少钱疏通。后来,可能牵涉一些地产业的黑幕,他老爹被搞垮,从万国大厦上跳下来,还上了报纸头条。那时候,我还在读大一。这事对宋逸臣家的影响应该很大。所以,听见你说,他现在还混得那么好,也不容易了……”
关琳眯着眼睛,一边听,一边摸牌。正思索着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背后一阵喧闹叫嚷,接着,便是“呯呯砰砰”玻璃瓶子打碎一片的声响。
关琳与几个女同学,同时被那阵声音惊得扭头去看。却见男生喝酒那桌,人影晃动。而在晃动的人影之中,她看见陈况满面怒容,正一把揪着她一位男同学的衣领狂扁猛揍。旁人拉都拉不住。
关琳一愣,连忙起身冲了过去。她推开围在前面拉扯劝架的几个人,一把扯住陈况的衣服,看见被打的男同学已经蹲地上爬不起来,鼻子流血、脸也肿了。而陈况却是打红了眼,竟然连她去拽也推开。口里直嚷嚷着:“上,上你妈的个X,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那一瞬间,关琳也是火冲脑门。顺手脱了高跟鞋,拎着鞋子啪啪几下就往陈况脑门上砸。
“陈况,我叫给我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