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发昏》柿子竹

21、沉默

　　不知怎得，樊也南这几天似乎不是很忙，一直守着江百黎身边。
　　他像是许久没见到江百黎，所以很想他，又像是在观察什么。

　　樊也南常常坐在窗边，将窗户打开一个足以让烟草味被卷出去的缝隙，点燃一根烟，侧头，透过烟雾看向江百黎。
　　江百黎也问过他，“你怎么总看我，樊也南。”

　　樊也南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

　　樊也南说：“总觉得你变瘦了。”

　　江百黎这时候就会说：“我没变瘦的，你出现错觉了吧，可能是我们太久没见了，樊也南。”
　　樊也南最后常常沉默以对。

　　江百黎或许是在剧组就着剧本里面的人设来画画，画出感觉了。回家后，他也偶尔会想起剧本里的那些人设。
　　恰巧江百黎最近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创新欲望，所以他便拿着画笔，根据记忆去画那些人设相符的形象或感觉。

　　有时候是一张陌生的人脸，完全随心所欲画出来的。有时候则是一些抽象的东西。

　　樊也南也会去看他画的那些画。

　　但当发觉江百黎经常画人像之后，他便很少去看了。樊也南便用手机看着乐谱，弹着从家里拿过来的电吉他。
　　江百黎也不觉得樊也南吵，按照江百黎的话来说就是———

　　当他特别沉浸在画画的世界中时，他感觉不到外界，所以也听不见樊也南的音乐，所以他当然不会觉得樊也南的音乐吵。

　　樊也南当时听见江百黎给了自己的问题这样一个回答，他唇角勾着的笑都收了收。

　　行。

　　这话还挺伤人的。

　　之后樊也南似乎又开始忙了，很少到江百黎这里来。
　　江百黎倒也落得清闲，没了樊也南一整晚一整晚地磨着他。

　　江百黎在家待着，一直坐在画板前勾勾画画，但倏地，某一天，他接到了一单。

　　好巧不巧。

　　这单的要求只有一个。

　　要楚松砚的画像，十幅。

　　江百黎听着这个要求，难免有些惊讶，但他第一反应是，应该先打电话问问松砚哥。

　　电话接通。

　　江百黎直接问道：“有人找我订画，要十幅你的画像，可以吗，松砚哥。”
　　那边的楚松砚听到后沉默半晌，而后轻笑一声，说道：“男的？”
　　“嗯，是的。”江百黎应道。
　　楚松砚又问道：“他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没了，松砚哥。”江百黎如实说道。

　　楚松砚听此，便无所谓般说道：“那就画吧，画完卖给他，他钱多，百黎弟弟，你也可以多画几张，画个一百来张，趁机敲诈他，放心，他会买的。”
　　江百黎迟疑了下，问道：“你们认识吗，松砚哥。”
　　楚松砚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说不准你以后也能认识认识他呢。”
　　“你和他是好朋友吗，松砚哥？”江百黎仍是有些不放心，又问道。

　　“不是。”楚松砚吐出几个字，显得有些无情：“认识而已。”
　　顿了顿，他又知晓江百黎可能会顾忌些什么，便说道：“没事的，你哥江酖贺和他关系可好着，他不是什么坏人。”
　　听此，江百黎便放下心来，不再追问，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前，江百黎还不忘打声招呼：“再见，松砚哥。”
　　楚松砚也笑着说：“百黎弟弟再见。”

　　江百黎放下电话，一转身，便看见门口早在不知何时便站了一个人———樊也南。

　　江百黎错愕两秒，才想起来樊也南配了自家的钥匙，应该早就配好了，此刻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而后他笑了下，走近。

　　樊也南率先开口，说道：“网上风浪挺多的，怕你心情不好，来看看。”
　　江百黎怔了怔，重复了一遍：“网上的风浪？”

　　“嗯。”樊也南也不脱鞋进来，就站在门口，接着说道：“你和楚影帝的。”
　　闻言，江百黎便想起来，前些日子网上一直有他和松砚哥的各种新闻，他倒是没怎么在乎，但现在听樊也南的话，那些新闻应当是还在发酵，还没停息下来。
　　江百黎便低头翻看手机。

　　微博热搜第一条。

　　【扒扒楚松砚和江百黎这对青梅竹马。】

　　江百黎一看，这是什么事。

　　江百黎点进去。

　　正文内容。

　　【据楼主所知，大概在楚松砚刚出道的时候，江百黎和楚松砚就已经认识了，哦，对了，给大家补一个热知识，江百黎是江酖贺的弟弟（还是有一部分人不知道，所以我就提一嘴），所以江百黎和楚松砚大概就是因为江酖贺的牵线才认识的。

　　注意了，那时候的两人都极为青涩，江百黎甚至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屁孩，当然，楚松砚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刚二十出头而已，在娱乐圈里面，可以说是初出茅庐了，这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就很好了，那时候楚松砚微博里面还发过和江百黎的合照，还不止一张哦。

　　时至今日，两人关系还格外的好，虽说这些年来，楚松砚接的剧很多，但是他从来没有和女主角炒过cp！！！听说江百黎这些年也没谈过女朋友（楼主专门去问了在美术圈混得不错的兄弟）。

　　由此可见，这两位有可能是青梅竹马，感情从年少时就开始，一直维持到现在。】

　　楼下又有人科普。

　　【冷知识，樊也南所在乐团的经纪人江念郁是江百黎的姐姐，估计江百黎和樊也南的认识是江念郁牵的线，好家伙，这认识的过程怎么有种婉婉类卿的感觉呢。】

　　江百黎看见这些，心里说了句：“太过离谱。”

　　而后，江百黎便把手机放到一旁，抬头看向樊也南，全然没有把方才的小插曲放进心里，他问道：“不进来吗，樊也南。”
　　樊也南盯他半晌，嚅嗫了下嘴唇，说道：“不了，我就是来看你一眼，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还要训练，挺忙的。”

　　江百黎也没怀疑，直接道别，说道：“再见，樊也南。”
　　樊也南“嗯”了一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后，江百黎站在原地。

　　他呆站了一会儿，才呼了口气，重新坐到画板前，开始完成那个新接的单子———画楚松砚。

　　江百黎画了一个星期。

　　画到最后他甚至有些不认识楚松砚这张脸了，画得有些麻木了。
　　但之前画樊也南的时候却全然没有这种麻木的感觉，因着那时候灵感爆发，与现在是由着接单子的责任感所驱使完全不同。

　　江百黎干脆从网上搜罗了一堆楚松砚的照片。

　　手机里存着照片，端端正正地放在一旁。

　　江百黎画一笔，看一眼。

　　但最后，江百黎还是有些不满意。

　　那不是画画，是临摹。

　　画出来的东西完全没法看进眼睛里。

　　没辙。

　　江百黎干脆歇了几天，打算出去走走，看看自然风景，找找感觉。
　　恰巧此时，江酖贺给他打来电话。

　　“喂，哥。”江百黎接通电话。

　　江酖贺的话没什么调子，平平的，他直接切入地说道：“电影宣传，别的主角都没有你和楚松砚效果好。”
　　“嗯。”江百黎不明白江酖贺突然说这是做些什么，但还是应声。

　　江酖贺接着说道：“你去探班吧，楚松砚的。”
　　“为什么？”江百黎问道：“为了宣传吗？”

　　“嗯。”江酖贺应声。
　　江百黎却问：“为什么这次这么尽力宣传，你之前都没有这样过的，哥。”
　　江酖贺言简意赅：“和别人打了个赌。”

　　打赌？

　　江百黎愣了愣。

　　他哥曾经不是觉得打赌这种东西最幼稚了吗。

　　但江百黎也没接着问，而是说道：“我打算出去找找灵感，可能没办法去看松砚哥….…”
　　江酖贺直接打断他，说道：“楚松砚的新戏拍摄地点在大山里，山好水好。”
　　江百黎沉默两秒，想了想，也可以，便应下了：“好，我哪天去呢，哥。”
　　江酖贺想了想，说道：“明天吧，现在给你订飞机票。”

　　江百黎没想到这么急。但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
　　江百黎又走了。

　　第三天。
　　江百黎又上热搜了。

　　标题。

　　【江百黎与楚松砚难舍难分。】

　　樊也南抽根烟的功夫，就在这个标题相关的热议里面逛了一遍。

　　网友们各种话都说，各种猜测都有。

　　樊也南就逛这么一圈，连江百黎和楚松砚已经在国外领证结婚的传闻都看见了。

　　樊也南扯扯唇角。

　　真是有够速度的。

　　不知道是在说网友的猜测，还是在说江百黎的远走。

　　当晚。

　　樊也南揣着钥匙，去江百黎家里。

　　樊也南早就料到江百黎会不在家。但打开门后，房子里黑漆漆的，樊也南打开灯，瞬间一幅幅画着楚松砚的画便映入眼帘。

　　樊也南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

　　死寂。

　　过了良久。

　　樊也南关上灯。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樊也南没走，而是靠在门框上，手掏了掏兜，拿出来盒烟，他打开，掂了掂，掂出一根烟。
　　烟叼在嘴里，打火机点燃。

　　“啪。”

　　打火机摁下。
　　烟燃着了。

　　房间里唯一的亮点出现了。

　　“嘟嘟嘟。”

　　电话响起。

　　樊也南翕动嘴唇，声音很轻，话语在孤寂的房间内回荡。

　　“喂。”

　　“嗯，玩得开心，江百黎。”

　　“没有，还在排练，最近挺忙的，大家都在努力训练，我总不能拖后腿，对吧。”

　　黑夜中传来一声轻笑。

　　“嗯，对了，我去过你家了。”

　　“没有，就是上回有东西落在这里了，过来拿一下。”

　　“我看见家里面有挺多楚影帝的画像的，最近他成为你的新缪斯了？”

　　“……….”

　　“哦，没有啊，但是说实话，我觉得画像上面，你画的他没有我好看。”

　　“嗯，再见。”

　　“……..玩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