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小鸟黎!”蒋诺虞蹦蹦跳跳地从后面小跑到宁鸟黎身边,叫她名字时声音明媚而扬起来一个调子。
宁鸟黎转过头去看她,笑着说:“慢点儿跑。”
蒋诺虞可不听她的,只是一股气地三步并作两步。
等着到了宁鸟黎身旁时,蒋诺虞看了眼她身旁空空如也的右手边,问:“哟,贺以林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走?这真稀奇。”
蒋诺虞明显是高兴的。
平时贺以林总是黏在宁鸟黎身旁,他们形影不离,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感特低。
她也想和宁鸟黎多单独说说话啊。
还没等她脸上的笑彻底扬起来,宁鸟黎就指指不远处的街角,说:“贺以林在那里呢。”
蒋诺虞看过去。
贺以林身上穿着白黑色调的校服夏装短袖,正蹲在街角处看地上的小麻雀,手里拿着两块面包,麻雀叽叽喳喳地啄那块面包。
暖风吹过,吹起贺以林额角的几缕碎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是暖橙色的。
温暖如春。
蒋诺虞撇撇嘴,扭过头看了眼宁鸟黎望着那处的眼神。
那眼神里容不下任何东西,只有对方。
她心底啧了一声。
要不是贺以林命好,自己的父母和宁鸟黎的父母是朋友,能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话,他们或许也不会这么亲密。
到时候蒋诺虞说不定真就横插在两人之间,能挎着宁鸟黎的胳膊,做个针对贺以林的拦路虎。
蒋诺虞真的特别喜欢宁鸟黎,喜欢到想和她做一辈子唯一的朋友。
如果真的实现了,蒋诺虞愿意一辈子都吃不到可以下咽的东西,一辈子交不到其他的朋友,甚至是让她少活两年都成。
要问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宁鸟黎。
她会回答———
宁鸟黎比所有人都能温暖她,能把她从黑灰色混杂的阴暗狭窄里拉出来,能斩破她周身桎梏。
蒋诺虞只看过宁鸟黎这一只能飞起来的鸟。
也只有这只鸟有能力救赎她。
她笑了笑,把宁鸟黎耳边的碎发扶到耳后,在她看过来时弯着眼睛,轻声说:“别只顾着看贺以林了,你看看自己啊,头发都被吹乱了。”
宁鸟黎应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来两个刚打包好的热乎的玉米包子,她递给蒋诺虞。
“玉米包子,热乎的。”
蒋诺虞笑着接过来,感叹了句:“鸟黎啊,还是你最惦记我。”
蒋诺虞什么也不爱吃,她对吃的没什么欲望,唯一让她能生出来那么点儿喜欢的食物,就是玉米包子。
因为她遇见宁鸟黎那天,她们一起去一家小店里吃了玉米包子。
那时候她们才上初三,还稚嫩着。
蒋诺虞头顶上还沾着大片的雪,手指被冻得有些僵硬,整个人都恍惚着,分不清如今的她到底是生还是死,眼前的宁鸟黎到底是人还是鬼。
等着那玉米包子入了肚,她才觉得温暖些,并惊觉———
哦,原来她没死成。
那次她被埋在小巷子里的雪堆里,没有任何人发现她,蒋诺虞也不挣扎,她任由着冰冷碾碎她血流通路的那道桥,任由自己一点一点的失去意识。
可寒风吹过。
她听见了宁鸟黎的声音。
宁鸟黎指着那处雪堆,转身对身边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贺以林说:“贺以林,那个雪堆好高啊,比往常要高好多好多,最近有下雪吗?”
贺以林摇摇头,看了眼天空,“有几天没下雪了,最近天气也暖和了些,出太阳了。”
说着,他便用一根手指触碰了下宁鸟黎的手背,发觉一片冰凉,于是说:“走吧,快点儿回家,现在太冷了。”
蒋诺虞隐约听见了。
他们抬着步子走远,脚踩在厚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收魂的木盒转动着,要装载蒋诺虞的灵魂,带她去往另一片天地。
她意识逐渐消失,肢体更加的僵硬。
就在蒋诺虞以为自己终于能死去的那一刻,她听见了有人跑过来,嘴里还喊着:“贺以林!是人啊!”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他们本来已经走到了另一条街。
但是有过路的稚童以天真无邪的语气说了句:“那个姐姐被她爸爸埋在雪里半个小时了,她爸爸怎么还不来把她挖出来?是在玩游戏吗?”
宁鸟黎猛地停住脚步,开始往回跑。
就这样,蒋诺虞记住了宁鸟黎。
记住了那个不和她做好朋友的人。
现在,蒋诺虞朝着站在街角处的贺以林喊了句:“贺以林,你再不回来,我可就带着宁鸟黎跑走了!”
她巴不得立马跑走。
但宁鸟黎不会跟着她走。
她还做不到和贺以林比肩。
就像宁鸟黎之前跟她说不能当好朋友的原因一样。
宁鸟黎救了蒋诺虞,而贺以林救了宁鸟黎。
所以蒋诺虞忘不了宁鸟黎,宁鸟黎也只有能力拼尽全力地救赎贺以林。
这是命运早已写好的开端。
但蒋诺虞想,他们的结局会是好的。
她会陪着宁鸟黎一辈子。
她们永远会是朋友,永远。
*
到了学校,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诶,宁鸟黎。”宋东然进班级之后叫了宁鸟黎一声,指指贺以林座位的方向。
贺以林的座位就在宁鸟黎右边那一组,与她隔着两排的位置。
宁鸟黎看过去,等着宋东然的下文。
但宋东然却半晌不吱声,没了后续。
于是宁鸟黎转过头去看身后的他,问了句:“怎么了?”
宋东然却笑了一声,在贺以林看过来的视线里耸耸肩,说了句,“没什么,就是叫叫你。”
说完,他就倒在桌子上,用一本书盖住脑袋,补觉。
宁鸟黎一头雾水。
她看向贺以林,发现他正双手下垂着,放在她看不见的书桌底下。
宁鸟黎微微挑了下眉毛,心底有个猜测。
这是藏着什么惊喜呢?
或许是。
贺以林最爱搞一些小惊喜给她。
之前有过夏天里亲自挑好籽的西瓜,有过沉闷雨天里的一束向日葵,有过她扫一眼就被买下的小熊布偶。
宁鸟黎对这些外在事物都无感,但从贺以林手里递过来的,好像这些东西都被赋予了生命,陪伴她漫漫人生星夜。
上课铃响起。
这一节课是下午第一堂课,漫长又困倦。
等着下课铃响起,老师出了班级,宁鸟黎用手撑着头,半阖着眼,缓了一会儿,却还是觉得头脑难以清醒。
她把校服拉链拉开,打算蒙在头上睡一觉,却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宁鸟黎有些睁不开眼,勉强地看过去。
“鸟黎,茉莉花。”贺以林站在她身旁,压低声音说。
茉莉,莫离。
他手里拿着一支小截的茉莉花,上面缠绕着的花都带着淡淡的颜色。
桂花香萦绕在鼻息之间,让人莫名的心安。
这本没什么稀奇的。
可在他们这个地方,夏天的时候根本没有茉莉花啊。
贺以林到哪里去寻的?
而且他们上学来的路上一直在一起,怎么突然就冒出来支花了。
宁鸟黎接过那支桂花后,问了出来:“花真香,这是从哪里摘的?”
贺以林蹲下身子,和她平时,指了指城南的方向,“那里以一片林子,那林子里有茉莉花。”
“你怎么知道?”宁鸟黎诧异。
他们在城北,且大家都是学生,活动范围也小,通常几年都不一定会踏进城南半步,更别说发现城南是否有桂花了。
贺以林故作神秘地在嘴前竖起一根手指。
“秘密。”
宁鸟黎也不再追问。
等着某一天,说不定贺以林就会亲自说出来,她没什么好心急的。
第二节课是体育课。
上课铃急促地响起。
体育委员走进班级里来喊人:“上课了!上课了!快出去排队!如果谁要是想请假的话跟我说一声。”
说完这句,他就站在教室门口,等着班里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出去。
宁鸟黎和贺以林率先走到班级外面,等着宋东然和蒋诺虞。
却等了半晌都没等着那两个人。
宁鸟黎往班级里面探头看了一眼,发现宋东然正欠揍地在蒋诺虞面前晃悠,就是不给她让路。
果不其然。
他最后得到了蒋诺虞毫不留情的一脚。
“滚开,晃什么晃。”
蒋诺虞唾弃了这一句,等着看见宁鸟黎时,立马变了个表情,嘴角扬起弧度,小步朝这边跑过来。
等着她过来了,就一把挎住宁鸟黎的胳膊,拽着她就往前面走,根本不等贺以林和宋东然他们。
蒋诺虞嘴里还念叨着:“今天还得跑八百呢,烦死我了,咱们俩快点去操场上热身,省得一会儿跑完浑身难受。”
宋东然在后面追上来,嘴里还喊着:“诶!蒋诺虞!你怎么不等我啊!我这么没存在感吗?!”
贺以林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视线落在宁鸟黎跑起来时而摇晃的发尾。
天上的烈阳高照,照在水泥地板上,烧熟了青春的欢笑,烤热了那年的夏天。
云层拢成翅膀形状的大致轮廓,他们没人抬头看那翅膀,却好像每个人身后都有翅膀。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队伍时,却不小心撞上了个人。
“诶。”
蒋诺虞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倒退几步。
她在摔倒前松开挎着宁鸟黎的胳膊,任由自己的身体下落,等着撞击到地上时刺人的痛感。
但宁鸟黎却不顾自己有些拧到的脚踝,脚向前踏了一步,重重地踩下去,伸出胳膊,拉住蒋诺虞的胳膊。
还好。
勉强拽住了。
宁鸟黎抬头看向撞她们的人,发现是班级里一个上课特别会活跃气氛的男同学———常思远。
常思远长得不高,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胖胖的,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戴着个黑框的窄版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憨态可掬。
他率先对宁鸟黎她们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然后就抱着足球跑向不远处正在嬉戏打闹的那个男生堆里去。
常思远跑过去时,嘴上还喊着:“诶,我就说你们不行吧,非要逞能,还得是我来!”
宁鸟黎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
蒋诺虞站起身后骂了一句:“真是不长眼睛,道歉都没有诚意,这是干什么呢。”
此时,贺以林和宋东然也跑了过来。
贺以林过来拉着宁鸟黎的手,不重不轻地捏了捏她手腕骨头的位置,而后又蹲下身,去看她的脚踝。
“疼吗?”他看着脚踝上的一片红,眼底有些心疼。
宁鸟黎摇摇头,“不疼,就是扭了一下,没事。”
贺以林却直接站起身,想把她打横抱起,却被蒋诺虞一把拦住。
“贺以林,你们平时已经走的够近了,现在你再把宁鸟黎抱起来,不明摆着告诉那些教导主任你们谈恋爱了吗!宁鸟黎会被记大过的!”
贺以林看了她一眼,躲开她的阻拦,“没事,校领导有和我…….父亲认识的。”
是了,贺以林家境还算不错。
在这个小县城里,他家能够和县里屈指可数的大人物都搭上边,也算是厉害,哪里会怕这些。
蒋诺虞有些烦躁地放下挡着他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让出路。
宁鸟黎却在这时候出声了:“贺以林,没事,我不用回班。”
贺以林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
“行。”
但他转头去找体育老师,给自己请了个假。
刚好这节课有挺多学生都不想跑八百米,稀稀拉拉地唉声叹气,一个接着一个地跟体育老师讲情,说等下节课再测。
而体育老师也是个耳根子软的,摆摆手,就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所以贺以林这假请得格外容易。
“你干什么去?”宁鸟黎问他。
贺以林站在阳光下,说:“买药,你等等我吧,我马上就回来。”
这个小学校里连个医务室都没有,所以受伤了只能自己出去买药。
宋东然也抱怨了句:“这买个药还要特意请假出去,真不知道交了那么多学费,怎么学校里连个医务室都没有。”
蒋诺虞瞥了他一眼,“有医务室,里面没医生而已,没药而已,你往三楼最里面的那个地方一走,你就能看见上面挂着的医务室三个大字。”
她的脚踝上隐隐作痛,却面色平常,看起来像整个人对疼痛没有感知一般。
但宁鸟黎看见她的指尖都在发抖。
蒋诺虞的疼痛感知能力异于常人,比大家都要敏感一万倍。
划破手指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只是刺痛,但对于蒋诺虞来说,就像是不断用钉子一颗接着一颗得钉进肉里,甚至把毛细血管里流动着的血液都统统堵死。
宁鸟黎也不嫌脏,直接坐在地上,她坐下时候可以避开会需要脚踝用力的动作,稍显滑稽。
她拽拽蒋诺虞的手。
“靠过来一点儿。”
蒋诺虞如实去做。
就见宁鸟黎隔着校服裤子的布料,把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脚踝上。
校服裤子薄薄一层,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宁鸟黎掌心冰凉一片的温度。
蒋诺虞脚踝上的痛因此减轻了一些。
她垂眸去看宁鸟黎。
宁鸟黎眼睫低垂着,一副乖顺的样子,安静平和,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贺以林速度很快,没过几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个袋子,里面装着各种样式的外敷药和内服药。
他还顺便把宁鸟黎的水杯拿出来了,在老师办公室里接了些温水。
蒋诺虞看着宁鸟黎抬头看向他的方向,抿了抿嘴唇。
贺以林自己打开了瓶红花油。
“鸟黎,那两个都是消炎药,你吃哪个都可以,吃一粒就好。”
交代完这一句,贺以林用掌心沾了些红花油,凑近宁鸟黎的脚踝,慢慢地揉那块出现的淤青。
他的力气不重不轻,怕宁鸟黎太痛了。
贺以林知道宁鸟黎不怕那点儿疼,但是他不想让她一瞬间就要咽下去那么多玻璃渣一样的细碎的痛。
宁鸟黎吃了颗药,然后把水杯递给蒋诺虞,看着她也把药吃进去。
这里面,好像只有宋东然一个人游手好闲。
他左右看了看,撸起袖子,也坐到一旁的台阶上,拿起另一瓶没开封的红花油看了一眼。
拧开。
宋东然让自己的掌心沾上红花油,然后凑到蒋诺虞身旁,撞了下她的肩膀,“我帮你揉揉?”
他难得贴心一次。
主要是看蒋诺虞太可怜了,贺以林和宁鸟黎成双入对的,能互相疗伤,但是蒋诺虞就一个孤家寡人,只会眼巴巴地盯着宁鸟黎看,如果他再不帮一把的话,他真怕蒋诺虞就这么疼死了。
宋东然心里想了一大串,最后得出结论——
他真是个贴心的好人。
蒋诺虞瞥他一眼,没吭声,但是任由他帮忙去弄那伤。
宋东然毕竟力气大,而且没轻没重的,揉起来的力气也用得不稳,一下重,一下轻。
弄得蒋诺虞头昏脑胀,觉得自己这条腿快废了,却咬着牙也不肯出声让宋东然小点儿力气,稳着点儿。
一点儿疼而已,能忍。
她口腔里都有了血腥味。
宁鸟黎这时候出声:“宋东然,你轻一点儿。”
宋东然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蒋诺虞一眼,发现她的脸异常苍白,才呆愣的哦了一声,放轻了力气。
宁鸟黎看了眼远处正在踢足球的那一堆,出声问了句:“宋东然,常思远的人怎么样?”
宋东然看看贺以林,扬扬下巴,“鸟黎啊,你问他不就好了。”
哪知,宁鸟黎瞥他一眼,笑笑,说:“贺以林平时根本不和他们那一群一起玩,哪里会知道常思远怎么样,我们这些人里面,就数你最爱到处跑,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贺以林也附和了句:“嗯,我跟常思远没说过话。”
宋东然这才回答:“还行啊,人不错,平时说话也挺有梗的,就是对朋友不太仗义,他们那一帮平时都会背后说对方坏话,挺莫名其妙的。”
他评价完这一串,给了个结论:“但是常思远那个人,平时和他闲聊一下还是不错的,挺开心的,总之不能深交。”
说完,宋东然又嗤笑了一声,“不过他们那一帮好像也没有真的对待彼此的,倒也算是乌合之众。”
宋东然看得清楚。
听见这话,宁鸟黎又问了句:“对待女生呢?”
贺以林听这话皱了下眉,“怎么了?他欺负你了吗?”
宋东然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
怎么突然转换到性别角度了。
宁鸟黎对着贺以林摇摇头,说:“我记得他身边好像没有愿意和他说话的异性。”
而且常思远刚才分明是故意撞上来的。
宁鸟黎对他的印象很不好,她之前撞见过一个同班的女生蹲在厕所里哭。
而且整个年级突然传出来那个女生不检点的谣言,传得十分邪乎,甚至有人说他已经找着那个女生和异性一起“运动”的视频了。
宁鸟黎那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听见个谣言尾巴,且那时那个女生已经转走了。
那女生在那之前和常思远关系不错,可她被造谣的那段时间里,常思远似乎从来没站出来为她说过话。
宋东然在听见那句话后,想了半晌,摇摇头:“想和我不知道了,不关注,没什么好在意的。”
宁鸟黎嗯了一声,当作回应,之后再也没有开口过。
贺以林眸色沉了沉,看向足球场站在正中央,正挥舞着双臂的常思远。
宁鸟黎不会无缘无故地问出这种话。
他又扫了蒋诺虞一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他们遥遥对上视线,
蒋诺虞更先移开眼。
贺以林随后也把视线重新落到宁鸟黎身上。
*
老师站在讲台上咳嗽了一声,等着班级彻底静下来,才开口说话。
“这周会组织志愿者活动。”
“大家可以跟着班级里的同学结伴前去,也可以自己去。”
去哪里都行,养老院啊、医院啊,或者是孤儿院等等都可以。”
“总之,下周一要上交活动心得。”
说完这几句,老师就离开。
宋东然在老师出去后,立马凑上来,问:“你们都想去哪做志愿者?”
他的视线最先落到蒋诺虞身上。
蒋诺虞恹恹地应付了一句:“去能当志愿者的地方。”
他又看向宁鸟黎。
宁鸟黎想了想,说:“心理医院吧,顺便去城南看看。”
没错,城南最出名的就是那里的心理医院。
因为整个县城只有那一家心理医院,自然让人记忆深刻。
宋东然哟了一声,竖起大拇指:“你这个比较高,还能顺便溜达溜达。”
他又看向贺以林,但实现刚落在他身上,就移开,嘴上不客气地说着:“都问完宁鸟黎了,那你的目的地也就确定了。”
“心理医院是吧?”宋东然反问了一句,但问完也不等回答,直接说下一句:“你们都安排好了,那我去哪啊。”
就在此时,班级后排那一片传来一声取笑意味的喊话。
“诶,要我说啊,咱们直接去看大江不就行了,大江也没子代的,也算是个孤寡老人,咱们凑合凑合去看他,离得还近,省了不少事情。”
“诶呦呦,常思远啊,你这是多恨大江啊,人家有三个闺女呢,你直接给人家说成没子代了?”
常思远笑着回了句:“女儿能抵什么事?最后不都嫁出去了,跟没生孩子没什么两样。”
顿了顿,他又嬉笑着说:“而且啊,你看大江现在,天天管咱们管得多严啊,说不定在他心里早就认定自己没有亲生孩子了呢,所以把咱们当自己的孩子了呢。”
“要我说啊,真就不如去看看大江那老头了,省得他被女儿伤了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咱们常思远说的,就是精华!”
那一小堆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宁鸟黎转过头去看。
“女儿怎么了?”她直接说。
但她声音太小,或是说在他们震得人耳朵疼的笑声的比对下,显得声音太小,所以她的话被淹没在声浪的最底端,连一丝涟漪都没能留下。
贺以林拍了拍身旁书桌的桌面,力气不大,但书桌堂使用铁围成的,拍桌面时书桌堂里的铁会随着颤动发出震耳的声响,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大家都把视线投到他身上。
贺以林盯着常思远看,脸上没什么笑。
看得常思远有些发毛,嘴角的笑都因挂不住而落了几分。
常思远扫了班级一圈,重新扬起嘻嘻哈哈的笑,看着不太正经,他出声说:“怎么了?贺大帅哥。”
班级里一片寂静,他这一句话显得格外突兀,众人的视线都在他和贺以林之间打转。
他们都在等着贺以林开口。
却见贺以林温和地笑了一下,问常思远:“你刚才说的可以再说一次吗?”
这话的语气十分有礼貌,好似只是他刚才没听清常思远说了什么,想要参与到聊天里面一样。
但常思远却怔了一下,视线下移,落到贺以林不紧不慢轻敲着桌面的那根手指上。
他嚅嗫了下嘴唇,在众人的视线中先是笑了一下,而后才开口:“……我说我要去看大江,有事吗?”
常思远和贺以林可不熟悉,也闹不起来,跟他说话的时候更是拿不出来那种谈笑的感觉,只觉得和他谈话时,有些压迫感。
因为贺以林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眸里明明只有你的身影,却又好像把你看成一缕随时会消散的风。
你留不住他,他也不想留你。
但常思远也不怕贺以林,毕竟他性子好,大家都知道,曾经有人把贺以林那根八百块钱的钢笔不小心碰到地上,摔掉了一层漆。
结果贺以林反倒和那个人先说了声不好意思,并且在那之后再也没把笔单独留在桌面上过,用完之后就仍在笔盒里。
礼貌得让人觉得受宠若惊。
常思远那句话落了许久,贺以林都没有回答。
于是常思远又和周边的人打闹了起来,班级里的氛围也逐渐活跃,喧哗声又掀起了一片天。
宁鸟黎拽了下贺以林的手,等着贺以林看向她时,她摇摇头,说:“贺以林,没必要,我只是说那一嘴,就算起冲突也应该我出头,你别主动跟他说话。”
哪怕常思远说那话确实让人恶心。
宁鸟黎也不会去跟他对峙,或是揪着他的衣服领子,让他承认自己那话说得如何不对。
这太不理智。
她见过太多因为想去反驳别人荒谬的言论,最后却让自己沦陷到成海的荒谬言论之中去的。
宁鸟黎刚才不该出声说那一句。
她突然这么觉得。
只见贺以林看着她,嗯了一声。
若说其中究竟是否真诚,谁也说不清。
包括贺以林他自己。
宁鸟黎看了蒋诺虞一眼,无声似有声。
蒋诺虞也嗯了一声。
蒋诺虞最讨厌有人说女性怎么样,她这辈子生下来便是因为这个性别才被她爸扔进垃圾桶里,不愿意认她这个孩子,后来长大了又被指着脑袋骂。
她爸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恨不得宠上天。
蒋诺虞是家里的异类,没人是她的同类。
四个人里。
好像只有宋东然的家庭是最幸福的。
至少在他口中,他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