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涩》柿子竹

3、第 3 章

　　沈杭岭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女儿倒是有本事，就因为他多说了两句要把她给送到美国去读书，结果那家伙就给自己编造了一场联姻。
　　他这女儿可真是没白生。

　　沈杭岭早上用完餐，擦了擦嘴，便抬眼看向他面前正百无聊赖地拿着三明治吃的沈郁苡。沈杭岭清咳了两声，本想等着沈郁苡抬眼看他时，他沉着脸摆摆威严的架势，再开口。
　　谁知，他那女儿压根儿就没理他。

　　沈郁苡将手里的三明治吃光，便站起身，拿起纸巾随意擦了两下手，转身便要走。但沈郁苡的步子刚迈出去，便听见身后那个方才还在装腔的人说：“沈郁苡，你跟林炀怎么说的？你长这么大，算是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到折磨你爹我这件事上面去了。”
　　沈郁苡转身，瞥了沈杭岭一眼，语气淡淡地说：“哪敢，孩子要守孝，爸，你说这话，可显得我如同大逆不道的畜生一般了。”
　　沈杭岭不怒反笑，他笑起时眼角隐隐有几道褶皱，眸中凛冽，他说：“沈郁苡啊，你倒是伶牙俐齿，不愧是我的女儿。”
　　沈郁苡嗤笑一声，说：“但也只是个女儿而已，不是吗。”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要做儿子？”沈杭岭讥讽了一句说。

　　沈郁苡笑了下，耸耸肩，说：“那倒是不敢，但是爸，我可是抓到那街边的野狗了。”
　　听见“野狗”这两个字，沈杭岭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他的脸阴沉沉地而显得阴鸷，他厉声说道：“沈郁苡，你爱争爱斗都无所谓，毕竟有大把的人选给你斗，我也乐得看着优胜劣汰，但沈郁苡，你嘴里吐出来的字眼可要注意了，要说废物就直接说废物，而不是骂他们一句野狗而把你老子我也给骂进来。”

　　“沈郁苡，我要是真想把你送到美国的话，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拦住的。”沈杭岭的眼紧盯着沈郁苡，如同犀利刺人的剑。

　　沈郁苡“嗯”了一声，面上笑容不变，她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老爸，您瞧瞧，您的脾气怎么这么大，要是以后您老了还是这副脾气的话，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气出病来了，倒也算是得不偿失。”
　　沈郁苡这话要是落在旁人耳中，指不定还能装傻充愣地把这话当作关心来听听，但落在沈杭岭耳中，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讽刺了。

　　他这女儿，倒是长了个硬骨头。

　　说完，沈郁苡便随手拎起沙发上的书包，转身离开，推门走的时候，她还不忘扔下一句———

　　“爸，天凉了，记得添衣。”

　　沈郁苡出门后，沈杭岭便忍耐不住地大笑出声。

　　他这女儿啊。

　　要是没了她，他这后半辈子指不定要少了多少乐子。

　　——

　　沈郁苡没坐司机的车，没必要，坐车直接送到学校去，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间，和傀儡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沈郁苡走出一段距离后，转身进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巷子深处。沈郁苡看着空空如也的巷子里面，抬眼看了下天空，而后吹了个口哨，那口哨声响亮又利落，如同战士的号角。
　　哨声刚落，便看见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两只流浪狗。

　　那两只狗看起来体大镖圆，除了身上格外得脏以外，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是在街道上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小流浪狗。
　　狗看见沈郁苡纷纷摇着尾巴奔过来，而狗的身后跟着一个人———林炀。
　　林炀双手插兜跟在后面，他瞧见沈郁苡，先是连连咂舌，而后上下扫视沈郁苡，说：“不是吧沈郁苡，搞完我你还能这么潇洒，而且你也别太抠门了吧，看流浪狗连个狗粮都不带？未免太小气了吧。”
　　林炀全然没有被骗之后的气愤，又或者说他早就猜到了沈郁苡的话半真半假，对自己受骗也没几分意外，毕竟，沈郁苡的拿手好戏不就是真话掺着假话，把他搞得每天都像过愚人节一样吗。

　　沈郁苡抬眼扫他一眼，说：“你不是喂完了吗。”

　　林炀“啧”了一声，说：“你怎么连这都知道，未卜先知？”
　　沈郁苡扫他一眼，像看傻子一样，说：“出门之前扫了一眼，你立在后院的狗粮袋子少了一袋，估摸着就是拎到这里来了。”
　　林炀笑了下，耸耸肩，说：“行吧。”
　　话锋一转，林炀又开始谴责沈郁苡，说：“不是我说啊，沈郁苡，你这也太没人性了，你对人不好也就算了，你怎么对狗也不好呢，听街边那个环卫工人大爷说，你可是有三四天没来看狗了啊，怎么着，突然良心发现，才想起来过来看看？”
　　沈郁苡双手抱臂，后背靠墙，说：“反正你也会喂狗，而且他俩邻里邻外都混熟了，根本不怕没饭吃。”
　　沈郁苡说到这里，那两只狗还像是听懂了一般地汪汪汪叫了几声。

　　沈郁苡接着说：“而且今天早上借他俩的名试出来了，沈杭岭在外面可不止一两个私生子，估计多着呢，嗤，男人啊，家里面儿女双全，且有妻子等着，外面也不闲着。”
　　林炀连忙制止她，说：“没有啊，你哥我可是个好人。”
　　沈郁苡扫他一眼，说：“你也能算是个好人？等你结婚时候再看看吧，你这话可信不过。”

　　林炀“哼”了一声，说：“得，你就是纯祖宗。”

　　沈郁苡扬扬下巴，问：“走？”
　　林炀随口应下：“那就走呗，还能在这里面蹲一天不成。”
　　二人出了巷子，林炀还跟身后一直摆手，嘴里喊：“快回去吧，别送哥哥和妖婆了，我明天再来看你们哈乖乖们。”

　　但二人刚从巷子里面走出去几步，到了正街，便看见几个人勾肩搭背地走过来，他们看见林杨，一个跟着一个地过来问昨天那话到底是怎么回事，问的时候，还有人好奇地打量沈郁苡几眼。
　　沈郁苡懒得在这种场景里面搅和，直接就走了。

　　沈郁苡单肩背着个书包，走出没几步，便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哦，那个十八号。

　　沈郁苡直接和十八号擦肩而过。
　　但在即将到达校门口的时候，沈郁苡便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沈郁苡。”

　　沈郁苡扭头去看，便看见十八号正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位置，手里面拿着个挂件。沈郁苡定睛一看，是她挂在书包上的那个小蛇挂件。
　　沈郁苡走过去，接过挂件，说了声：“谢谢。”

　　容瑜笙“嗯”了一声，说：“回去记得洗洗挂件。”
　　沈郁苡抬眼看进容瑜笙的眼底，简单地应下：“嗯。”

　　沈郁苡刚要转身，便听见那头林炀喊了一声：“沈郁苡，有情况？”
　　容瑜笙听见这声音，挑了下眉头，视线仍然落在沈郁苡身上。
　　沈郁苡偏了下头，看见林炀跑过来，她转身转得更加干脆利落，惹得林炀直接喊：“好啊沈郁苡，你丫的搞双标是吧，跟人家就是面对面含情脉脉，跟我就是扭头翻白眼啊。”
　　容瑜笙也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沈郁苡的身后。
　　林炀注意到容瑜笙的动作，干脆就慢下脚步，和他肩并肩走，还压低声音问：“容瑜笙，你要追沈郁苡啊。”
　　容瑜笙扫他一眼，说：“没有。”

　　听此，林炀便问：“那你刚才给她递什么呢。”
　　容瑜笙说：“她挂件掉了。”
　　顿了顿，容瑜笙又问：“怎么着，你要追她，把我当成假想情敌了？”
　　林炀连忙“呸”了两声，说：“靠啊，我喜欢的可是甜妹，跟沈郁苡这种咬人贼疼的毒蛇可不一样。”

　　容瑜笙听见这个比喻，玩味地笑了下，重复了遍，说：“毒蛇？”
　　林炀立马说：“是呗。”

　　林炀扬扬下巴，点了下沈郁苡背包上挂着的那个小蛇挂件，说：“瞧，她自己不也挺喜欢蛇的。”

　　容瑜笙看着那个小蛇挂件，说：“那不是挺可爱的，可不像是毒蛇。”
　　林炀当即便说道：“靠啊，哥们儿，你别看那个挂件是芭比粉色的，还穿着裙子，但那小蛇可是货真价实的眼镜蛇的形态啊，毒性强着呢。”
　　容瑜笙“嗯”了一声。

　　林炀又像想到什么一般，陡然问道：“容瑜笙，你爸说没说要把你转去国外？”
　　容瑜笙没直接回答，而是问：“怎么了？”
　　林炀“啧”了一声。

　　这容瑜笙怎么还藏着掖着呢，心眼跟沈郁苡一样多。

　　哎。
　　也不知道当初容瑜笙他爸怎么就把容瑜笙搞到一班去了，他要是和沈郁苡在一个班啊，肯定挺有意思的。

　　最后，林炀扔下句：“容瑜笙，你真应该和沈郁苡当朋友，你俩互相折磨，肯定够有意思。”
　　容瑜笙看着林炀追上沈郁苡，眸中情绪莫名。

　　林炀追上沈郁苡，便说：“那男生你认识？”
　　沈郁苡说：“不认识，怎么。”
　　林炀说：“哦，就是感觉你应该和他在一起玩，他那人看起来也不简单，你不如去骗骗他，比骗我要有意思多了。”
　　沈郁苡觑他，说：“我又不是没事天天就骗人玩。”
　　林炀敷衍地“嗯”了两声，说：“可不是嘛，你的人生啊，最大的乐子可不是骗人玩，是整治那些个不守规矩的坏人玩，但是姐姐啊，我挺守规矩啊，我又没欺负你，又没干什么坏事的。”

　　沈郁苡一针见血地说：“如果不是我够聪明，现在被骗的就是我了，诉苦的也是我了，你不是不骗我，是没有骗我的脑子。”
　　林炀：“…………”

　　林炀一阵语塞。
　　最后，林炀说：“沈郁苡，你说话真是挺够戳人脊梁骨的。”
　　沈郁苡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夸奖。”
　　林炀也不跟她往这个方向扯，接着说：“但是言归正传哈，你不是挺讨厌你爸在外面的那些私生子吗，你直接接近容瑜笙不就得了。”
　　“怎么着，他是私生子？”沈郁苡说。

　　林炀摇摇头，说：“那倒不是，但是容瑜笙他爸在外面也有挺多私生子的，你俩应该有共同话题。”
　　沈郁苡说：“…..林炀，嘴不会用就捐出去。”
　　林炀瞬间毛骨悚然，连忙摆摆手，说：“行了，不跟你扯了，那个容瑜笙也挺会扮猪吃老虎的，我观察过，他暗戳戳给他那个喜欢沾花惹草且不检点的老爸弄来不少烂摊子呢，你去跟他硬碰硬一下，顺便取取经，也免得你每天无聊了，是不是啊，沈大小姐。”

　　沈郁苡扫他一眼，没吱声，也不知道把没把林炀那话听进去。
　　林炀到也就是随口一提，觉得这俩人要是硬碰硬了，他能有个好戏看，如果沈郁苡不付诸行动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整天无所事事，也不算无聊，勉强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