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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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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不知道原子歆的反应,他一路跑回了奴仆的住所。
身为奴仆,他是没资格住单间的,全都是大通铺。
看见他衣衫褴褛,满身泥土和血迹,别的奴仆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他得罪了齐少爷,差点被打死。”
“啧啧,那咱们以后可别跟他来往过密,免得被他连累。”
程安没理会这些人,去烧了些热水,躲在院中搭建的简陋浴棚里,开始清洗身上的污泥与血迹。
热水一沾染他的伤口,便烫得他面无血色,只得死死咬住下唇,压抑着叫声。
忍痛擦完了身子,他看着皮开肉绽的后背与四肢,只得继续忍耐着换上一身旧棉衣。
身为奴仆,他是没钱买药的,每月也仅有十块下品灵石。
程安确定自己是身穿,因为他看见了自己腹部的手术刀口。
但由于他穿过来后,便继承了原身被灵药改造过的体质,所以那个刀口愈合得只剩一个疤痕了。
原身嗑过不少药。
入寒山庄的活很重,原身发的月例,全都拿去买强身健体的灵丹了,因为要是没有一副好身体,干不动活,早就被赶出山庄了。
这一晚,程安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强忍着大通铺里其他人的脚臭味,爬上自己的床位,昏昏沉沉的入睡了。
睡前,他无比担忧自己的未来。
他怕齐钦再来找他麻烦,也怕活没干完,被赶下山去。
那些修仙小说里,描写的全是仙尊、魔君等一众天之骄子的故事,从未将分毫笔墨,给过那些低贱的奴仆。
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只有体验过,才深知底层人民的不易。
第二日,他早早的起床,来到了宿雪澜的院中,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宿雪澜有没有洁癖他不知道,但是宿雪澜的那些追求者,一定有洁癖。
那些人每天都会来看宿雪澜,若是发现宿雪澜的房间,有一丝灰尘,都会责怪他们这些奴仆不尽心。
程安负责的这三日里,从未出现过差错。
但是院外的区域,不是他负责。
他曾看见过宿雪澜的另一位追求者,来自鸣鹿宗的天才大师兄雁陵西,冷着脸责罚过院外的奴仆。
程安将院里的花花草草浇完,确保叶片上没有灰尘,又趴在地上,将地上的青石板一块块擦拭干净。
他浑身是伤,只跪趴了一会儿,便浑身酸痛,要换个姿势清理了。
院内一寸寸扫完后,已经约莫是午后。
他急匆匆的去奴仆吃饭的饭堂,狼吞虎咽的吃下一大碗米饭和菜,连嘴都没来得及擦拭,便又回到了工作地点。
这样重复繁琐的工作,一眼望不到尽头。
清理完院中,便是房间内了。
程安检查身上的衣服,确保没有染上灰尘,才敢踏进那一尘不染的房间。
房间里的桌面,干净的都在反光,可每日一次的清扫,仍是免不了的。
他连窗缝里的灰都一点点扣完了,整座屋子的任何卫生死角,他都光顾过。
做完这一切,天色渐黑。
该给宿雪澜清晰身体了。
室内的可见光变暗,程安肉眼凡胎,只能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发光的灵珠,放在床帏前照明。
宿雪澜身材完美,腰肢纤细,但是四肢修长匀称,每一块肌理都长得恰到好处,一点都不瘦弱。
程安满身伤痕,力量太小,根本翻不动他。
他不得已,只能小心翼翼的脱下鞋,爬上了床,像是拎麻袋一般,将这足以魅惑整个修真界的万人迷,给粗鲁的翻了个身。
下床的过程中,他由于浑身酸痛,脚一不小心踩在了宿雪澜的手腕上。
他急忙几开叫,看到那片被他踩得通红的手腕,紧张得全身直冒冷汗。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道冷硬的质问,“你做什么?”
程安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穿着湛蓝色剑修长袍的男修,寒着脸盯着自己。
男修的手中握着一把寒凉的剑,白光一闪,那剑便刺向了程安的脖颈。
一瞬间,程安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主角受最狂热的追求者雁陵西来了!
雁陵西乃是化神期的剑修,实力超凡,可以越阶与出窍期的大能一战。
他一靠近,毫无收敛的威压,便让程安瞬间喘不过气来。
恐惧蔓延上了程安的心头。
他的脸色渐渐变白,诚惶诚恐的跳下床,跪在地上,艰难的喘息着,“见、见过真君……呼……”
他太不小心了,踩到了宿雪澜的手腕,还被雁陵西看见了。
雁陵西将宿雪澜引为唯一的知己,对雁陵西来说,除了自己的师尊,世间便是宿雪澜最为重要。
雁陵西不允许任何人动宿雪澜一根手指头。
原著中,原身被剁碎喂狗,还是雁陵西亲自持剑切的。
“谁让你爬到阿澜床上的?”雁陵西眼神里满是杀意,冷漠的望着这位被吓得胆战心惊的奴仆。
这个贱奴,是他亲自挑选,来照顾阿澜的。
胆子小,嫉妒心旺盛,容易受人蛊惑,但好在暂时照顾得还算尽心竭力。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像其他奴仆那般,被阿澜的美貌蛊惑,对阿澜动手动脚。
没想到,他今日刚进来,就发现这奴仆在阿澜床上,鬼鬼祟祟,动手动脚。
但是雁陵西的原则,便是谁动了宿雪澜,谁便要死。
雁陵西握紧手中的灵剑,一步步走向了程安,语气不容置疑,“抬起脸来。”
程安丝毫不敢怠慢,听话的抬起了脸。
他自知活不下去,闭上双眼打算引颈就戮,乖顺一些还能少受些苦。
反正活着也是供人驱使,如堕地狱。
闭上眼的他,没看见雁陵西从这个特定角度看到他的脸时,逐渐变化的眼神。
雁陵西不说话,眼神闪烁着,注视他那张白净无瑕的脸许久,蓦然收回了剑。
他下不去手。
不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而是程安这张脸,与宿雪澜有些相像。
二人皮肤一样的雪白细腻,五官也有三分像,皆给人一种纯净之感。
程安跪在地上,仰着脖颈静待死亡的模样,让雁陵西几乎幻视成了宿雪澜。
宿雪澜当初斩杀了所有的魔修,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昏迷前,以为自己会死,也是这样闭上眼,平静的等待死亡。
幸亏他与原子歆、墨多隐一起赶到,将他带回入寒山庄修养。
拼了命保住他最后一口气。
“唰!”
雁陵西收回颀长森寒的灵剑,敛去眼底的杀意,重新披上高不可攀的外衣。
他收回威压,语气冷淡,“起来吧,我没想杀你。”
程安闻言,眼睫颤了颤,旋即不可思议的睁开了眼。
雁陵西竟然没想过杀他!
原著中,雁陵西可是一个冷酷到六亲不认的剑修,眼中只有宿雪澜,曾放过话,要杀掉每一个冒犯过宿雪澜的人啊!
看来雁陵西的性子,并不像书中描写的那般,冷酷绝情,杀伐果断。
而是一个保有人性的正常修士。
程安提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揉着疼痛难忍的膝盖,勉强站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仙君,我是不小心伤到庄主的,没想对他不利。”
雁陵西看也不看他,只注视着床上的宿雪澜,语气冷漠,“且先将宿庄主衣衫穿好。”
程安恭敬的低声道了一声喏。
然后,便颤巍着双臂,硬着头皮给宿雪澜穿好了衣服。
离开前,他忍不住看向雁陵西。
雁陵西直直的望着昏迷不醒的宿雪澜,旁若无人,眼底满是留恋与担忧。
程安知道,宿雪澜是这本书的主角,一定会醒。
但是雁陵西这副无助的模样,仍旧深深激起了他的同情。
他觉得,无论如何,真情是无价的。
强大如雁陵西,一剑寒九州,却仍然会真心实意的爱着某个人。
他羡慕宿雪澜。
没有人不想体验这种,做什么都有人支持、被全世界宠爱的滋味。
程安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院子。
迎着阴凉的月色,与夜间的寒露,他落寞的回到了大通铺。
一天的劳累,让他大脑几乎要停止思考。
大通铺里一片黑暗,所有奴仆都睡下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吵得人头皮发麻。
程安无力的揉着肩膀,连澡都懒得洗,便准备爬上床睡觉。
然而,他刚摸到床铺,便发觉了异样。
他的被子湿漉漉的,就像是被丢到过水里一般,冰凉一片。
此时是寒冷的深秋,冬日的霜雪,指不定今夜便要落下,冻遍晚归人。
程安深吸一口气,从窗户透过来的一块惨白月光,照出他站在床头的孤影。
忍了又忍,他在黑暗中死死握着拳,终是气愤难耐的开口诘问,“谁把我床铺打湿了?”
无人应答,倒是有几声尖锐的,幸灾乐祸的讥笑。
程安没听出是谁。
奴仆间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彼此漠不关心。
唯独他得罪过齐钦。
他心知今日之事,是没办法追究了。
类似的事,他前世不知经历过多少,每一次在学校寝室中被欺负,都只能自己舔舐伤口,默默承受。
如今穿越了,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受气。
他丢下湿漉漉又阴冷的薄被,从柜子中拿出几件衣服,走出了大通铺。
外面的温度冷得彻骨,耳边不断的响起嗖嗖风声。
程安不得已,只能苦着脸,将衣服一件套一件,全都穿在身上。
他觉得入寒山庄这个名字,实在是不吉利。
眼下只能算是初冬,可庄内的温度,已经远胜初冬,可以和凛冬媲美了。
程安裹紧身上的衣服,四处走了走,却发现整个入寒山庄这么大,却没有他一片容身之地。
别的院子都有禁制,他根本进不去。
唯有宿雪澜的院子,他可以来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