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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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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宿雪澜的院门。
院内一片寂静,连一只虫蛙鸣叫也没有。
这几日程安打扫得仔细,即便偶然发现了一只蚂蚁,也被他拎着触须给丢了出去。
程安悄无声息的踏进了屋子。
屋内灵气氤氲盘旋,温暖如春。
程安觉得,自己即便不盖被子,躺在光地上,也能舒舒服服的安然睡一整晚。
他累得几乎快合不上眼,打了一个浅浅的呵欠,便躺在了地上。
幸亏地板被他擦得锃光瓦亮,睡上去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小腿一阵刺痛。
惊惶的睁开眼,一具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人手执一柄墨绿色的长笛,重重敲在程安的小腿骨上,深深的皱眉,“你这奴仆真是好大胆,竟敢睡在我哥哥房里!”
程安疼得差点叫出来,死死的抱住小腿,摁住被打得青紫的地方,看了一眼来人。
这人是宿听霜。
万人迷宿雪澜的亲弟弟。
为人清心寡欲,冷漠无情,不在乎任何人和物。
唯一能牵动他情绪的,便只有他的亲哥哥宿雪澜。
他是兄控。
在这里,身为仆人,却悄悄潜入主人房间,乃是重罪。
程安忍着疼,吸着冷气解释道,“我、我在通铺里受了排挤,棉被全被泼湿了,没、没地方去,才……”
“那也没资格待在这里。”宿听霜眼神毫无温度,手中那柄墨绿色玉笛闪了一下青光,便消失了。
程安不得已,只能一边揉着肉,一边卑微的跪下,乞求道,“还请仙君开恩,容我……”
在这里居住一晚。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被一道寒凉的灵力,给送出了屋子,丢到了门口的廊下。
房门关闭,遮住了满室的温暖和光亮。
程安只得瑟缩着身子,蜷缩在廊下。
感受着无边的冷意,程安的心中忍不住自嘲起来。
他感觉自己这副模样,跟一条无依无靠的狗差不多。
但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
他前世本以为自己是人见人厌的真少爷,已经够不走运了,谁知死后竟还有更倒霉的时候——穿成了一个低贱的,自己生死都无法掌控的奴仆。
宿听霜不顾他的死活,将他丢出来。
可想来,在这个时代,宿听霜只是不近人情的赶他,而没有一掌劈死他,已经算得上仁慈了。
——也许他这种人,生来便是要受苦的。
程安涩然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他感觉手脚都被冻得麻木,没有知觉了。
但他来不及多想,慌张爬起来,便抓起扫帚开始扫地。
快马加鞭干完一天的活儿,他躲着所有人,悄悄溜回了大通铺。
他不是个任人摆布,混吃等死的认命人。
看着在床上,冻成冰块的湿被,他的眼神冷极了。
趁着其他奴仆都没有回来,他拎了一桶又一桶的冰水,倒在了所有人的床铺上。
在这儿的这些天,他已经确认了,这些奴仆皆是自私自利、狼心狗肺之徒。
简直是全员恶人。
既然找不到害他的人,那便大家一起冻死。
倒完了水,他压抑又几近扭曲的心理,才稍稍好转一些。
他冷静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带着所有东西来到了宿雪澜的院子,将东西悄悄塞到了宿雪澜院子的角落里。
他已经决定,不再回那个又脏又臭的大通铺了。
他不想再混迹于那鬣狗群一般的人中,一味的提防着他们的陷害、偷袭。
他只想过得简单些。
即便冻死、累死,他也不要回去了。
将东西藏好后,他平静的蹲在角落里数蚂蚁,手中拿着一块抹布,有人来了便装模作样的开始擦地砖。
这是第一次,他遇见蚂蚁没有揪起来丢掉。
反正院子这么大,多几只蚂蚁,也没人发现吧?
就像他一样。
程安假装加班,一直装到深夜。
等整个山庄万籁俱静,他才收起抹布,展开自己的包袱,从中扯出一床薄被。
为了御寒,他又加了好几层衣裳,又裹上薄被,睡在了廊下。
夜里被冻醒了好几次,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便冷得躺不住了。
他脸色苍白,被冻得全身没有知觉,不知这种艰苦的,没有尽头的日子什么才能结束。
也许哪一天,自己闭上眼就再也醒不来了。
死在睡梦中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此后的几日,他一直重复着这样的日子。
白天从早一直忙碌到晚,夜里便趁着无人,偷偷睡在宿雪澜的院中。
终于这天夜里,山庄内突然下雪了。
程安裹着被子,躲在寂静无人的夜里,被簌簌的落雪声惊醒。
然而,他只睁眼看了一下,便复又闭上眼去。
淅淅沥沥的雪,如盐粒一般,砸在他身上,很快将他的睫毛压塌了。
宿听霜不在这儿,他知道自己应该大胆一些,推开宿雪澜的屋门,进去躲雪。
否则,他很可能会冻死在外面。
但他不敢。
前世,他也曾遇过这样的事。
那时,他刚回程家,假少爷程星为了陷害他,故意做出被他推下楼的假象。
最终,程星摔断了腿,被所有人怜爱,而他则被摁在别墅前的院子里罚跪。
他一直辩解,说自己没有做那些事。
他请求他们去看监控。
可程家父母,与程崇、程凛、程越,打心底里信任程星,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觉得他叫嚣着要看监控,是在拖延救治程星的时间。
他们将程星送去了医院,不顾他的委屈无措,以及哭红的双眼,连看他一眼都没有过。
从早跪到晚,他始终不被允许起来。
最后,所有人都去睡了,他仍旧被强迫跪在寒冷的院子里。
他冷得牙齿打颤,一整天未进食,又累又饿,偏偏天公不作美,开始下起鹅毛大雪。
他被冻得受不了了,双手撑着雪地,艰难的咬牙爬起来,想要推开别墅的门进去。
可整栋别墅的门都关上了。
徒留他一个人,站在偌大又寒冷的院子里,他身上穿得单薄,这样站一夜真的会冻死。
他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自救。
他的房间,在别墅二楼。
别墅的墙壁凸凹不平,他思来想去,只能徒手攀岩,爬到自己房间。
他小心翼翼的攀着墙壁,脚尖每踩在一个落脚点上,都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心动魄。
终于,他爬到了二楼,摸到了一个玻璃窗。
玻璃窗是紧闭的,他咬紧牙关,攥紧冻得生疼的拳头,使尽敲打玻璃窗,想要打破窗户进去。
可直到他的拳头撞得鲜血淋漓,玻璃窗也没破半点。
他渐渐支撑不住身体。
眼看着即将掉下去,心也渐渐被绝望覆盖。
突然,屋内的灯亮了,并伴随着一道警惕的疑问,“谁?”
程安这才得知,他是惊慌之下,找错了房间。
他爬的是二哥程凛的窗户。
他的心顿时松快了许多。
他觉得幸运之神还是光顾自己的。
当即拍了拍窗户,惊喜的叫道:“二哥,是我,你快打开窗户,让我进去,外面好冷啊。”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他看到程凛下床穿了拖鞋,缓缓走到了床边。
下一秒,程凛打开窗户。
他望着程安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暖意,只有无尽的责怪。
他冷冷问:“不好好去院里跪着,爬我窗户做什么?”
程安怯懦的缩着脖子,“外面下雪了,我快被冻死了。”
“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哪里看出一丝怕冷了?别以为装可怜,你把星宝推下楼梯的惩罚,就不用受了。”程凛冷漠的说着,便伸手一推,将他整个人推下了楼。
程安重重的摔在地上,直接摔断了一条腿,疼得他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程凛趴在窗边,穿着睡衣,不以为意朝下看看着他。
眼泪粘在脸上,很快冻成了冰,他不敢再哭,无助的朝程凛哀求,“二哥,我腿断了,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腿断了?那不正好,你弄断星宝一条腿,活该赔他一条。”程凛不仅对他的求救不为所动,眼底反而还闪过一丝快意。
程凛打心眼里觉得,弄断程安一条腿,是在做好事。
程凛生平最厌恶勾心斗角,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程安这种心肠歹毒的卑鄙小人,即便摔断腿,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罪有应得。
在程安满眼乞求中,他无情的关上了窗户,回去熄灯睡觉了。
程安躺在雪地里,体内的温度在迅速下降。
他不愿真的被活生生冻死,只能拖着断腿,半跪半爬着,来到哥布林的狗窝。
狗窝已经空了。
想起威猛强壮的哥布林,只是因为与他玩了两次,程星便开始嫉妒,污蔑哥布林咬了他,使得程家人将它乱棍打死,他心底就翻涌起了心如刀绞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