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你怎么总是在意欠了别人多少?”原子歆不以为意的问,“你欠了哪些人?欠了多少?我帮你还得了,这样你就再也不用忧虑了。”
听着原子歆霸道又豪气的话,程安沉默了。
原子歆这种天之骄子,永远不会懂得他的顾虑和难处。
他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别人稍微对他好一点,他便会产生巨大的亏欠感。
而原子歆,不仅救了他,还给他巨额灵石,不辞辛苦帮他洗髓。
这桩桩件件,他都还不清。
他真的觉得,原子歆的人设越来越崩了。
程安眨着酸涩的眼,忍不住抬起脸,认真的问原子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原子歆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
为什么?为了阿澜。
他对他的所有好,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他太想念阿澜了。
要不是能从程安身上,找到些与阿澜的相似处,他根本不会看他一眼。
程安阴郁又沉闷,笨拙的像个榆木脑袋,还不求上进,不知感恩,一点都不讨喜。
他之所以要为程安洗髓,也是因为他想让程安与阿澜更像一些。
甚至,他私心里,准备偷偷将程安洗成单灵根。
因为阿澜便是单灵根。
将灵根洗掉,自然会疼得痛彻心扉,但谁让程安对修炼一窍不通,不懂这些呢,被他骗也是活该。
原子歆本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他到底是在筹谋不道德的事,被突然一问,难免会产生淡淡的心虚,和隐隐的愧疚感。
他下意识敛起笑容,语气里不自觉带着不耐烦,“你到底洗不洗髓了?”
程安没注意原子歆眼底的冷意。
他重重的点着脑袋,“我洗!”
原子歆待他这么好,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就显得太不领情了。
他发誓日后有成就了,一定加倍还给原子歆。
他跟着原子歆来到内室。
原子歆准备了一个很大的木桶,里面放满了水,以及各色花瓣,看起来就像古代妃嫔沐浴的场景。
刚走进去,原子歆便命令他脱衣服。
程安脸色通红,问原子歆,“不脱行不行?”
原子歆思考了一下,“……也行。”
木桶太高,程安爬不进去。
原子歆见状,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丢进了木桶里。
程安刚整个人刚浸到水中,身上的衣服便被水化掉了,变成了赤.身裸.体,没穿衣服的模样。
他紧张的抱住光洁的肩膀,脸色瞬间变得红通通的,第一次瞪向原子歆,“原仙君,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会这样?平白浪费了一身衣裳。”
原子歆忍不住用手指碰了碰他又红又热的脸,扬了扬眉,“提前说的话,怎么能看到你这副好玩的反应?刚刚让你脱衣服,你还遮遮掩掩不愿脱,真是的,即便脱了又怎样,我可不会对你做什么。”
阿澜珠玉在前,他怎么可能对程安这石头感兴趣呢?
程安抿了抿唇,整个人乖乖缩在水中。
不一会儿,他忍不住皱起了眉,愈发抱紧了身体,“原仙君,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身上好疼啊……”
“洗髓就是有些疼的。”
疼痛一直在加剧,程安浑身疼得说话都在哆嗦,不知所措的看向原子歆,“可、可是……越来越疼了……”
“忍住。”
原子歆十分淡定。
他食指与中指并拢,随手一挥,一个巨大的木桶盖便飞了过来,盖在了巨大木桶上。
程安整个人都被闷在了木桶里。
他被浸在药液里,浑身像是在凌厉的刀锋上滚来滚去一般,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
他疼得失去理智,哭泣,挣扎,可头顶的巨大木桶盖死死压着他。
他像是被封禁在了狭小的箱子里,无边的冷箭不断朝他射来,他避无可避。
最终,他浑身插满了冷箭,疼得脸色扭曲,双目呆滞的靠着桶沿,被动又麻木的感受着无边的痛楚。
他不知疼了多久。
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他疼得昏迷过去,又疼得从昏迷中醒来,头顶上的木桶盖,始终未曾掀开。
再一次睁开眼时,他正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被套了一身红衣。
原子歆正坐在桌边,默默喝着茶水。
“好、好疼……”程安虚弱的张了张唇,看着他的背影,“原仙君,过了多久了。”
原子歆放下茶杯,走到床边,“已经过了三日。虽然时间有些久,但是效果很显著,你已经由原先不能修炼的木土火三灵根废材,变成了单火灵根。”
“单火灵根,太好了……”程安忍不住念叨着这几个字。
那些修仙小说里,主角个个是单灵根的天才。
他没想到自己也能变成优秀的单灵根。
他忍不住喜极而泣,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往下落。
恰巧此时,雁陵西和宿听霜走了进来。
二人听到单火灵根,脸色皆是一变。
雁陵西深深的看了虚弱的躺在床上的程安一眼,走至床边,摸了摸他的额角,“变成单火灵根也好,从今以后便好好跟着我修炼罢!”
程安有些困意,迷迷糊糊的点着头,很快昏昏沉沉睡着了。
他全身都被被子盖着,只露着一张小脸,皮肤比从前更白了,原本黯淡的唇色,也变得红润饱满。
他看着气色不错,但睡梦中却一直紧皱的眉头,却显示了他身体的疲惫不堪。
洗了髓后,他彻底脱胎换骨了,身上虽多了丝仙气,五官也更好看,但是本与宿雪澜有三分像的外貌,却消减得只有半分像了。
雁陵西坐在床边,看着程安的脸,眼底逐渐浮现出了怒意与不满。
本就是替身,还越来越不像。
这样存在有何价值?
他垂在膝上的手臂缓缓抬起,放到了程安纤细的脖颈上,五指慢慢张开,面上出现了近乎癫狂又冷酷的神色。
然而,程安身上的红衣,又很快唤回了他的理智。
想到程安已经变成了单火灵根,他的眼神幽深了几分。
罢了。
原子歆那个蠢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阿澜像的,又被他弄没了。
他不应该相信原子歆的手笔。
想要得到一个与阿澜更加相似的程安,怕是只能他自己亲自出手调.教了。
*
宿听霜沉着脸,将原子歆唤到了院外。
他不赞同的看着原子歆,质问道,“你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将程安洗成了单火灵根?”
原子歆浑不在意道,“他想修炼,我是在帮他。”
“帮他?他可是木土火三灵根,土灵根最强,火灵根最差,你洗去了两个强的,只留了一个最弱的灵根,是在帮他?这种强行洗出来的灵根,本就外强中干,听着好听,你偏偏还只留了最弱的那一个,究竟有什么目的?”
原子歆本质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只对宿雪澜有耐心,被质问后当即沉下了脸。
他拧着眉,眼底满是烦躁,漫不经心敷衍道:“算是我不小心搞错了,洗错了灵根行了吧?宿听霜,你这般关心一个奴仆做什么?”
宿听霜冷着脸道,“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不得不问。原子歆,你可别忘了这是在入寒山庄里,你要是敢在山庄里搞鬼,我绝不姑息。我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才让你们这些人逗留,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若你们敢耍花样,我一定会将你们赶走!”
原子歆冷笑起来,“我留在这里,也是为了阿澜,要不是你不让我带走阿澜,我会踏进这里一步?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不愿呆现在就可以走!”宿听霜冷冷的盯着原子歆,“对你这种人,我无话可说。你说仰慕我哥哥,依我看来,那些仰慕不过是对美好东西的占有欲罢了。你是,雁陵西也是,希望你们这些苍蝇一样的家伙,永远消失在我哥身边!”
“你说谁是苍蝇?”原子歆听到这些话,向来阳光和煦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同一时间,他的本命灵剑春潮,也瞬间出现在了他掌中。
他是单水灵根,他的灵力一波动,院中小池子里的水,便跟着四处激荡,不停旋转。
宿听霜看见了他手中的灵剑,也瞥见了那些不停动的死水,丝毫不惧,轻蔑的问,“怎么,你要杀我吗?”
原子歆强压下心中的情绪,收回春潮剑。
他重新挤出笑容,装得风轻云淡,语气抱歉道,“对不住,我的灵剑自作主张,以为你会伤到我,才会贸然跑出来,吓到你了。”
宿听霜自是不信。
但他懒得跟原子歆计较。
原子歆在整个修真界,是出了名的傲慢无礼。
看着阳光开朗,不拘小节,实则桀骜不驯,目空一切,听不得任何人说自己一句坏话,一个人接受不了任何批评,说白了就是刚愎自用。
除了他哥宿雪澜外,若有人惹怒了原子歆,他随时都能将人砍成两截。
因此,原子歆突然关注起程安,还费劲心力给程安洗髓,让他觉得非常困惑,一直想弄明白原子歆的意图。
要真是好心,怎么会故意洗去木土灵根,只保留最弱的火灵根呢?
这样弱的灵根,终其一生,顶多也只能修炼到金丹期,永远跨不进元婴。
给了人修仙长生的希望,又暗地里早早掐断,可谓是恶毒至极。
也就只有程安那个对修炼一无所知的傻子,才会将原子歆当做恩人。
宿听霜闭了闭眼,不愿再管这些糟心事。
只得说道,“你好自为之吧,这么坑人,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原子歆没将他的听进心里,嗤笑道,“我能后什么悔?程安不过一个小小的奴仆,即便知道真相,难道还有能力报复我不成?”
*
程安醒来后,感觉自己的身子轻盈了许多。
他偶然瞥见自己的一双手,眼神忍不住变得奇异起来。
他发现自己的双手竟从先前的莹白,变成了娇嫩刺目的白,仿佛从出生便被娇生惯养,才养出这样一双难能可贵的好手一般。
这样想着,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默默捂住脸。
将自己与“娇生惯养”几个字联系起来,让他有种自己亵渎了这几个字的感觉。
他从床上坐起来,想了想,又继续躺下了。
他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日后要做什么。
他觉得自己好像从原先的人见人厌的万人嫌,变成了香饽饽一般的存在。
原子歆不辞辛苦,为他洗髓,雁陵西也数次要求他跟着他一起修炼。
——他真的配得上他们的好吗?
他怔怔的望着头顶的床帏,心乱如麻。
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他的运气都变好了。
虽然穿成了修真界最底层的奴仆,但好在遇到的全都是好人。
如果他继续自暴自弃的话,那些对他好的人会失望吧?
想到这里,程安从床上坐起,去衣柜里拿了一身衣服。
他的衣柜里,放的全都是红衣。
因为从小到大的贫苦生活,他也从不挑嘴,对衣服的颜色,也并没有偏爱。
他穿上红衣,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唇红齿白,鲜活得仿佛另一个人的自己,他感觉全身都获得了力量。
他暗暗告诫自己: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万人嫌了!
程安去找雁陵西,却发现雁陵西不在。
只有一个专门听候雁陵西吩咐的仆人陆镶,陆镶和程安一样,都是入寒山庄的人。
陆镶说,雁陵西去了宿雪澜的院里,让程安暂且等一会儿。
程安于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两只脚紧紧并拢着,坐姿拘谨,像是在上课的小学生。
陆镶见他这模样忍不住发笑,接着他端来了几盘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灵果,放在了桌上,“这是雁仙君吩咐,等公子你来,给你尝尝的。”
雁陵西特意吩咐的?
程安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他看着这些香甜的果子,有些舍不得吃。
书中的雁陵西为人冷漠绝情,除了会关心宿雪澜,对旁人不会浪费任何心力。
没想到雁陵西走前,还能想到吩咐陆镶招待他。
程安没吃过灵果,他本想忍住不动的,可这些灵果就像甘甜的水,天生就对他的这副干涸的凡人身躯有吸引力。
程安抗拒了一会儿,终是没抵住诱惑,拿起一颗果子,珍重的咬了一口。
酸甜清爽的口感,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
他刚想将果肉吞咽下去,就感觉那果然化成了一股寒凉的灵水,冻得他舌尖都开始发麻了。
他第一次吃这么稀罕的东西,不舍得吐掉,强行将那灵水咽了下去。
灵水一入肚,他便感觉一阵冷意自胃传遍五脏六腑,他的肺里冷气森森,当即忍不住猛咳了起来。
果子从他掌中滑落。
他一只手撑住桌面,另一只手紧紧摁住胸膛,咳得天翻地覆,双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陆镶见了,立刻紧张的走过来扶住他,“公子,您怎么了?”
程安艰难从牙缝里吐出字,“这果子……好冰……”
陆镶焦急又疑惑,六神无主道,“这……怎么会这样呢?雁仙君是冰灵根,所以这里的果子都带着冰灵气,虽然寒凉,但是普通人吃是绝对没问题的!”
陆镶急得团团转,生怕程安在这里出问题,波及到他。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去请雁陵西时,突然双眼一亮,“仙君!”
雁陵西步伐从容的走来,目光落在了程安身上。
红衣长发,腰肢纤细,肤色莹白。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快步走上前去,将程安从背后拥入怀中,指尖搭在了程安的手腕处。
雁陵西将他整个人抱起,放在自己腿上,手掌贴着他前胸和后背,开始输送灵力。
程安骨架小,身子又瘦,全身软绵绵的,无力的一整个缩在他怀里,像半大的孩子一般稚小,因为呼吸困难,所以他颊上还停着两抹红晕,更显得羸弱又惹人怜惜。
陆镶临走前,看到了这副场景,忍不住吞咽了两下口水,眼神恋恋不舍的停留在程安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