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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选奴比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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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拍手,两名男子小心翼翼的搬出一尊小金人,半人高,实心,雕得极细致,五官栩栩如生,在白日里闪闪发光,流动油质感,灼花了眼。
众人惊叹间,紧跟着,后面又跟着两个人捧着同一尊一模一样的金像,过后还来一尊。
总共三尊。价值连城。
“上一场掷诸位壮士都表现得非常出色,各有千秋,至于这场,还是以稻草做测试。王爷走了,我也不知他想怎么测试测试什么,大家自行理解吧。”
三人面面相觑,梨溶继续啃苹果,卡擦卡擦,满屋子脆响,好似原本可比武林大会的比赛转眼成笑剧。手叔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拾起根稻草,从左往右,依次塞入金像的耳朵里。
只见第一尊的稻草从另一只耳朵里穿了出来。
第二尊的稻草从嘴巴里吐了吐了出来。
第三尊的稻草没有出来。
始终手叔不发一词,功成名就后负手退下。回到原位,钱进来偷偷像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什么意思?
他当然不知道。拍拍马屁又不会错,对吧,何况看这三人摸不着边际又着急的模样有趣。
莫非是……价值?罗先生福至心灵,抢答出声,好不容易的机会啊:“第三尊金像最好!”
“怎么说?”梨溶舔舔嘴唇,眉梢调皮扬起。
“因为它的稻草没有出来,说明是实金的,最贵重,当然也就最好了。”罗先生摇头晃脑,胸有成竹。不管对不对,反正这个答案一定没错。
“哈哈。”梨溶丢下果核,托起下巴眨巴眨巴眼:“你猜的是不错,不过——谁还有别的说法吗?”
洛羽生上前一揖:“我还有二三见解。”
“你说说看。”
洛羽生微阖眉眼,敛住内里淡淡的光华:“无论听到什么秘密,悄无声息的收藏起来才是最好的。”
余下的唐殇似想说话,终究哑然。
手叔若有所思的一笑,目光若有所思的递与梨溶,梨溶跳下椅子,挥袖示意众奴仆将金人搬下去。
“洛羽生说的很有像书里写的,罗先生爽快直白,唐殇不装不做,都各有所长。我一个小女孩说的不全不尽,你们别太放在心上。”
一句话说的滴水不漏。既避免得罪人,又了解到各人特长——好一招隔岸观火。
比过臂力,比过智力,下一轮具体该比试什么梨溶自然不敢越礼,索性拍拍手,道声散了。
“来日方长,先熟悉两日环境再安排工作,王爷英明,心中自有衡量。”
说完梨溶离开厅堂,她在府中供什么职?话说,只有顾之期在的场合,才见得到她的身影。
原以为看热场的比拼,就这样潦草收场。观众没有当场人的紧张心境,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去。新人或爽快直白,或心眼多端,日后不过是吃喝拉撒大军中一员。
钱进来一等一混吃等死,无处可去,就躺在床上等吃饭,没多久听见隔壁传来动静,出门见手叔又在开锁了,这次不用有手,改换钥匙正正经经的戳孔眼。他身后站着名年轻男子,暗淡灰袍,背负双剑,却黄金城洛羽生。
“小钱,借借你的抹布扫帚。”锁开了,手叔反退三尺。钱进来哦了声,回屋去拿,想起前两日自己清扫桌上地上一尺厚的灰尘啊,足足换了两桶水才洗干净,手叔帮忙烧热水,他老人家倒聪明的不去推门。这个新来的家伙又要倒霉了。不过,为何让他住在囚犯隔壁,而不是安排干净客房?看来聪明流露以表不是好事,像把双刃剑,锋锐薄快,但容易割破手指。作为主人,必先敛去其锋芒。
吃完午饭回来,途径隔壁时发现洛羽生坐在椅子上看书,室内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仿若经水冲刷过,而他的头发与指甲还是很干净,究竟怎样的功夫能这样轻松打扫?钱进来羡慕不已。
发现门口有人,洛羽生放下书卷打招呼:“你是哪门哪派中人?”
钱进来傲慢道:“我无门无派,是囚犯。”
“哦,”洛羽生弯起唇角轻笑,半点没有意外。这令钱进来有点失落,要换在民间,与众不同的囚犯该多奇怪多吸引眼球啊,果然,顾府里住的一个个都不是正常人!看见洛羽生带有书,他便气馁的借了本小说,搭在头顶,托张椅子去门卫室门口睡觉。。
游廊垂挂卷帘,筛下日光渗到地板上像缕缕老虎纹。手叔在门卫室里用手削苹果,“喏,给你吃,”钱进来把书从脸上拿开,看见从窗户里递出来包茶叶。
“我徒孙每年都要送几斤红茶来孝敬我,我一个人喝不完,送你些。”
钱进来毫不客气的收下:“谢了哈。”
“我一般都是在晚上喝,有宁睡安眠的功效。”手叔漫不经心的叮嘱道。
平日里遇事儿蹦得比谁都远的手叔怎么这样啰嗦?莫非人老无子孙环膝格外多出份爱心?钱进来摇摇手臂:“知道知道。晚上喝嘛。”
月上梢头,满园清浅。
幽幽茶香浮了一身,罢盏后,唇齿犹留香。躺在床上,明明困乏,脑袋却清醒的要命——谁说红茶宁神安眠?手叔这个老奸巨猾的骗子。
辗转间隐约听见隔壁的门发出牙酸的吱呀声,似是被风吹开,钱进来没放在心上,继续数羊。
第三十七只羊跳过去了、第三十八只羊跳过去了、第三十九只羊跳过去了……
一会儿脑袋没昏,肚子却开始作怪,咕噜噜冒泡,一跳跳的抽疼起来,钱进来飞快滚起来栓裤腰带,鞋都穿反了,连爬带滚去拉开门,没有风,卷帘一动不动,帘下逆光石雕样站着一个人,腰间刀光森森。
“哐——”的轻响,那人受惊握紧了双剑。
“我是上茅厕的!”钱进来背靠墙面双手举高,裤子就掉下来,好在反应迅用腿夹住才没走光,可风吹屁屁凉。钱进来打了个冷战,怨念的凝神看对面的人,月色晦暗,隔壁房门洞开,拿双剑的人,好像是洛羽生?
“我也是,刚回来,”洛羽生解释道:“换床睡不着,起来吹吹风。”
明明一丝风也无。
心底隐约觉得怪,却又不敢太去细想。
既是熟人,钱进来倒胆大两分,提起裤子一溜烟跑去茅房。却看不见在远远地檐下,洛羽生身形掠起,悄无声息尾随而至。
解完茅厕出来,满园清辉里,门卫室烛火熏亮。
手叔披着睡意揉眼打开门的,乍然见了钱进来,表情丝毫不惊讶,眉里眼间都透露出个信息,早知道你要来。
“死老头,你坑我啊。”钱进来扣扣门扉,以表抗议:“你茶叶有问题。”
“睡前收拾我才发觉,给你拿了包好几年的旧茶。”手叔打了个哈欠,懒倦道:“看我多后悔,点灯等你睡不着拉肚子来找我以旧换新。放心,跑几趟就好了。”
“你你——”钱进来横鼻子瞪眼,打又打不过,活活一口气憋到肚子里,肚子打个咕噜又开始作怪,转身又要往茅房奔,肩膀却被手叔按住,那么随意的动作竟像铁钳般有力,手叔凑到耳边,小声问询道:“你隔壁屋,今晚有没有动静?”
钱进来豁然开朗,手叔哪儿有那么好心,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监视。他人再笨,事已如此只能如实相告,说:“刚我跑茅房时,看见一个人影掠往后院,背负两把双剑,不确定是不是他……”
老头子脸色一变:“后院?你说他往后院去了?”
这些动作自然落在钱进来眼里,他又惊又奇:“是不是要我追踪去后院,我可以谎称说拉傻了找不到厕所了……
“你进去就活着出来不了了。”
平地起惊雷,钱进来脑袋像被鼓槌擂了一下——活不了了?后院?其实一道人影飞掠间,哪能确定飞往何处,这个地名不过是脱口而出的,他想起一个人,因为她所以后院才深埋记忆深处。
瞬间冷汗渗渗而下。
钱进来暗暗握紧手掌:“后院怎么了?”
手叔顺身就着椅子坐下,仰身陷入灯影下,双眼从暗中探出,犹如鬼魅幽浮:“一年前修葺之后,但凡参与的工匠不知为何全死尽了。传说是闹鬼。因为王爷下令所有人都不能靠近后院,甚至隔断了连接的通道。曾有误入者再没出来,没过几日就在山林里发现尸体喂了野狗。你新来自然不知道。”
钱进来转身就跑。
手叔唤道;“你慌什么?莫非想救人不成。”
“我要上茅厕!!”钱进来捂着肚子,跑的咬牙切齿。
白日里宽敞明亮的顾府,在漆黑无灯的夜里空空荡荡,游廊连接许多条小道,四通八达,哪条通往何处他不清楚,后院,那就应该不断往后走能寻找到地方。坐落于山脚的府邸往后延伸至林深处,卷地风起,摇撼枯枝噼里啪啦互抽,巷道内伸手不见五指,尽头幽幽白光仿佛巨兽的血盆大口,恐惧中的人全身听觉感官比以往更敏锐,以至于捕捉到巷外刀剑碰撞声。
他人本已站在巷道临界点,忍不住探出头观望。偏房外,十人持剑包围一人,那人灰衣黑发,双手持剑,目光如电,胸口鼓起,分明搁了块棱角分明的硬物。
领头模样的侍卫怒不可遏:“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偷窃王爷的……”话还未完,双刃流光,捡起乌红飞雪,洒在地上如花开荼蘼——领头脑颈已分离,滚落地上,嘴巴犹自一开一合,双眼不可思议睁到最大。紧跟着颈上血柱冲天而起,身体重重倾倒,吓得余众皆后退——真速度太快,在场无一人见他如何拔尖收剑!
有人吓破胆,叫嚷开:“快来人啦,府里出了内奸!”声啸极高,十里可闻。能在顾府走动的,哪个不是江湖上有名有姓之人,临阵逃脱不是本色,彼此间交换眼神,心领神会的排成一列,持剑朝洛羽生杀去。
树敌重重,洛羽生竟面不改色,朗声中带着惋惜:“诸位好汉,洛某对不住了。”
刀光绞剑影,洛羽生扬起滴血双剑,足下轻移,起、纵、回、旋,再一个弯腰后挑,晶晶然如镜之新开而寒光之乍出于匣,如月下一抹轻盈飞蓬,众人眼中洛羽生身形如舞蹈鬼魅,不留身形,只留身影,速度之快,仿佛只在每人身后绰约的转了圈,再回到原地时,身影叠合,方才显出一个真真实实的人来。
剑,犹刺在尖嚷的那人的脖子上,皓腕轻舒,头颅飞来,直扑上脸!钱进来好似被噩梦惊醒,尖叫了声侧身闪过,还是有几滴血落在脸上,腥臭涌上鼻,他胃抽搐忍不住干呕。那双死不瞑目的脸印在钱进来眼里,挥之不去。
背后阴风陡起,钱进来悚然一惊,暗道完了。白天沉默不语的邻居,转身成地狱罗刹。黄金城与顾府有何恩怨?为何初来就大开杀戒?是了,一来就与囚犯同住,表明早可防范,夜长梦多,洛羽生先下手为强。
“你都看见了?”洛羽生声音像从最幽深的湖水里捞起来,阴湿冰冷。
钱进来屈膝跪地,以无比谦卑语气求饶道:“洛羽生……哦不,洛大侠,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把所有人杀了都跟我无关系,我绝对闭口不言!”
隔了几座屋檐,渐有火光冲天燃起,脚步整齐匆忙匆匆。
时间不多了。
洛羽生眸中闪过丝慌乱,想了想,冷声道:“你走吧。”
钱进来赶紧起身奔逃,还未逃两步,蓦然后脑勺钝痛,足下失衡,倒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