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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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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暮宜跟随黄季下山,山下的城镇还算繁华。
四莫门地处雁回山脉,位于沧浪州靠近多居凡人的水泽州的边缘位置。
翻过雁回山脉再西行,横跨一眼无际的落渡江便能抵达水泽州。
这里由于跟水泽州相邻,城镇内大多数是从水泽州而来身上没有多少修为的凡人。
他们中有试图求仙问道却无果的不甘命运之辈,有为了谋生渡江而来的生意人。
四莫门中弟子虽修为不高,但对于凡人来说却算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附近的城镇能有如今的安宁,也多靠四莫门的镇守。
穿着四莫门简朴弟子服的李暮宜完美的融入了送葬队伍。
一开始,黄季还担心他这位漂亮的女弟子就算是遮住了那张芙蓉面,身姿和风韵也会与送葬队格格不入。
可事实相反,她从容的就像鱼入了水,一到送葬队就像回到了快乐老家。
黄季没空招呼她,留下了一句“跟着队伍走,别多事”便匆匆离开。
送葬队里只有李暮宜一个女人,拿着唢呐跟随队伍没走几步就听到议论声传来。
声音不大,但奈何她这具身体有金丹修为,身体素质强悍耳聪目明,将那些对她的议论听的一清二楚。
“干送葬的本就晦气,来个女人岂不是晦上加晦!”
“别说了,老刘昨晚喝酒摔了一跤腿都摔断了来不了,要不是黄师傅拉来一个人,吹唢呐的师傅就要少一个了。这次的主家讲究,特意规定了吹奏队伍的数目,就连吹奏的每样乐器都规定了必须要有两个师傅。”
“这是哪里的习俗?我怎么没听过?”
“管你听没听过,人主家给钱,你照做就是!”
行,干个送葬的活还有性别歧视。
行,女人,一切的原罪。
李暮宜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为了维持人设,此刻恐怕已经撸起袖子上前开干了。
大户人家讲究多,有钱的人家,讲究更多。
“诶诶诶,这怎么还有个女人?黄师傅,怎么回事?”
吹奏队伍里面的李暮宜格外显眼,前来的刘管事眼睛一扫,一眼便看到一群汉子中间的李暮宜。
黄季抬眼看他,也没有多客气,不轻不重说了句:
“新入我门下的弟子,刘管事有何指点?”
黄季虽然干着送葬队吹唢呐的活,但都知道他是四莫门的长老。
修为哪怕不高,都比他们这些连灵气都无法感应的普通凡人要强。
刘管事不愿得罪他,露出息事宁人的笑,打马虎眼说:
“行吧,既然是黄师傅的弟子我也不多说。你知道的,这毕竟是送葬,有个女子在队伍里多少不好,有忌讳!”
黄季眼皮一抬,不阴不阳道:
“你娘生你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忌讳啊。”
刘管事表情一变,忍了又忍还是将那股气咽下了。
他扯出笑道:“不说了,我还忙着要张罗其他事。这吹奏的事就交给黄师傅了,千万要按着交代的来,不能出一点差错。”
黄季还是那张死人脸,特别符合此刻的气氛。
他简单的回了刘管事一个字:“哦。”
连知道了他都懒得说。
一副管你们怎么样,真搞砸了我大不了一死陪葬不顾其他人死活的态度。
李暮宜控制住自己想要给黄季竖大拇指的手。
真是好美丽的精神状态,没几把刷子怎么能在真有鬼存在的修真界干殡葬业。
时辰到,锣声开道。
白纸漫天洒,混合着哀嚎声一起落下。
李暮宜吸气,将唢呐送到嘴边,准备开始表演。
身旁的黄季瞪她一眼,毫不客气说:
“你还真敢吹!就你那稀稀拉拉的声,没把死人的魂送走就先把我的魂送走了!”
李暮宜:“……”
攻击!赤裸裸的人生攻击。
黄季没好气道:“让你凑人头,没让你真吹,唢呐放嘴边,别给我出气。”
不是……假吹啊。
现在内娱有假唱,怎么到了修真界干送葬还能假吹。
哪里都逃不过造假。
李暮宜憋着一股气,将手中唢呐前后调了个位置,将碗对准了自己。
化身萨顶顶,用“反拿话筒”的行为,表示她对假吹的反抗。
黄季一看,气的差点要掐人中。
他抽了个间歇,骂道:“长没长心眼?给我正过来!”
李暮宜“哦”了一声,将唢呐回正,从手帕底下伸进去。
遮脸的手帕成了遮掩她假吹的遮羞布。
黄季无言。
果然是没长心眼,长了心眼的话,一个好好的上等灵根的人怎么会入四莫门。
送葬队伍的行进路线是雇主安排的。
说来奇怪,雇主要求送葬队伍将棺材抬到墓地后停留三刻。
不下葬,三刻之后再原原本本地抬回灵堂。
还没到墓地,行至桦树林的时候和一对送亲队遇上。
送亲队敲敲打打,抬红箱、红桌、红椅的在前开道。
后面的龙凤花轿晃晃悠悠和棺材相擦而过。
有风袭来,刮的桦树叶沙沙作响。
龙凤花轿窗上的布飘起,透过缝隙,李暮宜隐约看到了绣着金线的红盖头。
前面敲锣的师傅小声道:“这也太不吉利了吧,娶亲的怎么和我们送葬的对上了。”
黄季表情都没变一下,用丧气的语气说:“你有什么不吉利的,娶亲的又不是你。”
李暮宜憋笑,难怪能当她师父呢。
这平等无差别创死所有人的性格像她。
送葬队穿过桦树林,到了墓地。
停棺,乐声没停。
黄季唢呐吹的半死不活,在唢呐带领下,吹奏队的声越来越阴间。
按照雇主的吩咐,送葬队在墓地停了三刻,抬起棺材启程回灵堂。
李暮宜跟随黄季到了灵堂一侧,吹奏队的人都在这一块。
灵堂内来往的人不少,披麻戴孝哭丧的人都跪在堂前,麻木着一张脸。
穿黑衣的妇人趴在棺材前大哭:
“儿啊,你走慢点,一个人路上孤单。你慢点走,慢点走。娘马上带人追你去。”
黄季吹着唢呐,悲痛的哭声没能感染到他。
谁家没死过几个人?
他盯着妇人,哀嚎声吵得他心烦意乱。
唢呐声大了又大,呜呜咽咽的哭声还是直往他耳朵里钻,恼人心烦。
他听一起送葬的人说,死的是这户人家唯一的儿子。
还未及冠,年纪轻轻就因病去了。
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黄季憋在心头的那口气,顺着唢呐声全给它吹了出去。
李暮宜拿着唢呐假吹,一入灵堂眼睛就四处乱嫖。
画画的后遗症,一看到场景就想观察,丰富画画的素材。
灵堂的灵台挂着白布,往两侧收拢,正中间团成了一朵脑袋大小的白花。
台前立着牌位,奇怪的是牌位上面什么都没有写。
斗大的奠字挂于牌位上方,两侧是燃着的白烛,在灵堂四角,同样点着白烛。
下则放着三牲和贡品,燃香的香案位于一旁。
李暮宜是第一次参加葬礼,并不清楚灵堂的摆放。
以她画画人的视角来看,这个灵台摆放的东西大多不符合她画画的场景构图。
乐声停了下来。
什么时辰吹奏,什么时辰声停,主家都规定了。
时辰一到,就有人吩咐他们停止吹奏。
乐声刚停,敲锣的师傅就凑过来对黄季道:
“黄师傅,我听那几个抬棺的师傅说棺材的重量不对,里面好像根本没放尸体。”
黄季擦拭着唢呐,头也没抬:“棺材又没下葬,里面没尸体不是很正常。”
敲锣的师傅声音低了又低,神神叨叨:“我送了这么多年的葬,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送葬。黄师傅,你说这家人不会再搞什么邪术吧。”
黄季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言辞犀利:
“搞邪术也少不了你的钱,别逼逼赖赖了,听着头疼。”
李暮宜乖巧站在一边,能不出声就绝不出声。
她嘴没动,已经和系统唠了一路。
“好家伙,我的师父这是活体ETC,杠精转世啊。这个师父没拜错!”
系统没回话。
她师父是没拜错,就怕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今后的日子,有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