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番外·南临的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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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临市，十一月。
梁歆像往常一样出门扔垃圾。
江苑名门是别墅区，院墙不高，一出门就能看到外面小区的路，现下时节，树叶已经掉光，到处光秃秃的，只有不高不矮的冬青还绿油油一片。
她提着垃圾袋刚要把门打开，手还没放下来，就看到对面马路的树丛里站着一个人。
那女孩穿着一件和她女儿一摸一样的黑色长款风衣，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一直盯着她家大门。
她刚想走近几步看看，这么冷的天，那孩子怎么傻站着，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了那人旁边还有一只梅花鹿。
“哎，”停顿几秒，梁歆即刻反应过来，返回屋里叫人，“女儿，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之前梁祝跟妈妈打过招呼，让她看过那张江海通缉令的照片，所以梁歆一眼就认出了神鹿，这独一份看上去欠揍却让人喜欢的气质，恐怕也只有她有了。
但是梁歆故意没有表现出很满意，甚至严厉地批评了梁祝，问她那次暑假要来家里的人是不是就是她。
梁祝自是老老实实回答，甚至渲染两人在一起有多不容易，哭唧唧扑到妈妈怀里求安慰。
……
神鹿没有过去，而是安静地在外面等着，这次她特意吸取上次的教训，专门挑周六来的。
果然，房间里梁歆话音刚落，梁祝就已经出现在门口。
今天不上班，梁祝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手里还拿着一顶帽子，接着，她看向神鹿，又看了看她身旁的梅花鹿，是她的母亲，也是一只普通的动物，之前在暮鸣山的时候互相见过面。
从渡北回来时，她早就准备好了，为了她们的到来，她和梁歆一起拿了一个大纸箱过来，把梅花鹿罩住，之后她又给神鹿戴了一顶帽子，这才进了别墅。
梁歆是个直性子，单看照片就很喜欢，这下真人站在面前，自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好，好孩子，这么远，辛苦了。”
“饿不饿，阿姨去给你和你母亲准备点吃的。”
神鹿恭敬地回答道：“阿姨，我不饿。”
接着她微微颔首，朝梁歆郑重介绍自己：“阿姨，我叫神鹿，这是我的母亲。”她还想介绍她和梁祝的关系，但下一秒——
梁歆点头看着她：“小祝跟我们说了，你是个乖孩子，这么孝顺……”
“我不反对你们。”
梁祝猛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神鹿：“？”
梁祝趁梁歆倒茶的功夫，小声在一旁调侃：“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流利了，你那天不会是故意的吧？”
神鹿：“……”她练的，不眠不休练的，就为了给梁祝父母一个好印象。
……
自此，神鹿就在梁祝家里住了下来。
她第一次体验这样平凡的日子，原来这样的日子已经是绝大多数人渴望的那种生活。
平平淡淡，没有被观察，被觊觎，被利用的日子，那样自由，那么向上。
白天，梁祝去上班，梁父梁母早年开了一家面馆，起名：幸福面馆。
神鹿在家没事干，就会去面馆帮忙，梁歆笑她每天有使不完的劲，几箱矿泉水被她轻轻松松抱进店里，中午人最多的时候，上菜速度那是一个顶俩，记忆好，学得快，适应得快，且本人对此乐此不疲。
简直就是完美打工人。
近期，幸福面馆招来一个勤快服务生的消息迅速在这条街上传播开来，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位服务生长得好看。
此服务生总是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戴着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好看且无波澜的眼睛，即使只看身形，都会让路过的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甚至好看到与她身后朴实的幸福面馆格格不入。
只是这名服务生格外沉默，鸭舌帽沿挡着仅露在外面的眼睛，从不与人对视，做事迅速，连给人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解决起闹事的人来动作格外利落，几下就把人给撂倒了。
“啪啪啪——”鼓掌声响彻整条街，这位沉默寡言的服务生从此出了名。
有人向老板娘打听过，这是哪里招来的人，不仅人勤快，还是一块活招牌，梁歆只是笑笑不语。
久而久之，幸福面馆本来很火的生意现在爆火，也苦了那位服务生，众人在可怜她的同时，却不知本人早就被面馆老板娘授予“一身牛劲”称号，也就是一整天的活干下来，回家依旧精力充沛，毫无班味。
……
神鹿来到新城市将近一个月，已入初冬，那天晚上，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密密麻麻刀锋掠过，脸颊生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店里来了一个人，进来后就自来熟地坐在座位上，不说话，也不点单，只是安安静静地在那里。
夜晚将至，还有几个人在吃饭，小声谈论着近期发生的事。
幸福面馆八点打烊，现在已经七点半。
不多时，那个“有名”的服务生从后厨走出来，大家的目光再次被她吸引，这次，她径直朝那个坐了很久的女孩走去。
梁祝听到动静，撑着下巴，侧头看向来人，突然笑道：“呦，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小伙计啊？”
调戏完后，她还不老实地顺势摸了一把人家放在身侧的手。
虽然是在桌下，但简直就是掩耳盗铃，不远处吃饭的人那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位“有名”的服务生可是能单手把人提起来扔出去的。
梁祝如果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肯定会回他们：她还能单手抱着我翻窗户。
被她摸了几下之后，她感觉到神鹿明显有些紧绷，忍不住偷笑起来。
一人看不下去了：“小姑娘，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吃饭来调戏人家服务生……”
梁祝听了那人的话没有放手，反而握住神鹿，与她十指相扣，笑道：“她是我女朋友。”
听着外面呼呼声，她又添了一句：“今天风大，我来接她。”
……
接了梁歆和神鹿回家后，梁祝忙了一整天，因此洗漱完就提前睡了，可神鹿还精神满满。
她抱着意识已经迷迷糊糊的梁祝，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道，缓缓闭上眼睛，想起今晚发生的事，唇角噙着一丝笑。
*
“梁祝……”早上六点半，外面的天还没有亮，神鹿就开始起来折腾，安静的房间里，一直忍不住往外探头探脑，好像第一次过年的小孩，带着满脸惊喜，蹲在床边小声叫梁祝。
梁祝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嘤咛一声：“怎么了……”
神鹿的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欢喜，她不断地往落地窗外看去，灰暗的光线下看到满地雪白，不止地上，天上，树上，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雪白。
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梢上堆满了雪，有的地方承受不住大雪的力量，往下一压，纷纷滚落在地上。
见梁祝实在是困，神鹿独自走到窗前，趴在窗户上看外面还在落的雪。
房间里开着暖气，她的眼睛被外面的雪映得亮亮的，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雪，原来雪是这样的。
软软的，凉凉的，和她原来是一样的颜色。
她站的玻璃前很快起了一层白雾，挡住了眼前的视线。
神鹿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白雾才缓缓消失。
外面昏蓝色的光线照进来，天边已经带着淡淡的橘色，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梁祝穿着睡衣靠在她肩上，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欣赏着外面鹅毛般的大雪。
她的思绪逐渐飞远，两年前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了，现在她才知道，当初在将岭吃下果实后做的那个空白的梦，不是她和神鹿没有未来，而是告诉她，未来，她们有无限可能。
……
早上七点，天亮了，雪也停了。
吃过早饭后，两人自告奋勇去院子里扫雪，她们一前一后，在洁白的雪地里留下一串俏皮的脚印。
神鹿第一次看到雪，她此时的样子像是把小孩放进了零食铺，激动难耐，扫雪也格外积极，不过一会，就已经扫出了一条房门通往大门的路。
两人扫累了，就开始蹲在地上堆雪人。
梁祝去屋里拿了一大堆东西，刚放下，转身就对着神鹿猝不及防扔出一个雪球。
第一颗不出意外，砸在了神鹿身上。
梁祝笑着说：“你倒是躲啊，别傻站着。”她都这么厉害了，肯定能躲开。
说着，她又捏了一把雪，在手里滚成型，朝神鹿扔过去。
她低估了神鹿第一次见到雪的喜爱程度，甚至是对雪爱不释手，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神鹿不躲也不避，反而抬手接住了。
梁祝一愣：“……”还能这么玩？
她专挑刁钻的角度扔过去，却被神鹿一一接下，而通往她面前的路上也整齐地摆放着一个个雪球。
两人的距离在逐渐缩短。
“哎，神鹿，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梁祝蹲在厚厚的雪里，手里滚着一个即将成形的雪球，不经意问道，“我们在暮鸣山重逢那天，你说话又变得不流利了，在那之前，你多久没有变成人了？”
身后半晌没有说话，只传来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她好奇转头去看，见那人带着满目笑意正站在自己身后。
“再也没有过。”
神鹿一双黑眸在漫天遍地的白色中显得格外亮，她认真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站在废弃小区前的蛮荒草丛里看着她骑电动车远去，晦暗不明的霓虹里，只来得及留下眼底那抹红色的尾灯，她说：
“有你在，我才愿意变成人。”
*
后来，白鹿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孩，女孩总是穿着一身黑，轻盈毽子头，面容冷峻，身负长刀。
她们曾经一起走过江海的夏，渡北的秋，南临的雪以及明津的春。
风雨飘摇，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一人一鹿跨过万水千山，携手走向即将到来的新世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50章 番外·南临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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