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错反派大腿还有救吗》青灯红鱼

109、戮仙台1

　　山上的雾气越来越浓了。

　　数日前，由苍云门打头，一众玄门修士赶到青荒山时，这里还只是一片平平无奇的荒林，他们遍山搜寻，也没发现半个人影，更别说什么传闻中的南镜祭台。

　　然而短短几日之后，众人就开始意识到此处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因为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人莫名其妙越来越少，既没有打斗也没有呼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秦叶初悄悄跟着前方不远处一道人影，向灌木丛深处走去。此人她并不相熟，只是不久前在山脚下的小镇上有过一面之缘，隐约记得是一个叫什么听泉派的小宗门弟子，那个门派来的人少，所以四五个女修总是一处行动，不知为何现在就剩她一人了。

　　在这鬼雾弥漫的荒山上碰见，秦叶初原本想上去打个招呼，相互探探情况，没想到刚跟了几步，就发现这人有些不太对劲。她在一片空旷处折返往复，仿佛在躲避什么障碍，然而她避开的地方空空如也，根本什么都没有，再看她神色警惕清明，时刻小心观察着四周动向，并不像入了什么魔障。

　　联想到近日那些忽然就收不到回音的传讯符，秦叶初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上这位女修的脚步。她直觉这两件事之间是有联系的，可是此处与南镜相关，如果贸然出动，万一……

　　“秦师妹——”

　　正犹疑不定，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肩膀，秦叶初骇得惊叫一声，回头一看，却是乾曜峰的师兄。

　　“宋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宋晓上下打量她一眼，见自己师妹全须全尾没有受伤，这才道：“我该问你呢，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刚才赵师弟告诉我说，师叔他们好像已经找到那什么祭台的位置了，叫我们别乱跑，都赶紧过去，这地方怪得很，罗盘符咒都不好用，走丢了可麻烦。”

　　“真的？那太好了！我们快过去，早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一听祭台找到，秦叶初眼睛一亮，说着就要往回走，迈出一步，却又刹住脚，转头望着刚才人影所在的地方。

　　“怎么了？”宋晓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你在看什么？”

　　两句话的功夫，那人居然不见了。秦叶初脸色有些发白：“刚才那边有个人，我明明看见有个人……”

　　“所以我说这地方怪得很。”宋晓脸色沉了下来，却没秦叶初那么惊慌，“说不定真叫他们找到南镜的老巢了，传闻中南镜结界打开的时候就是这样，此处危险，我们快些回去。”

　　秦叶初不解：“找到入口那不是很好吗？我们联合一众玄门，不就是为了找到南镜的位置，将他们一网打尽，免得他们又来作恶。”

　　看着这个心思单纯的师妹，宋晓忍不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南镜人对我们恨之入骨，又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主，倘若中州的修士单枪匹马闯入南镜，你说会不会被那些魔头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秦叶初这才明白过来，心里一阵后怕，伸手捂住嘴，“那他们……？”

　　“别管了，反正又不是咱苍云门的人，先去找师叔他们汇合。”

　　两人循着宋晓先前留下的流踪莹石粉一路找过去，很快找到了苍云门鹤风道人所在的位置。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修士，此刻所有人都仰着头，注视着半空中丝丝缕缕漂浮游动的金光。

　　那些金光其实是修士常用来追踪妖物的金硝粉，青荒山因为河洛大阵的缘故，风水很是奇特，到了这里，一应法阵罗盘符咒皆失了效果。众人刚到青荒山时简直束手无策，如此广阔的一片荒原，如何去找那玄之又玄的南镜祭坛？幸好这群人之中有几位经验老道的修士，提了个简单但是有效的法子，便是使用金硝粉。

　　出发时所有人都带着一份金硝，一路走一路扬在空中，金硝粉原本无色无味，撒在空中也不引人注意。近几日河洛大阵逐渐有溃散之势，南镜气息外泄，曾经镇压着大妖，妖气尤为浓郁的戮仙台便让满山的金硝显出了形迹。

　　那些淡淡的金光自发地向着众人前方不远处一座小山包上空聚集，旋转游走，凝聚于虚空中的一点。

　　“掌门说得果然没错，这戮仙台上便是南镜结界的阵眼。”鹤风道人心下暗喜，转身一拂袍袖，对着众人朗声道：“诸位，想必金硝聚集之处便是南镜的祭坛，毁掉祭坛，不怕南镜大门不开。”

　　底下的修士无不大喜，南镜一开，意味着数不清的灵宝法器，还有取之不尽的天地灵气，那些幸苦修行数十载却毫无进益的人，终于等来了他们的机会，心中谋算自不必说。一腔热血想要为民除害讨伐南镜的，早就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倘或还有些心底犹疑不定踌躇不决的，见了周遭如此情形，也莫名跟着澎湃起来。

　　不待多言，修士们浩浩荡荡向着金硝聚集地而去。正当他们赶到小山坡底下时，青天白日里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照得四野雪亮一片。

　　隐隐绰绰的人影从迷雾背后显露出来，耀眼白光散尽，一个带着项圈，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从闪电中走出，落在山坡顶上，表情漠然地看着下方的不速之客。

　　*

　　游逸尘三人一路风驰电掣赶到青荒山，远远从半空中俯瞰，下方已是灵力激荡风雷涌动，雷火电光在树林与浓雾中时隐时现。

　　“你们看那是什么？山么？”喻念安指着前方问道。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虚影，海市蜃楼一般漂浮在青荒山上空。

　　“南镜。”游逸尘道，“河洛大阵就要破了。”

　　他早就感觉到结界的力量正在消散，原本打算在取龙丹之前先回南镜加固河洛大阵，以免后顾之忧，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喻念安后脚就被闻人时掳走了。

　　“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至于被逼的这么狼狈。”

　　“与你不相干。”游逸尘原本冷冷地看着下方，闻言回过头来，眼角带上一丝柔和的笑意，“闻人时对南镜了如指掌，他不会让我轻易如愿的。”

　　待行得更近一些，能分辨出下方的人影，悬着一颗心一言不发的陆照雪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叹道：“枉我整日待在苍云门，一叶障目，竟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的计划。”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悲凉神色悉数收尽，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与决绝，回身一礼：“就此别过，望能勉力挽救一二，息魂谷那样无谓的牺牲不能再发生了。告辞。”

　　说罢按下剑头，头也不回地向着混乱的战场飞掠而去。

　　“陆师姐要干什么？她想劝他们吗？”喻念安看着陆照雪白衣翩然的背影，不知怎的想到扑火的飞蛾。

　　“没有用的。” 游逸尘摇摇头，“是非黑白，哪比得上眼前的利益，人性如此。真相如何未必有人在意。”

　　可是息魂谷到场的修士比原文少了很多，总会有人因为她的努力改变自己的轨迹。或许她不是飞蛾，是引发风暴的那一只蝴蝶。

　　“有用的。”喻念安沉默了一会儿，没再纠结这件事，只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游逸尘低头看着被自己揽在身边的喻念安，唇角勾起一个笑容，“回南镜。”

　　层层雾瘴下方，急于打开南镜大门的中州修士与守卫在此的南镜战士混战在一起，游幕云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抬头一看，游逸尘已带着喻念安出现在众人上空。

　　网状闪电在荒原上炸开，噼啪作响的电光下，游幕云飞身撤退，借着树干几个腾挪跃至半空，闭目凝神双手结印，一枚黑色的令牌从他胸口飞出来，悬浮在他眼前。

　　一圈圈的灵光从镜主令上荡漾开来，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视野被一片柔和而空茫的白色铺盖，下一刻，白光倏然散去，视野回归，眼前的世界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碧如洗的晴空澄澈而悠远，四周不再是衰败岑寂的荒原，而是一座巨大的白色祭坛，圆形祭坛坐落在削平的山巅，十八座巨石神像拱卫在侧，正中耸立着两座样式奇特的宝塔。

　　甫一落地，站在刻满咒纹的白石地面上，冷铁与血腥的气息随着远古的冷风迎面扑来。两座宝塔皆是十八重塔身，通体乌黑，每一层廊角都挂着一只玄铁铃铛，数根粗铁链锁住宝塔，另一端远远牵在神像手中。

　　十八座几十丈高的神像皆着护甲，结法印，眼眸微垂，悲悯地注视着法阵中心的两座宝塔。

　　喻念安这才猛然惊觉，方才在结界外所见虚影并非山影，而是这些巨大的石像。她抬头望着这些神像，只觉得他们的目光似有千斤落在自己身上，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让她耳中轰鸣，几乎站立不住。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尖带着戮仙台上的凉意。

　　“你还好吗？”

　　喻念安看着游逸尘略带担忧的脸，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

　　“这便是锁妖塔了，我要将龙丹放进去。”

　　喻念安回握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