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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瑞安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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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城内有一座远近闻名的酒庄,名为“般若山庄”。山庄坐落在城中一座风景秀丽的小山丘上,站在山庄门前,可以俯瞰大半个瑞安。
喻念安望着眼前宏伟而繁华的瑞安城,有些失神。城市上空偶尔有御剑飞行的修士与灵兽匆匆掠过,远处巍峨的苍云山脉连绵起伏,数座山峰直入云霄。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地认识这座城市。
在她愣神之际,游逸尘已经迈进的般若山庄的大门,她赶紧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掀帘子,嘈杂的喧嚣混着醇厚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里面是个极大的圆厅,纱幔低垂,灯影潋滟。穿着轻纱衣裙的小姑娘在客人之间轻盈地穿梭,酒客们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喝酒之余低声交谈,迷离的目光流转在圆厅中央婀娜的舞姬身上。
这家伙刚到瑞安,居然就直奔这种地方,喻念安盯着游逸尘的后脑勺,心里啧啧感叹。
圆厅中央的木台边上有个抱琴奏乐的小姑娘无意抬眼瞧见了游逸尘,百无聊赖的脸上霎时鲜活起来,眼神亮晶晶地朝他抿嘴笑了笑。游逸尘以一个微不可察的幅度朝她点了一下头,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还是这里的常客!啧啧啧。
这人进来之后就跟回家了一样,跟眼神四处乱瞟的喻念安完全不同,目标明确地朝着二楼一间垂着鲛绡纱幔的雅阁去了。
“坐。”他掀帘进去,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坐下。
喻念安打量着这里低调的陈设,她虽看不太懂,却也知道是主人家费了心思的。鲛绡帐低低地垂下,在这里可以看到圆厅所有的位置,从外面看来这里却只是一片绯色的影子。不用说她也知道,这里绝对是般若山庄最贵的一个包厢。
“老板,你确定这个位置是可以随便坐的吗?”她坐下来,双手有些拘谨地放在自己膝头。
“为什么不能坐?”游逸尘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到喻念安面前,“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以前在苍云门,没来过?”
喻念安看了看那个小巧精致的茶杯,没有端起来,“没有。”
她何止是没来过,根本就没听说过。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好像有什么人正从后面走出来。
“老板娘出来了!”
“哟。七娘来了!”
喻念安有些好奇,站起来掀开纱帘探头往外看去。见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高挑背影站在厅中,被一群人簇拥着说话。喻念安正呆呆地看着,那个被称为七娘的女人却忽然回过头来,对着她轻轻笑了一下。
仿佛一阵带着带着冷冷水汽的幽香袭来,喻念安恍惚间似乎被什么击中,不由得呼吸一滞。伸手招呼身后的游逸尘,“快来看,好漂亮的姐姐!”
游逸尘抬眼瞥了喻念安一眼,继续喝他的茶。
七娘在楼下微微停留,几句话打发了围在她身边的酒客,转身朝二楼来了。
“老板,那个美女姐姐过来了,真的过来了!”喻念安忽然一惊,“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眼见她一步一步靠近,喻念安大气不敢出,扒拉着纱帘僵硬地站着。七娘朝着她走过来,走过来,然后目不斜视地经过她身旁走到游逸尘面前。
喻念安:“……”
“这一次,怎么去了这么久?”七娘开口,声音清魅,语调却很平常。
“出了点意外。”游逸尘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一路风尘仆仆,累死我了。”
说着就朝外走,七娘也跟着出去了。喻念安本来也想跟上,但总觉得好像哪儿不对,只好在后面喊:“老板,我呢?还有我。”
游逸尘回过头来,好像才记起来还有一个人,想了想,道:“你等会儿。”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喻念安独自在雅阁里坐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意思,便走出去,倚在走廊边的栅栏上看楼下的人喝酒。
“姑娘,如此良辰,为何一个人在此处闷闷不乐?”
喻念安回头,见走廊另一侧来了一位锦衣公子。那人走到她面前,手里凭空多出一个酒杯,“在下陪姑娘喝一杯,以解愁闷,如何?”
从刚进门开始,人群里总有些人悄悄打量他们。游逸尘在的时候还好,现在他不在,喻念安多少有点不自在。
“不用。”她摇摇头,转身要退回雅阁。
“欸,别急着走啊。”那人伸手轻轻拦了她一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喻念安正要从另一边退开,一双白皙的手伸过来,轻巧地夺去了那人手中的酒杯。
“秦公子,这杯酒我喝了吧。”七娘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将酒杯塞回他手中,笑道:“这位是我的客人,不奉陪了。”
七娘在那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揽着喻念安回了雅阁。
“果然很可爱。”她忽然凑近喻念安,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跟我走吧,小漂亮。”
喻念安也趁机打量着七娘,这位姑娘身形婀娜又高挑,细眉弯弯似柳叶初生,明眸顾盼看似多情却无情。妩媚动人,却又清清冷冷。
“去哪儿?”喻念安退了一步,“我要等我老板。”
“老板?”七娘笑了笑,“你是说我家公子吗?”
喻念安:“?”
她用自己已经非常混乱的脑子捋了捋关系:所以眼前这位是她素未谋面的同事?
从般若山庄后门出来,还在半山腰上。顺着依山而建的青石路蜿蜒向上,走进一道月洞门,方才一切的喧嚣瞬间消失不见。
七娘见喻念安疑惑,解释道:“这里设了屏障,外人都进不来呢。”
“听公子说你叫喻念安,我叫你念安可以吗?大家都叫我七娘,你以后也叫我七娘好了。”
喻念安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我们现在去哪儿?”
七娘轻轻拂开横在路上的一根树枝,回过头来笑了笑,“先带你去见见阿漓吧。”
一种久违又熟悉感觉回来了,好像老板在外面招聘,现在HR要带她去见同事了。
她突然之间无比紧张,紧张到瞬间就想撒腿跑掉,双腿却被一种惯性推着往前走。她原以为姓陈的就是个闲云野鹤四处游历的闲人,跟着他游山玩水也挺好。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有组织的,这性质忽然就不一样了。到了仙侠世界,还是逃不过为了一口饭吃沦为打工人的命运吗?
正想着,便到了山顶一座宽敞而气派的大宅子里。庭中芳草绕阶,花木扶疏,背后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是个非常幽静的所在。
七娘领着她穿过院子,来到一间房屋前,抬手拍了拍门,“阿漓——”
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应,她一掌推开门,朝屋里扫了一圈,“又死到哪儿去了!”
“找我吗?”一只松鼠——准确地说是一个人提着一只松鼠突然从屋檐下倒挂下来。
喻念安被吓了一跳,往旁边躲了躲。那人翻身跳下来,立在院子里,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却有些奇怪,好像很惊讶,又有些疑惑。
这个有着无比少女名字的人顶着一头呲毛乱炸的头发,面庞瘦削,下巴上有一圈青色的胡渣。粗布衣,熟麻鞋。竟然是个邋遢大叔!喻念安对这个名字的美好幻想完全破灭了。
“你一天都在干什么!”七娘看着他手里圆滚滚的松鼠,头疼似的翻了个白眼,随即揽过立在一旁的人,“这是喻念安,今天跟着公子一起回来的,以后和我们一起生活了。”看了看她,又道:“这是阿漓。”
阿漓回过神,对喻念安不太自然地笑笑,浑身上下都透着尴尬。喻念安是最讨厌这种场合的人,但是看着这人的模样,她忽然轻松了不少,也对他笑了笑:“阿漓,你好啊。”
三人进了屋,七娘交代阿漓安排喻念安的起居,很快便离开了。走到门口,她好像记起了什么,对阿漓勾勾手:“你出来一下。”
阿漓一手捏着个破锦囊,一手提着吱哇乱叫的松鼠,看了一圈没地方放,对喻念安道:“你帮我拿一下。”
喻念安这时才发现,这人远看是个大叔,实际上年龄并不大。个子高高,眉目清朗鼻梁挺秀,是个清秀的年轻人。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种造型……
她双手捧住松鼠柔软的肚子,想要离开的冲动和想要留下的想法在她心里挣扎。
“你再帮我拿一会儿,我找点东西。”七娘走了之后,阿漓回到屋里,开始翻箱倒柜。
“你抓松鼠干什么?”
阿漓挠挠乱糟糟的头发,“这家伙钻进屋里偷吃了我炼的丹药,我得让它吐出来。”
喻念安看了看松鼠尖尖的嘴巴,“它吐出来还能吃吗?”
阿漓:“……”
“呃……它吐出来就不能吃了,但是我还是得让它吐出来,因为那玩意儿它不能吃。哦,找到了。”
“你抱稳了。”阿漓走过来,一手掰开它的嘴,一手拿着一个筷子一样的东西,对着它的喉咙捅|了几下。那松鼠吱吱叫着,呕了几下,竟真的呕出一团黏糊糊的黑色东西出来。
阿漓将松鼠抓过去,一边弹它脑壳一边骂:“叫你偷吃!叫你偷吃!”等他弹够了,走到窗边一扬手将它扔了出去,“滚吧小畜生。”
一转回来,无事可做,气氛又有些尴尬。阿漓挠挠头,道:“初次见面,送你一份见面礼吧。”
一个凉凉的东西落在了喻念安手掌心。是一粒种子,油亮饱满,像一粒黑色的宝石。
“这种花叫栖霞,本来只有——本来在中州是没有的,我花了好多心思才培育出来。你手上这个是目前唯一一颗能在中州开花的栖霞。你把它种在屋顶,等它开花的时候,你会看到天上的云霞降落下来是什么样子。”
喻念安盯着那粒小小的种子,叹了口气:到哪儿不都得混饭吃,暂且留下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