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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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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住手！”
食指上黑色的戒指绯光一闪，一股带着强大威压的杀气以喻念安为中心，狂风一般向四周环形扫荡开去。碎石飞溅，树梢晃动，林中一片哗然。
几个陷入酣战的少年猝不及防被气劲一扫，均是一个踉跄。
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少年哭嚎声戛然而止，抬起头望着眼前面容俏丽的青衫女子，迷茫地抽了抽鼻子。
直到那人将自己的手往外抽了一下，他才发现自己正死死拉住人家的手，触电般地一松手，整个人向后弹了出去。
“姑……姑娘，对对……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他一边惊慌地往后退，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我……我刚才……我以为……真是对不住！”
喻念安看着这个慌得差点要当面给她磕一个的少年人，表情复杂地出声提醒道：“你的鼻涕要流到嘴里了，快擦一擦。”
远处几人呆滞一阵过后，也陆续清醒过来，晃着自己晕乎乎的脑袋。
有人看着被自己砍得惨不忍睹的树桩陷入了沉思，有人跟自己灰头土脸的同伴面面相觑，尴尬地收回了差点就要呼到对方脸上的手。
最后所有人望着周围被他们祸祸得一片狼藉的树林，集体陷入了沉默。
喻念安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
幸好刚才陷入幻觉的时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要不然那副神神叨叨自说自话的样子被人看见，其丢脸程度恐怕比他们现在好不到哪儿去。
“咳——”
一声轻咳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她露出一个关切的笑容：“大家都醒了吗？”
这时候，这些如梦初醒的少年人才注意到在一旁站了半天的喻念安，还剑于鞘，慢慢围了过来。
为首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身形清瘦高挑，面容稚嫩却已显出俊朗的轮廓。他见这位姑娘容貌秀丽气质不凡，一袭青衫飘逸轻灵，见到如此混乱的场景却无一丝慌乱，心中猜测此人定是高人，又想起方才种种，连忙上前一礼：“方才……是前辈？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其余人见状，立刻收起呲牙咧嘴的样子，有些人根本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懵懵懂懂地跟着作揖道谢。
“不敢当不敢当，举手之劳而已，你们方才好像入了幻境。”
喻念安与他们年龄相差不大，差不多算是同龄人，况且也不是正经的玄门中人，连忙摆手制止。又见他们形容狼狈，还有人脸上破了相，指着其中一个脸肿成猪头的人说道：“只是你们……他好像……被打得有点惨。”
对面的少年齐刷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中心的小孩额头额头肿着一个大包，鼻青脸肿，看着有些吓人。
这小孩还不到十四岁，是他们当中最年幼的，做事一向听从师兄师姐们吩咐。见到这幅场景，连忙抬手摸了摸脸，瑟缩着小声说道：“我……我是刚才自己磕到了，不……不碍事的。”
“你这是……鞋底儿抽的吧？”
目光顺着他们的脚扫过去，一个没穿鞋的小弟子尴尬地把光脚往后一缩，脑袋几乎要埋到地上。
喻念安叹了口气，解开乾坤袋，找了些活血化瘀的丹药，先当着他们的面自己吃了一颗，然后将药丸分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多谢前辈！”
“别前辈前辈的了，我不是什么前辈，我姓喻，叫我喻姑娘就行。”喻念安随和地笑了笑。
近距离一接触，她发现这些人年龄比她先前预估的要更小一点，六人中还有两个是作男装打扮的女孩子。他们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直懵懂，一看就不是四处流浪讨生活的人。
这样的一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偏僻闭塞的小山村里？
“这林子古怪得很，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了？”
“我们是——”
那个鼻青脸肿的小孩刚一开口，便被为首的高瘦少年打断了：“我们住在灵风附近的一个小镇上，离这里很近。这次是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出来玩，走到这附近迷路了，所以才……”
“对了，喻姐姐，我叫穆大壮。”少年谦逊地笑了笑，将自己身后一个长着圆脸、面容姣好，眉目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男装小姑娘拉出来，“这是我小妹，叫穆二娇。”
随着他的眼神一扫，压力顿时来到了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高个少年身上。少年肩背一紧，眼珠转了转，说道：“喻姐姐，我叫吴三……三高，嘿嘿，吴三高。”
后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发接起龙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叫沈四……四……”
“……”
真是一群实诚孩子，也没人问他们叫什么。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透露身份的时候，这一点喻念安深有体会，便十分配合地没有拆穿。
其他人停下来整理仪容的时候，那个自称穆大壮的少年沉默地在一旁看着，神色中满是后怕。
幸好那个追着人打的师弟连自己的佩剑都忘了，拿着靴子当武器，要不然……
“看起来你们好像是师兄弟吧，怎么突然打起来了？”喻念安坐到他旁边问道。
“我也不清楚，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穆大壮迷茫地摇摇头，努力回忆着事情的经过，“我们本来正在赶路，林子里突然出现好几头凶兽……”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进入幻境了！”
他眼中眸光一闪，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膝盖，随即又陷入了疑惑，转头看向喻念安，“这幻觉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我也不清楚。”喻念安摇摇头，“其实我刚刚也中招了，只是我自己醒了过来。”
“姐姐也中招了？”穆大壮诧异地睁大眼睛，“那会不会是这片林子有问题？只要经过就会进入某种幻境。”
“有可能，不过我之前在住在村子里，那里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这么远……”喻念安想到那个亦真亦幻的背影，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里：那真的是游逸尘吗？如果不是，那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那些忽然消失的村民，他们会不会也被什么东西引到树林中来了？
“会不会是因为，吃了村子里的某种食物？”思索半响，她终于喃喃道。
“吃东西？”那个刚才拉着她喊娘，自称沈四白的白皮肤少年人一屁股坐在穆大壮面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们可是有好久都没吃过东西了，肚子都瘪了，脚也快废了，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
“是啊，我们还没进过村子，一来就在树林里迷了路，从天亮走到天黑，根本没停下来过。”
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如一层轻纱，静静笼罩大地，四野沉浸在一片朦胧的淡蓝光辉里，如烟似雾，恍如梦境。娇艳的红色花朵无处不在，开得极盛，随着夜风轻轻摇曳，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萦绕不散，让这一切更像一个甜蜜而醉人的美梦。
喻念安心神不过松懈的一瞬，立刻感到自己晃神了，连旁边的人在说什么都没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她晃了晃脑袋，转头问道。
“我说我们还有几个同伴……在树林中走散了。”穆大壮沉声道。
“什么？”喻念安仰头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心里一惊，“不止你们六个，还有人？”
“嗯，还有五个。”
“……”
“你们这么多人来这里干嘛，组队探险吗？”喻念安有些无语，半响才又问道，“你们分开多久了？”
“一进树林就分开了，我也说不清有多久。”穆大壮觑了觑喻念安的脸色，又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师姐跟他们在一块儿。师姐的修为就是在我们……就是在我们那儿也是排得上号的，他们应该暂时不会有事，只是我们还得尽快找到他们才是。”
“我们不能在这里乱走下去了，会被困死在里面。”
喻念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指着树林中的一个方向，“我大概还记得来时的方向，在那边。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村子里，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在那里找到我的同伴。如果他们愿意帮忙找人，会比你们现在这样乱找有把握。”
听了这话，几个人面面相觑，凑到一起低声讨论了几句。他们毕竟年纪尚小，对这些事情没什么经验，又被困在这里太久，又累又困，实在不敢再耗下去了，很快便同意了她的办法。
一阵一阵的恍惚感让喻念安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这片树林没有那么简单。为了防止他们走着走着又莫名其妙地转回来，她让所有人一边走一边在四周做上醒目一点的标记，于是所过之处剑光闪烁，两边的树木山石无一幸免，皆被刻上了各种含义明确的箭头符号。
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四周的树林渐渐稀疏开阔，甚至连那些漫山遍野盛放的红色小花也少了一些。
“是这个方向没错，我记得村外的树林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大家快一点，说不定很快就到了！”喻念安兴奋地转过身，却见两个人远远落在众人后面，正蹲在地上用剑尖翻着一株红花下的泥土。
“怎么——”
“啊！”
惊叫声打断了她的疑问，队伍中那个扮着男装的瘦弱少女捂着嘴后退几步，颤抖的剑尖指着面前那一从随风摇曳的红花，“这……人骨，这下面有人的骨头！”
新翻开的泥土下面，赫然是一块雪白的骨头，眼眶黑洞洞，牙齿外露，一看就是人的颅骨。
“我看见一块白的东西，还以为是玉，结果……这里怎么会有死人？”少女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慌。
闻声跑回来的少年听她一说，立马往后弹开几步，隔着距离围成一个圈，胆子大一点的一边跟别人挨挨挤挤，一边伸着脖子张望。
“还真是人骨啊，怎么会死在这儿？”
“是不是村里的人？”
“该不会是……跟我们一样……”
“——被困死在这片树林里的？”
此言一出，吸气声此起彼伏，叽叽喳喳的队伍诡异地安静下来。
自从在聚水庄地下石室中看了满满一屋子的人骨之后，喻念安对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了。她思索片刻，从穆大壮手里拿过长剑，慢慢走过去，打算将那颗头骨刨出来看看。
刚翻了几下，忽然发现在这头骨的不远处，树梢的阴影下面有一块小小的石碑。
石碑上爬满了绿色的青苔，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顶上雕着什么东西，由于被腐蚀得太厉害已看不出原貌，只能勉强认出是一只张着嘴的动物。碑上有字，同样磨损严重且覆满青苔，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后面几人也注意到了这块石碑，立即有人点了一张明火符举过来照明，其余的人用剑尖小心翼翼地刮开上面的青苔。
几颗头凑在一起比比划划，嘀嘀咕咕地琢磨了一会儿，穆大壮惊喜地回过头来道：“喻姐姐，我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了。”
“什么？”
“水——月——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