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潜》鱼宰

24、车

　　车窗开着，明明寒风呼啸而过，但热带却在此刻复活。
　　这次傅之扬笑着，嘴里没有念叨要把氧气还我，唇角的酒味在我身上胡搅蛮缠，绕过侧脸，又绕过耳后。我没预料到傅之扬是个接吻高手，她把一切辩解都吻得无影无踪，包括挡风玻璃前的矮山。

　　在车里可能不太适合做，所以这场爱被车程延后了7个小时。

　　接完吻的傅之扬默不作声地下车把帐篷拆了，站在那个冰层上，提着空空如也的水桶，又喝了一罐啤酒。
　　野村，真的没人过元旦，只有她一脚踢飞的易拉罐，像声不扰民的鞭炮，炸醒了还没回过神的我。

　　新年快乐。
　　那是回程路上，傅之扬唯一和我说的话，剩下的时间她都在昏睡。

　　等我开车到家已经凌晨三点半，傅之扬从副驾睁开眼时差不多清醒了，她缩在靠背上望着我，等我下车关好车门，她才灰溜溜的跟上。

　　回家，我冲进厕所想洗掉身上的鱼腥味，洗好出来，傅之扬就站在厕所门口等我开口。尽管咪咪这次在她脚边绕着走，但她却只盯着我看。

　　我偏不遂她心意，回了一句新年快乐，便朝自己房间走去。等我躺下盖好被，傅之扬也跟着坐在床边。

　　她问我：“没什么要说的？”
　　我回她：“赶紧去洗澡吧。”
　　“你至少要说点什么吧。”傅之扬又问我。
　　我背过身去，在困意中说道：“嗯…..吻技很棒。”

　　傅之扬冷笑着点头，然后起身离开房间，过了一会卫生间响起水流，再后来门开了一条缝，咪咪跳到了我的床上，甚至它大胆的踩着我的头发，用爪子在我眼前的枕头上踩奶。

　　“去你的猫窝躺好。”傅之扬明明是来住猫的，但却跪在我身旁故意说话，看着咪咪用爪子抽打我的头发，“不是每个人都纵容你上床的。”

　　我训斥傅之扬，“下去。”

　　但傅之扬却压在我身上，伸长胳膊捏住咪咪的后脖颈，“听见了没有，她让你下去！”

　　咪咪被傅之扬抱到了门外，随后关好我的房门。

　　我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七点零七，海面早已开始日升，微光从窗帘中渗进来，薄弱地搂住我的脚踝，假如我一会失眠，它便会沿着躯体一路攀进胸口，直到睡着才会彻底消失。

　　我很少失眠。
　　就算在战场，我也能睡的心安理得。

　　但傅之扬的吻让我的睡眠搁浅了。
　　有个问题在我脑海里反反复复的转，上不去也下不来，尽管我努力质问自己，却始终勾勒不清完整的提问。

　　问不出口，就找不到答案，我把手机锁屏，气馁地翻了个身。

　　微光中，我的视线喝一道黑影重叠，仿佛咪咪变成了庞然大物树立在我面前，又或者是我失足掉进了海底。

　　“傅之扬！！”

　　我被她吓到了，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连我自己听都觉得有些惊慌失措，但傅之扬却得意地笑着。

　　她靠着门，门外咪咪喵喵地叫着，仿佛在喊傅之扬快点回房间陪它睡觉。

　　我平缓了半天才问道：“你杵在这儿干嘛？”

　　傅之扬两手掐着腰，像是青春期里蓬勃的孩童，分明我躺在床上，她却高昂着头，“我们今晚接吻了。”

　　我并不想冷漠地来一句：所以过了一个月就算太快了是吗？但这个声音就绕在我的耳边挥之不去，我一时怀疑自己长了两个嘴巴，开口说的是：“所以你现在是想继续？”

　　“我没办法稀里糊涂地躺到床上，我会睡不着。”

　　我从床上坐起来，指着房门外高声道：“冰箱里有啤酒，你去喝两瓶。”

　　傅之扬害怕极了，她可能怕我扰民，又或是怕心底的人听到，于是快步走上前，用手按住我高举的胳膊，轻捂我的嘴。

　　她的手没有淤泥被泡烂的腥臭味了，但我还是扯开她的手，“干嘛捂我嘴？”

　　“小点声。”

　　我又道：“七点了，对门都起床给孩子做饭了，小声什么？”

　　傅之扬又捂住我的嘴，“你好大声。”

　　我扯开她手道：“说话就是要大声啊，不然你听不明白怎么办？”

　　她慌乱地坐在床边，两个手捧住我的脸，嘘声道：“你干嘛，突然好凶啊。”
　　“哪里凶，我就是声音大了一点。”

　　她可能清楚趁着喝酒和我接吻是件错事，心虚地把额头靠在我侧脸上，我能感受到她皮肤是温热的。
　　“那你和以前一样，平静的和我说。”她嗓音有些疲倦，语气嗫嚅，生怕我再大声喧哗把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吵醒。

　　我被她请求的语气给逗笑了。

　　门外的咪咪还在挠门，我却不需要批上它带给我的伪装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抚摸上傅之扬的后脖颈，轻轻扫着她短发的薄绒，我听见她沸乱的心跳在与我的呼吸缠缚，“那你想要做什么？”

　　她从我怀里脱身，慢慢抬起头来。她盯着我嘴唇看的眼睛正在表述：想被解救。

　　我很擅长制造出真相即将抵达的暗示，“想接吻吗？”

　　她下巴颤动，不知是点头，还是想行动。

　　当傅之扬把我吻回床上，那缕光也刚好爬到我的膝盖，她脱掉我衣服的动作十分娴熟，对于辅助游走环节也游刃有余，还好她并没有凭记忆复刻那些兴奋点，只是信马由缰地在那些光斑里乱碰。我是她今夜唯一钓上来的鱼，是脱了氧，脖子湿润，困在水桶里等待被宰杀的鱼。我抱着她，仿佛也抱住了让我不上不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