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苦荼

108、第 108 章

　　看见雁南雁北过来，才不管他们即将要当官老爷，小六和清柏把二人拦在门外。

　　清柏回来有五天了，他听闻宋家的所作所为，很是不忿。他和师父、小六常有书信往来，俱是报喜不报忧，乍一听闻，生了好几天的闷气，这会儿看见宋家人是气不打一处来。

　　雁南雁北自知理亏，不做争辩。

　　二人身份到底已经不同，再不满也得放在心里，邵平把人请了进来，“清棠在为病人针灸，你们稍等片刻。”

　　几年后再次踏入医馆，布局与之前又有变化，但还是熟悉的药香，莫名的亲切感扑面而来，让雁南雁北很是心安。

　　待沈清棠忙完，见到双胞胎过来有些意外，将人叫到内室，“你们怎么来了？”

　　雁南雁北普通一声跪下，说明来由，“清棠哥，请你救救我娘。”

　　“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赶紧起来。”

　　雁南雁北听话起身，四只眼睛紧紧注视着沈清棠，看到他眼角的细纹、藏于黑丝中的白发，不禁潸然泪下，“哥……”

　　沈清棠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雁南雁北是他看着长大的，知道二人高中后，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可碍于世俗之见，人前终究是不能似从前那般亲近了。

　　看这情景师父是要心软，小六赶忙阻拦，“师父，你还有其他病人要瞧，已经定好了的，怕是抽不出身过去。”

　　沈清棠笑笑，心里很觉得对不起小六，暂时还是没有解释那么多，“那边你先帮我顶着，我去去就来。”

　　小六不能忤逆师父，只好狠狠瞪着雁南雁北，眼睛像是要着火。

　　清柏拿了药箱，“师父，我和你去。”

　　清柏在军中这几年，立下不少功劳。吴大夫很是看中他，亲自上书，已将他往上提拔了一级。以前他无品无衔，现在也是个九品小官了。他跟着去，自然是为师父撑腰。

　　“走吧。”

　　沈清棠眼睛带笑，是发自内心的笑，自己收的最好的两个徒弟就是小六和清柏了。

　　宋家其他人知道沈清棠要来，各种情绪都有。沈清棠进得熟悉的院落，心无旁骛，径直去看宋夫人。

　　宋夫人还在昏睡，睡得及不安稳，眉头紧皱，手无意识的搭在头上，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说起来两人是在一个村子里，可真的几年都没见一面。

　　沈清棠为宋夫人搭了脉，眉头微不可查地拧了起来。他看了宋夫人几年服的药方，便知她的病有蹊跷。

　　若从脉相来看，宋夫人的病并不严重，镇上大夫开的药也对症，头疼医头，脚痛医脚，挑不出毛病。可宋夫人的病不见减轻，反而反复发作，这就很棘手了。

　　身体上看不出来，也只是从生活中找诱因了。沈清棠把宋夫人身边伺候的明月等丫鬟都叫来，叫她们把宋夫人平日吃什么、做什么、几时休息…….事无巨细，不能有遗漏地全部讲出来。

　　宋老爷见这阵仗，心里不禁打起鼓来，“清棠，这，你娘她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沈清棠将称谓改过来，“宋夫人的病的确棘手，若能找到病因还可对症下药，若找不到只怕会越来越严重，越来越不可控。”

　　不过四年时间，宋夫人像苍老了十岁，且隐隐有中风的症状，种种表现，叫人心惊。

　　宋老爷讪讪的，“有劳你了，清棠。”

　　沈清棠和沈清柏仔细听着丫鬟们的话，关键处还记录下来，反反复复从宋夫人生活轨迹中寻找病因，始终是一无所获。

　　偏偏宋夫人醒来看见沈清棠还是很大的反应，摔砸东西，叫嚣着让他走。

　　宋雁行养足精神过来，也不能劝慰，反而是替沈清棠挨了一茶盏，额头上献血直流。

　　沈清棠眼神发冷，叫丫鬟按住宋夫人，拿出银针直接将她扎晕了。然后将无关人等都撵了出去。

　　沈清棠叫清柏替宋雁行包扎伤口，自己拉起他的手为他把脉，“病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儿。”

　　“哦，”沈清棠开始阴阳怪气，“即是这样，也不用我管了，等你死了，宋公子打算让我用什么身份给你送葬？”

　　沈清棠少有这么尖酸的时候，宋雁行不怒反乐，拉住他的手，乖乖认错，“是我错了，不该瞒你。”

　　沈清棠心里郁气散了不少，狠狠打了宋雁行一拳，“你还笑！”

　　清柏见此情景，心里大概也清楚了，这几年师父只是和宋家有隔阂，和宋雁行是身隔两地，心却没分开。

　　两个狗男男，玩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可宋家人知道后，又该如何闹呢，想及此，清柏不免长叹一声！想到可怜的小六被师父瞒的团团转，又叹息一声！他的傻师兄，被瞒的真惨！

　　几天下来，宋夫人病因始终没有找到。

　　宋家愁云惨淡，村子里都知道宋家低下头请沈清棠去看病，一是因为宋夫人得了怪病，二是宋雁行病的快死了。

　　宋家上下一脸凝重，把来探望的人都拦在了门外，彻底坐实了上面的消息。

　　宋夫人见到沈清棠情绪就激动，几乎是颠倒了作息，夜里清醒，白天昏睡，方便沈清棠探查病因。

　　这日阳光不错，沈清棠叫明月等丫鬟把宋夫人扶出来晒太阳。宋夫人精神不济，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明月见夫人头发凌乱，拿了梳子替她梳头。

　　沈清棠和宋雁行坐在旁边，一个翻看医书，一个看人翻看医书。

　　看到眼有些累，沈清棠合上书本，抬头看远方放松眼睛。看见明月梳头梳到左侧的时候，宋夫人总会下意识的偏一下头。

　　明月解释，“夫人偏头痛，每每梳到这边时都得轻轻的。”

　　“偏头疼的人会畏光，可她并没有。”说着沈清棠起身，扒开头发为宋夫人检查。

　　肉眼没看到什么，沈清棠用手一点点轻触，触碰到头部某一处时宋夫人反应特别明显。

　　他思来想去，“我记得夫人前几年爱做些针线？”

　　“是，几位少爷还有您的衣服夫人都会亲手做。”

　　“你去找块磁铁过来。”

　　明月有些摸不着头脑，“找磁铁做什么？”

　　宋雁行猜到沈清棠心中所想，开口道，“自然有用，叫你去你就快去。”

　　明月找磁石的事宋老爷很快也知道了，跟着来到院内。正见到沈清棠用磁石从宋宋夫人头部吸出一根针。惊的嘴巴都张大了，“夫人她这几年所受的折磨竟是因为一根针？”

　　“也许是，也许不是。”

　　针尖在脑子中引起出血，日积月累，淤血淤来越多，会引发很多病症。但是不是因此造成情绪大变，沈清棠不能肯定。

　　“这下一步该如何呢？”

　　沈清棠实话实说，“只能开些益脑补髓汤，若能清散淤血，宋夫人会慢慢好转，若不能，只能看她自身的造化了。”

　　一根针在脑子中几年，能活下来已经是幸运了。沈清棠翻遍医书，都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不知道会不会造成其他的伤害。

　　宋夫人头上的针拔出，在加上药物的调养，身体慢慢好转，脾气也不似之前暴躁。

　　因为淤血在脑部，沈清棠特别交代了凡是都要心平气和，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

　　宋夫人已然记起之前的事，多次像沈清棠道歉。沈清棠虽然接受了，但态度始终是疏离的。

　　宋雁行也是，身体那个样子了，每日不断了来看她，但也始终是淡淡的。

　　宋夫人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生病才会那样子的，并不是有意为之，可这两个孩子还是记恨他。

　　宋夫人压下心中的不快，为了宋雁行再三地去医馆求沈清棠，“清棠，千不好万不好都是我不好，雁行他是无辜的，你一定要救救他。”

　　沈玉一听这话火冒三丈，拦在沈清棠前面，把她对宋夫人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宋夫人你家连京城的名医都请了来，宋雁行的病什么情况你们心里门清，为什么还要来逼清棠？”

　　“我说句不好听的宋夫人别往心里去，你之前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清棠尚且不计较把你救回来了，难道能救宋雁行他会不救嘛？”

　　“宋夫人，不求你对我们家清棠有多感激，但凡事请你三思后行，你的行为多多少少会会引起误会，叫人以为清棠没有医德，见死不救，难道这就是你来的目的？”

　　宋夫人着急辩驳，“我没有，我怎么会……”

　　“那么宋夫人请回吧，清棠小小一个村医，怎么和京中的大夫比呢？京中名医都在，相信他们一定会用心救治宋雁行的。”

　　宋夫人被沈玉一顿抢白，无功而返。

　　回到家看到宋雁行的样子，心里充满绝望，怎么那么多名医就是瞧不好他呢！

　　她想再为宋雁行冲喜，可求了了空大师，大师也只是摇摇头。冲喜是和老天借命，这种事怎么可能有再二再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