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嘴》海漾有林

108、落入漩涡（七）

　　瞧着切切实实的证据，陆三时陷入了怀疑，她反复思考这几天究竟是谁有可能动过自己的手机。

　　“我这几天都在律所哪都没去啊？”陆三时想不通。

　　“难不成律所被安排了眼线？”

　　“谁最有可能？”齐萧不清楚律所的情况，“难不成你们也有办公室斗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齐庭长，别以为是你发小的律所，就是完全的一个天堂了。”陆三时感概得像是在教育齐萧。

　　“别这么叫我。”齐萧介意的不是语气，而是称呼。

　　“我叫你什么了？齐庭长？”陆三时是得寸进尺，那一份焦虑抛到了脑后。

　　“齐——庭——长。”她不作罢，继续。

　　齐萧忍不住，一手捂住陆三时的嘴，低沉地说道：“别这么叫了。”

　　“齐——萧。”

　　“咳咳。”齐萧润了润嗓子，重新讲回正事，“你觉得会是谁？”

　　陆三时回忆了一下，之前齐萧一直算是自己的编外助理，也就没要求配一个助理，况且并不方便。同事都是知根知底的，没有道理会随便翻别人的手机，就算有些矛盾，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如果说是来访的客户，那更不可能了，为了齐萧的案子，她都不接其余案子了，更别说接待了。

　　“我想到了一个人！”陆三时一个激灵坐了下去。

　　“上个星期有一个刚来实习的大学生，听说还只是一个大二的。如果是律所的人，那只有这个人有可疑了。”

　　“就因为是新来的？”齐萧不懂为什么陆三时如此断定。

　　“不只是。这是个很奇怪的实习生，之前也有不少来我们这实习一两个月的学生，说是大拿撺掇着和学校的产学研项目。这些人看上去就很学生气，但那个人不一样，我和她的接触能感觉到，她很老成。”

　　“她是怎么进来的？也是学校合作？”齐萧好奇了，一个大二的学生到高精尖律所实习还能在一开始不漏怯，着实厉害。

　　“对，但听说她们那一届的培养方案改革了，从大二开始就逐步分配指导老师。可是，大拿不是她的指导老师，听说是因为系统问题分派到我们所里了，大拿那个时候也说奇怪。但是大拿还说，教务处奇怪的事多了去了。”

　　“确实。”

　　“所以当时我们都没有在意。”陆三时一注意起来，不断回想自己和这个实习生的接触。

　　“有什么眉目吗？”

　　“没有。”陆三时有些沮丧，“我和师姐说一下，让她留意留意。”转头就把情况告诉了闫奕。

　　“不早了。”齐萧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八点整了，“你这么急过来，肯定没吃饭吧？”

　　陆三时放下手机，听到这句话，倒是有些火气了，“我没吃饭是因为谁啊？”

　　齐萧故不作声，只是点头。“嗯……没事，八点也可以吃，走，带你去个地方。”

　　陆三时想要指着些什么，才发现自己什么材料都没带过来，想要让齐萧抓紧一点自己的案子都不行了。

　　“去哪？”

　　“跟我走就行了，我又不会把你卖了。”

　　“可你很有可能会把我吃了。”陆三时没完成工作，总有些怨气在身上，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带有一些傲娇。

　　“好主意，那就当宵夜了。”齐萧看着陆三时，忍俊不禁。

　　齐萧牵着陆三时到了灰云山最高的地方，这是民宿老板专门搭建的一个小景点，不过人们宁愿去一些网红店打卡，所以鲜有人来。

　　“不是说吃饭吗？”陆三时四处张望，这山顶，应当是不能生火的，但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小厨房，任谁看都不像是能吃上饭的地方。

　　“对啊，等一下，我叫老板泡两碗面。”齐萧不紧不慢地到不远处的帐篷里，陆三时就这么呆呆地望着齐萧走过去，“泡……面？”

　　她惊呆了。

　　三五分钟的时间，齐萧端着两桶小泡面走了过来。

　　“你说的吃饭，就是这个？”陆三时还是不敢相信，她还以为齐萧想要给自己什么惊喜。

　　“对啊，填饱肚子就好啦，好戏不一般都在后头吗？”齐萧笑道。

　　“我没胃口，我不吃了。”陆三时不仅是生理上没胃口，连心情都有些低落了。

　　察觉到了异样，齐萧把泡面端了回去，拿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小跑回来。只见跑到了陆三时身边的齐萧一句话没说，倒是把手上的东西摊开，支了起来，是一个小帐篷。

　　陆三时迟疑地打破沉默：“你不要跟我说，咱俩今晚就在这睡？”

　　“当然不会。”

　　陆三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齐萧倒是有些好奇，“我说，陆律师，你不像是那么娇气的人啊？”

　　“那我像什么样的人？”陆三时往前远方，一边是城市的灯火通明，一边是乡村农舍的宁静。

　　轻轻地，温热的，逆着微风，一个吻落下了。

　　“你像什么样的人，我还在摸索。不过至少我知道，现在，我们是彼此的。”齐萧待了几天，像是完全不一样了。

　　陆三时几日以来绷紧的神经突然断掉，她无法忍受只停留在一刻的亲密。这已然被挑拨的琴弦，必须继续下去，才能奏出乐章。无论那曲乐，是忧伤，抑或是欢快，只属于她们。

　　起夜了，山上的风像是发出了赶人的警告，可不一样的是，这风不再是迎面而来的了，它从背面而来，推着她们回到了民宿。

　　这一晚的弹奏，是复杂的，交错着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气息，两三分的哀悼完全抵不住七八分的激烈欢愉。这样原始的办法，将所有的公事抛诸脑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当所有欲望消解，就意味着，她们终于要整理着装，奔向一直等候着她们的战场。

　　“走吧。”

　　第二天起床，齐萧二话不说就要准备离开。

　　还在床上的陆三时磨磨蹭蹭，“齐大庭长，下次确定顺序能不能换一种方式，这样我很吃亏啊！”

　　“可你比我年轻啊，讲道理身体应该比我好吧？”

　　“齐大庭长，您是辞职了，度假了。我还顶着份工作，啥都不管就来了，可不累死了。我不管，我还要休息一下。”

　　“那你先睡吧，我约了人。”齐萧本来就想着今天下山的，不过昨天陆三时突然上山打破了计划。

　　听到了约人，陆三时惊醒了，但眼睛都没有睁开，全凭着身体记忆收拾好东西。

　　“约了谁啊？”

　　“一个，‘老朋友’。”齐萧停顿了一下，可以猜测，这个老朋友绝非善类。

　　“证人？”陆三时斗胆猜测。

　　“嗯？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

　　“我作为你的辩护律师，我也要去。”陆三时现在是完全醒了。

　　反正了解陆三时是不可能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的，齐萧也不多说什么。

　　“这个人叫李响，澳门过来的。”只是抛出一个地点，陆三时就嗅到了一些线索。

　　“这个人能证明你和澳门□□的事无关？”

　　“恰恰相反。”齐萧知道，虽然自己清白，但对方能拿这种借口，想必是有所准备的。

　　陆三时不明白了，“齐庭长，你以前真的不是读侦查的吗？感觉什么都适合你，偏偏之前那个职业是匹配度最低的了。”

　　“陆律师，那是你还没上道吧，相信我，律师也会这么做的。”

　　“李响和文件提到的那个□□是不对付的，她在澳门也有牌照，所以这两方是竞争对手。”

　　陆三时有点感觉，“但是竞争对手的话，证词的证明力不就……”说到一半，陆三时似乎明白了，“你是想拉低证词的证明力？但我们又不是陪审团说了算，编故事没用吧？”

　　“那他们编故事害我干嘛？”齐萧云淡风轻地说。

　　“也是。”

　　“这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李响也有他们收受贿赂的证据。”齐萧说到这里，得意地笑了。她想忍住，又想不经意间让陆三时瞧见，或许会有一些夸奖。

　　“那太好了！那赶紧找邢检啊！”陆三时没注意齐萧的小表情，兴奋地连齐萧的箱子都提起来了。

　　齐萧有些不快，“嗯，那你去找邢瑟，我一个人去找李响。”她特地在“邢瑟”上加了重音，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陆三时马上收回刚刚的情绪，“我偏不，我就是要跟着你，免得哪一天你又跑到什么红橙黄绿青蓝紫山上赏日去了。”

　　收拾好，齐萧带着陆三时到山下的停车场。但是陆三时疑惑了，同时又想起来老人机那回事。

　　“你平时会用老人机吗？”

　　“陆律师，我平日自嘲我老了，不代表我真的承认我老了好吗！”齐萧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但陆三时把情况细说以后，齐萧明白了：“这么说，有人上过我的车，还藏了一部老人机。”

　　“应该是了。”

　　陆三时被齐萧带到一辆特斯拉面前，陆三时才想起刚刚忘记问的话：“我就说，那日产不是在家里吗，哪来的车上山。敢情买新车了？”

　　可这也不像是齐萧的风格，陆三时拔高了疑问的语气。

　　“对啊，这车就是李响的。”

　　“说曹操，曹操到。”李响朝着她们走过来了。

　　陆三时眼见，李响不像是普通朋友，毕竟都接齐萧下山了。

　　“说实话，李响是你的谁？”

　　齐萧支支吾吾的，“嗯，就一个朋友，在瑞济认识的。”

　　李响一靠近，稍微向陆三时打了招呼，就冲着齐萧喊道：“最近过得不太好吧？‘前任’。”

　　这一下给陆三时整懵了，她双眼只盯着齐萧，想要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