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逃出生天（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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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人都希望高拾柒为拘禁行为而买单，但规则却并不允许，短短的几行字直接囊括这个年龄段的人，根本不可能为此付出代价。
抓住了这一风口，更多没有出头的刑辩律师趁此机会，借着公众的愤怒，断定只要有了舆论，直接传扬高拾柒一定会被定罪判刑。控制着大众所不知道的信息差，刻意缩小小八被高拾柒杀害的事实，而放大女孩被拘禁的事实。
借着杀人之实，口述一个又一个引起公众兴奋的论点。
可除了受害者，那群只为了凑热闹的旁观者根本不在意高拾柒干了什么，一味地喊打喊杀。
前因没错，损害结果没错，可无良媒体总会刻意连接，使之成为戏剧中才有的情节。每一条博文的评论，化作了无良群体的业绩，而这代价却是对女孩们的忽略。
鉴于案情重大，加上本来就有的“潜规则”，庭审仍然是限制公开的。但外界的人都以为里面正在被审判的人就是高拾柒。
可真正的主角，是他的监护人。
齐萧看着这些言论，觉着有些无力，明明知道更多的细节，却不能说出口，由着跑偏的舆论扩散发酵。
没有了前几次的不安，她终于能够安然地以另一种身份坐在了旁观席处。身旁，一个熟人坐了过来，是许云。
“你不用看其它案子？”齐萧有些奇怪。
许云却略显轻松：“这个案子影响那么大，我来学习一下。”
齐萧不知道合议庭除了潘逆羽都有谁，但能够肯定的是胡麟一定在场。她想要从许云口中了解一下近期的中院。
“许庭，我听说知产庭又跑你这挖人了？”她挑了个别的话题。
共事不长不短的许云也很会巧言令色，她一耳就听出了齐萧背后的意思。抱着双拳向后一座，隐隐约约说着：“还是那样呗。又不调人进来，也不公开招考，我们可比以前忙多了。”
这有些奇怪，齐萧盯着一步步坐入审判席的潘逆羽，心想着该不会是这人想要控制行政内部的舆论吧。
但很快，注意力立马就被辩护席上的人给吸引住了。齐萧悄悄指着陆三时和许云炫耀道：“许庭，记得这是谁吗？”
许云瞥眼看了看齐萧那全是爱意的眼神，叹笑道：“记得！陆律师可得我们齐庭的青睐了。”这一句话直接拔高了八个调，差点就连另一边旁听席的人都要听见了。
而且在这样严肃的场合，她们这一聊天格外明显，齐萧第一次在刑庭有些紧张，喃喃道：“好了，准备开庭了。”
陆三时依旧按照她的辩护思路出发，杨端在每一方面都有一些漏洞，肯定不至于被控告得太过严重。
而高方昊是为高拾柒的囚禁做出了实际的帮助行为的，是高方昊亲自载着女孩回家，这一点毋庸置疑，最终这项非法拘禁的罪名一定是以高方昊为主犯。
对面检方派出的人是邢瑟。邢瑟作为公诉人的建议量刑是，高方昊处五年；杨端处三年，缓刑一年。
齐萧后排的人听上去也是个刑辩律师，趁着邢瑟在陈述的时候，这个人自言自语着：“可惜了，如果这个杨端还是个哑巴的话，说不定真能无罪。早知道……”
她满耳听进去的，都是这个刑辩律师的可惜，甚至想出了让杨端演一个哑巴的主意，没有一个字眼是在考虑案件里有血有肉的人。
齐萧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现在的她一听到，却比以前要恼火了。
陆三时打得确实是无罪辩护，但唯一的漏洞被邢瑟戳穿——那就是杨端的不作为。
“杨端作为高拾柒的监护人，具有教育的特定义务，对被拘禁的女孩也应有解救的义务。可是杨端是在高拾柒实施了该行为以后，才犹豫检举的。也就是说，杨端本身就承认了自己主观上的过错。她是明知的。”
如果说邢瑟拿的是矛，想要攻破对方的盾；那么陆三时并不会拾起她预想的盾，她拿的是一个更钝的矛，化守为攻。
“在非法拘禁罪的构成要件中，杨端没有构成入罪标准的行为，也就是没有作出侵犯女孩们的人身自由；从后期解救的行为而言，杨端在主观上也不愿侵犯女孩们的人身自由。而且作为一个残疾人，不能要求其与正常的监护人有同等的监护能力。”
残疾这一个点，对杨端自身而言是不光彩的，但却是所有刑事案件中了一把小武器。
到了最后的环节，潘逆羽去到合议庭讨论，但最终的判决结果却是：高方昊以非法拘禁罪论处五年有期徒刑；杨端以非法拘禁罪帮助犯论处四年有期徒刑，缓刑一年。
潘逆羽简要宣告以后，不只是齐萧和陆三时，就连邢瑟就有些惊讶，但碍于这个场合，她们只能忍气吞声。
中院里，齐萧也总不能跑去直接质问潘逆羽，因为这当中一定有合议庭的建议。
“只能上诉，必须上诉。”
判决结果下来，关于高拾柒的判决却还没开始，群众不管不顾案情的细节，只为声讨真正的罪魁祸首。
就连刚刚坐在齐萧身后的刑辩律师都觉着奇怪：“就算杨端只有盲人这一个特点，也相当于又聋又哑了吧，怎么还加重了点呢？”
陆三时有些憋屈，似乎她之前的辩护并没有受到过如此明显的针对。内行人都看得出，就算杨端不能无罪辩护成功，也不至于会被判四年，而且才缓刑一年的结果。
“我要投诉！”陆三时嘟着嘴对齐萧说，似乎在齐萧面前，多少有些不太正式。
许云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表情，但非常支持这个做法，“对，不能只是上诉了。这个潘逆羽不止一次了……”
齐萧听着，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不止一次，他还干了什么？”
许云不是刑事法庭的人，只能了解片面的内容，她也不敢断定。但是路过的沈悦瞧见了齐萧，顺道停下来聊了两句：“我们都觉得，潘院每次审判，都是往重了判，但很多人支持，而且没有啥漏洞，只能搁置了。”
“所以，他只是按照法定情节，没有酌情处理是吗？”齐萧推测，他们不会那么大意的。毕竟酌定情节本身就是人为而定，决定者说重就重，说轻就轻，若是缺了良心，便没有一点道理可言。
沈悦给了个眼神，不敢说太多就离开去干活了。
崔菡媛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等齐萧和陆三时差不多决定要走了的时候才说让她们捎一下自己。
“崔老板没开车？”齐萧不是不想，就是有些疑惑。
“对啊！我故意的，这不得盯着你俩吗？”
陆三时走出大门后才敢说笑：“我俩有啥好盯的。”
崔菡媛到后座，笑道：“免得你俩又为这个案子吵起来了啊。”崔菡媛没有点明。
“难道齐庭不支持我投诉吗？”陆三时很有自信，这一点齐萧可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你不去我也会去。”
有些得瑟的陆三时有点学生气地怨道：“就是嘛！都不知道这个潘逆羽怎么当上副院长的，这还是中院的副院长！最基本的罪责刑相适应原则都违背了！！！”
崔菡媛听着陆三时的怨声载道，倒觉着有些好笑，她伸手拍了拍开着车的齐萧：“你家三时现在倒是和你一个派别了。”
专心致志的齐萧没理解崔菡媛的意思，“嗯？这不是我们刑法的基本原则吗？”
崔菡媛坐到后座中间，提点道：“可是你投诉，难道只偏重这一个原则吗？这未免有点给学生划重点的感觉，人家肯定不上套啊。”
崔菡媛在后面演起来了，“你们看，我去投诉，然后我去监察委门口大喊：‘简正中院副院长潘逆羽违反了罪责刑相适应原则！’”
“别人想得可不是潘逆羽，而是整个中院。这不，最近落马的，哪一个的缘由不是贪污？”
陆三时收起了那份稚气，听进去了崔菡媛的话：“确实，潘逆羽的个人责任似乎大一些。说不定在看不见的地方徇私枉法了……”
齐萧微微转头，用余光望了一眼副驾驶上的陆三时，“少见啊，我们陆律师也有些‘主观臆断’了呢！”
这无疑在回应前几天争论那件事。
“那可不是！你俩应该是自成一派的！”崔菡媛见缝插针，“依我看，就是折中派。”
齐萧打着方向盘笑道：“这不是很常见的吗？怎么就自成一派了？”
陆三时也好奇崔菡媛为什么这样说，身子稍稍转了角度倾听。
“那可不一样，折中派是一个人的观点。你们是两个人持着不同的观点，要二人合体才有1+1＞2的效果。”
“合体？”陆三时复述着，似乎没怎么懂，“怎么合体。”
准备急转弯的齐萧清了一下嗓子，“敢情崔老板是很支持我们进行思想上的碰撞？”
“我可没这么说！要你们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碰撞的时候注意一下场合。工作的事情，就别放在家里说了。”
有些时候的争论，极端起来的后果，不仅是事情都没有解决，反而连身边的人都失去了。
崔菡媛还补了一句：“在家，就做在家应该干的事。”
“哦。”
“哦。”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逃出生天（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