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逃出生天（十三） ...
-
这样的胡思乱想甚至让齐萧都无暇顾及现在网上对高拾柒案的热议，怎么连远在高院的凌琦都晓得，而近在眼前的自己却总是刻意回避？
回程的司机依旧是陆三时。
副驾驶上的人再一次陷入沉思，回想着那天陆三时和自己说，“是因为不敢？”
当齐萧又准备踩入这个无尽的深渊之时，一个电话响起了。
是高院里负责杨端案二审的人。
陆三时也隐隐约约听到了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但齐萧的表情却是难以捉摸的。
“发回重审？”陆三时弱弱地问。
齐萧放下手机，用刻意的咳嗽代表着回应——“嗯。”
这不能说是坏事，当然也不能说是好事，起码能够证明一审的判决是有瑕疵的，但同时意味着时间成本的加大。
这是常态了，经历过的齐萧不至于如此惆怅，陆三时也忍不住分神盯了两眼齐萧，“还有什么事吗？”
齐萧有些犹豫，但现在的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与其憋在心里，倒不如说出来一起想想办法：“那个人说，这个决定是张示图亲自参与进来的，他的影响很大。”
“二审不能往更重了判，难道他想在一审重判作为赌注？”陆三时揣摩着。
想起张示图背后的一些举动，齐萧不得不将所有张示图参与进来的事情往坏的方面去想，说不定他又想制造一起冤假错案来为他的提案作事实依据。
“我也是这么想的。程列冬的案子只在附近的居民有比较大的反应，但是这一起案子可不一样，网民肯定会更极端的。”齐萧不安地喃喃道。
但是发回重审肯定是有依据的，回到家以后，陆三时再次翻看了自己提交的资料，又复盘了一下庭审的辩护，看看哪里出现了纰漏。
“抚养教育义务……嗯，我讲过了”
“生理缺陷……双目失明，我也提到过了。”
“就算带着高拾柒找律师咨询，但实际上的行为却更像是自首的预备。也没有问题。”
“更何况，杨端根本就不符合非法拘禁的犯罪构成。顶天了就只有轻微的帮助行为……”
陆三时低着头，一会儿看左手的资料，一会儿看右手的资料，自言自语。
确认在事实的基础上都尽力了的她才安心从书房出来，看着正襟危坐的齐萧又在打电话了。
“怎么辞职了还那么多人打电话给她？”陆三时悄悄地瞥了一眼。
“真的吗？什么时候？那你去吗？……”齐萧几乎都是问句的对话，让陆三时猜不透她到底在聊什么。
当然，似乎定下了以后，齐萧才发现慢慢靠近的陆三时，用自己的眼神示意了一下——“等我打完电话。”
陆三时出于生理反应地点头。
这时，齐萧的话术就已经朝着赶快结束的方向了。
而且对面的那个人似乎很了解齐萧这样的意思，惹得她在说再见之前还被逗笑了。
“谁？”挂断的下一秒，陆三时无缝衔接。
“你老板。”齐萧没有遮掩。
“大拿？她找你干什么？”陆三时很疑惑，就算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平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是不会打那么久的电话的。
“嗯，她说让我进司法局。”齐萧这一声有些起伏。
显然，齐萧这不是在犹豫，而是潜意识上的拒绝。
“你拒绝了？”
“怎么不问我同意，而是拒绝呢？”齐萧有些好奇，没有说出答案。
“司法局根本就不适合你。”陆三时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断言。
“为什么你觉得不适合我？”
“如果适合，你就不会辞职了。”陆三时没有说明缘由，自然，她们都能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萧渐渐地挪着自己的身位，用一种十分轻的语气问着：“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
她注视着那双清澈的瞳孔，一对没有被毒打过后的瞳孔。
但陆三时是吃过苦头的，不过是那些苦头只会从面前划过，而不是刺入双眼让她失去照明的方向。
很不巧，刀枪不入的她，却被齐萧的注视给击破了。
“我……”
没等说完，门铃就响了，那暧昧的粉红气泡也随之破灭。
齐萧屏住呼吸，强忍憋屈去开门，“崔菡媛？”
不速之客的到来让二人都感到疑惑——“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崔菡媛也很注意这起案子的进程，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发回再审”的情况。
正当二人都认为只是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程序，崔菡媛指出了一个十分微妙的点。
“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是故意发回去重审的吗？”
像是刚刚通上电源，能说出这句话，崔菡媛一定收到了什么风声。
“你又有什么消息？”齐萧试探地问。
崔菡媛看着陆三时，示意让陆三时将高院的回复再念出来。
读着读着，陆三时也发现了端倪，“等一下，似乎并没有证据不足，事实不清的话术。”
陆三时和崔菡媛齐刷刷地看向当过刑事法官的齐萧，被四目直视的她突然有些慌张：“看我干嘛？我又没去过高院。”
她们没有说话，是给齐萧一个缓冲。
“但我也有过收到一审判决后再发回去让他们重审的经历，至于话术这些，我只是负责审核的啊。”
“但这个案子的发回重审，本身就有些问题。”崔菡媛断言。
“就算这是真的，那目的是什么？拖延时间？让判决更重一点？”
本身就有疑心的二人，一下子让崔菡媛给点破了，那么就不能不仔细琢磨这件事。
“然后呢？”崔菡媛故意不接着往下说，让她们自己顺着思路想。
“非法拘禁也不可能被判到死刑吧？”齐萧联想到一些事情。
“但如果被其他能够判死刑的情形给牵扯进来了呢？”陆三时不知不觉地说出来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顿时，整间屋子陷入了一个时间静止的状态，连外面的微风都突然消失了，留下一群弯向一边的花草。
“不会吧……”
毕竟这都只是猜测，都是自己的想象，没有任何道具。齐萧喃喃说道，似乎在搬一些职业原则来让大家摒弃这些极端的想法，但这却是在说服自己。
崔菡媛打了个响指，也断了这些借口。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果真，崔菡媛引导着齐萧和陆三时，将原本的事实恶化，从而联系背后的团伙。
齐萧还是不敢相信，她抱着一个十分小的玩偶，只有巴掌的大小，无法掩盖自己的紧张。她向后挪了一下，将自己的背完完全全地贴在了沙发上。
陆三时看上去比齐萧要冷静许多，崔菡媛说出来的话，她没有一句是不会相信的。
崔菡媛也知道口说无凭，随即，她拿出手机，播出了一段语音。
是两个男人在对话，听上面的距离有一些远，但周围足够安静，声音还算比较清楚。
“可惜不能往死了判……”
“故意杀人不是可以判死刑吗？”
“这又不是故意杀人。”
“那如果突然发现……有一个被杀害了的受害人呢？”
平淡又带着兴奋的语气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陆三时不禁打了个冷颤，变得僵硬。
反之，齐萧放下了那个玩偶，就像是这一切都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崔菡媛见齐萧的反应也很奇怪，“怎么没有表情？”
等崔菡媛放下手机，齐萧就开口说道：“是张示图。”
“对。”
但另一个人的声音齐萧并没有听出来，只是觉得有些耳熟。
且不说这段录音的来源，至少崔菡媛的为人是值得信任的。
陆三时沉默了好一会儿，头脑风暴中的她挑着眉，努力地回想着什么：“另一个人的声音好耳熟好耳熟……”她反复地说。
崔菡媛结识的人太多，除非是亲近的人，其他人的声音她基本不怎么认得。
“这个人你们不会认识吧？”
相当大的概率，齐萧犹豫地点头，但就是对不上号。
“我想起来了！”
“是汪校长，是汪裕源！”陆三时兴奋地蹦字，一股脑地就拍着齐萧的大腿。那惊喜的程度跟齐萧大腿的疼痛程度还是成正比上升的。
“好像是有点像。”忍了点疼痛的齐萧反应过来，似乎并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汪裕源在外的形象特别光辉，就连之前的几个案子，很多群众的立场和他差不多都是一致的。
“他在扮猪吃老虎？”齐萧不免想到。
“如果真是你们想的这个人，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废除死刑？”齐萧没有那么犹豫了。
“三律，我们去看看英美那边关于‘废死’的进程。”齐萧马上进入了另一种状态，连在场的崔菡媛都好像忽略了。
“可是……”陆三时还没说完，就被齐萧捂住了嘴，下一秒就要问一问萧长青的看法了。
“可是，我们不是还有案子没结束吗。”陆三时有些担忧，也齐萧突然兴起，她也不好打断。
而且，当齐萧的手触碰上去，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陆三时更加心慌了。这是冷暖交替的，冷的是齐萧那股劲，暖的却是从心而至的温度。
这一下直让陆三时满脸通红，惹得不在同一个磁场的崔菡媛暗暗发笑。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逃出生天（十三）